又一個月后。

    顧勻佳離開了香港。

    一年后。

    香港電影青黃不接，迅速衰敗，終于，黃金時代落幕。

    ——

    顧勻佳醒來后坐在床邊。

    屋里窗簾正拉著，外面很黑，即使窗簾漏出幾道縫隙，整個空間仍然灰茫茫的。

    坐得久了，有些冷。

    顧勻佳又半躺回床上，蓋著薄薄一床小被。瞪著溜圓的眼。

    她有些想何導(dǎo)了。

    相隔兩岸，十年未見。

    她一直把何導(dǎo)當(dāng)作最好的恩師。如今何順華當(dāng)有六十了。算起來，勉強古稀。估計頭發(fā)應(yīng)該全白了吧。她很想見見他。

    恩師之情難以忘懷。

    那樣的經(jīng)歷更是難以忘懷。

    顧勻佳很久沒有做夢夢到以前了，即使夢到，也是和江北糾纏的二三事。如今這樣的夢，倒是讓她想起白日薛放的話。

    她微微笑了。

    那個男人貌似是在刺激她。

    ——

    她失眠嚴重，沒再睡著。

    臨出發(fā)前，她給經(jīng)紀人打了一通電話。何姐接得很及時。

    她把之前和男嘉賓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何姐那方沉默了一會兒，跟顧勻佳說放心，剩下的事情她和公司來解決。

    顧勻佳說好。

    何姐便掛了電話。

    《飛馳》定下一周一播，一次一期。但錄制的時候，往往一周一錄，一錄能錄兩三期的量。

    顧勻佳和薛放只簽了五期的合同，公司畢竟要考慮薛放的大銀幕形象，能播下五期的量已經(jīng)不少。

    今天，是最后一天。

    顧勻佳清楚自己的作用，所以之前配合得很。什么時候看一眼薛放，什么時候抿著嘴笑，什么時候和薛放偷偷說話都是經(jīng)過了節(jié)目組的設(shè)計。有時候，她很佩服編導(dǎo)，生生將一檔綜藝改寫成偶像劇。

    今天依舊是重復(fù)的一天。

    笑、鬧和害羞，皆不是真心。

    晚十一點。

    節(jié)目組弄了個四不像的篝火晚會，沒有火，只有晚會。

    八個人圍成一個圈。

    游戲是真心話大冒險。

    節(jié)目組追懷往昔，專門調(diào)了酒瓶子，在正中心打轉(zhuǎn)，瓶口指人。

    轉(zhuǎn)到誰、問什么問題、回答什么大體上都有安排。只要后期剪的好，垃圾都能變成寶。

    顧勻佳完全不擔(dān)心。

    節(jié)目組提前打了招呼，不會轉(zhuǎn)到她，即使轉(zhuǎn)到也不作數(shù)。但是會轉(zhuǎn)到薛放一次，問題是：年輕時候最喜歡的一部電影。

    薛放回答《冬至》。

    前幾輪一直是其他組的問題。

    顧勻佳在鏡頭不能拍到的外界，托著腮小聲問薛放：“干什么要說《冬至》呀？換個不行？”

    薛放：“不巧，我喜歡這部。”

    顧勻佳“嘁”了一聲。

    ——

    輪到薛放，瓶子轉(zhuǎn)了好幾次才如了眾人的意，定在薛放面前。

    編導(dǎo)松了一口氣。

    導(dǎo)演笑著問：“呀，薛放，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呢？”

    薛放臉不紅心不跳：“真心話。”

    工作人員拿上來一堆竹簽。

    薛放隨便抽出一根，反著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又給導(dǎo)演。

    導(dǎo)演看了眼竹簽。

    他故作驚訝：“噢，這個問題呀。薛放，”他眼睛看過來，“請問你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部電影叫什么名字。”

    導(dǎo)演演技不錯。

    至于竹簽上真正的問題……

    誰知道。

    薛放：“《冬至》。”

    顧勻佳心下一拍掌，齊活。

    兩周時間終于搞定了綜藝。

    “還有……”薛放淡淡道。

    顧勻佳愣住，還有什么？給您老安排的話不就這么多么？

    導(dǎo)演也愣了下：“你說。”

    薛放點點頭：“《摘星》、《怦然心動》我都很喜歡，”他難得一笑，“當(dāng)然，最喜歡還是《冬至》。”

    三部作品，兩部她主演。

    “《冬至》是心頭好，”薛放聲音清冽，字字珠玉般落地，“我很喜歡女主角冬至。哪怕只看上一眼，也很難不被冬至吸引。她很纖瘦，一副冷淡的外表下，偏偏有一股子怒放爭艷的勁兒，一股子年少輕狂的勁兒。只是站在那里，就生機勃勃，肆意生長。”

    他又在夸她。

    導(dǎo)演喊好，嘉賓鼓掌。

    鏡頭切到她這里，她知道該對著薛放笑，但始終笑不出來。

    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

    她問：“什么意思？”

    他答：“沒有，實話。”

    她又問：“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冬至》又為了什么？”

    她可不信他炒CP的話。

    薛放側(cè)過頭，睫毛映著燈光。

    “只是實話。”

    第26章

    節(jié)目組給兩個人準備了禮物。

    在鏡頭前，其他幾個嘉賓滿臉不舍得，句句挽留。顧勻佳抿著嘴說沒事，以后還會再相見。

    但真正離開的時候并非如此。

    只有她和薛放兩個人映著黑夜，拉著行李箱在寂靜的酒店走動。身后跟著個年齡不大、正困得昏昏入睡的助理。

    其他嘉賓明天還要繼續(xù)工作。

    早早回了酒店睡覺。

    顧勻佳和薛放在酒店門口分開。

    顧勻佳擺擺手：“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