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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口氣,勸說道:“其實通告會有的,獎項也會有的。雖然這話在我嘴里說出來是顯得有幾分不可信。但好在你現(xiàn)在面對的情況比我好上幾倍,自然也能比我多上幾個臺階。討論什么通告和消極怠工都和你也太不匹配了。” 薛放回首,聽她嘴皮子溜溜地說了一堆話,眉頭皺得愈發(fā)扭曲。 他問:“你說什么?” 顧勻佳笑著:“嗯。說你顏值與演技俱佳。既然給你如此美貌,有何須給你如此演技?既然給你如此演技,有何須給你如此美貌?完全可以套用。你果真就是粉絲眼里的萬能藝人。” 薛放覺得自己腦殼疼。 顧勻佳一時間犯了什么病他尚且不知道,但他嘴角琢磨著“萬能藝人”四個字只覺得有些可笑。 “萬能?” 顧勻佳聳聳肩:“粉絲這么說的。噢,還有那些整日吹你的影評人。” “不盡然。” 薛放苦笑:“我在一定領(lǐng)域有過不錯的成績。可還是比不上真正專業(yè)的人士。譬如綜藝上,其實每次上臺前我都會在后臺緊張背詞,但當大家都能狀似故友重逢般地和鏡頭打招呼的時候,我只能像碰見八輩子不想見的仇人一樣,僵硬地朝鏡頭揮揮手。” 顧勻佳低頭呢喃:“合著不是在立高冷人設(shè)啊?” 薛放黑臉:“立個屁。” 第12章 顧勻佳忽然想起上次和薛放一起合作綜藝節(jié)目時候的情形。好像薛放是有些行動遲鈍且僵硬,本該插科打諢的游戲也做得嚴肅非常,本該幽默風(fēng)趣的訪談又硬生生變成了央視的法制節(jié)目一般。 原來是不擅長啊。 薛放扯開被子:“萬能只是一個標簽。我又不可能真的和言情小說里的男主角一樣完美無缺,然后在某個時間節(jié)點等著命中注定的女主角,來一番虐戀情深。話說回來,如果我真是如此完美,為什么還要找個女的沒事來折磨自己。” 顧勻佳:“有點道理。” 薛放往床上一趟:“不完美才像個人。難道要上天堂喝露水?” 顧勻佳看著薛放放松躺在病床上,也松口氣癱在椅子上。屋子里一時寂靜無聲,顧勻佳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薛放剛才說的話。總有人認為你完美,但實際上你只是展現(xiàn)了一面而已,那一面恰好是美好的,他們就認為你整個人是美好的,盡管這并不合理。 她也吃過這樣的虧不是。 當另一面展現(xiàn)出來,人們就開始閃躲,并且扔臭雞蛋。 顧勻佳抬頭望天花板:“好像有點點感同身受呢,薛先生。” 薛放道:“說來聽聽?” 顧勻佳怔愣著開口:“王爾德你知道嗎?我的人生就像他筆下的快樂王子,在十九歲之前以為世界就是美好的,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呢。后來快樂王子死了,我們都在人生的最高點看見了滿世界的惡意。可我又不像快樂王子,他可以舍棄自己去拯救很多人,我呢,甚至自己都深陷沼澤。” 又是無言。 整個病房里靜得只能聽到他們兩個人的呼吸,淺淺交錯著。 “呀,話題有點沉重。” 顧勻佳坐直,尷尬笑笑。 她講不清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感受,也不敢聽薛放發(fā)表什么意見。只能暗搓搓挪到窗戶旁邊吹風(fēng)。 背后沒有聲音。 顧勻佳的思緒萬千。 窗外燈光微微亮。她突然想起和薛放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是她從香港重回到大陸的第二年,資源不好,人緣也不好。她沒有什么工作,大把大把的時間都浪費在睡覺和看電影上。偶然看見一部電影就對水彩著了迷。 她徒步去了郊區(qū)一家水彩店購買工具,準備學(xué)習(xí)這個技能。 她進店里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薛放。那時他身上護得周全,看不清面容。可窗外撒進來的陽光落到他身上,映著他修長身姿。她就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彼其之子美無度。 她三分鐘熱度,水彩工具買來后,只跟著視頻學(xué)了一次,便放在角落里積塵。后來,更是在搬家時弄丟了。 可她一直不能忘記,他在店里偶然回頭看見她時,那樣輕柔的一句話:“顧勻佳。” 那時。 他認識她很早。 她還不認識他。 后來她時常能回想起這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站在映射的光影中,輕輕喚出她的名姓。 她則站在逆光的一面盯著他。 手里的水彩畫絢麗多姿。 他們在水彩店初遇,在慈善晚宴上重逢。那個時候顧勻佳早就淪落成幾線小明星。而薛放則還沒有靠洪川導(dǎo)演的片子橫掃華語幾大獎項。 兩個人在奢華的晚會上都普通的像個透明人。 后來也是這樣吹著微風(fēng)的夜晚。他們避開晚會的人群,在窗邊并排吹著冷風(fēng)。她夸張談?wù)撝耙院笥暗塾昂笠黄鹩校芬黄鹱摺钡挠字稍挘麆t靜靜聽著。 一切的畫面,讓那場無聊的晚宴變得鮮活。 其實那天的風(fēng)吹得喧囂。 顧勻佳坐在風(fēng)口,頭發(fā)被吹得亂七八糟,全糊在臉上,一絲美感都沒有。 但卻格外能敞開心扉。 只是后來事情發(fā)展的迅速,誰也沒有料想到。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惡化的速度也是令人發(fā)指。 顧勻佳回過頭,見病床上的薛放正閉眼養(yǎng)神,兩人間氣氛難得融洽,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