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上，被白露猜中了。

    晚上，王家人正在吃飯，因為有“白露同學”寄來的泡腳鳳爪、臘味小雞腿，所以今天晚飯有點豐富。尤其是泡腳鳳爪，辣爽辣爽的，辣的想哭，但是味道一絕。王家人吃的痛并快樂著的時候，外面響起了趙秋萍的聲音：“亞芬……亞芬在嗎？”

    “哎，在。”方亞芬起身，“秋萍，晚飯吃了嗎？”

    趙秋萍帶著顧乾和顧坤走進堂屋，她臉色不太好：“亞芬，我明天要去部隊，陽子他出事了，顧乾和顧坤要在你家住幾天。”

    方亞芬吃了一驚：“沒關系，你放心把孩子交給我。陽子他這是怎么了？”

    趙秋萍捂住嘴巴哭了出來：“陽子他在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變成植物人了。”

    方亞芬趕忙拍拍趙秋萍的肩膀：“那……那他……植物人是什么人？”

    在這個年代，很少有農村人明白植物人是什么意思的。

    白露道：“就是永遠睡著的人，有呼吸、心臟還在跳，也是活死人的意思。”

    剎那間，原本還不解的王家人，都震驚的忘記了呼吸。要知道顧琛陽在他們大隊里很出名，是唯一一個軍人，這對大隊里來說，也是一種榮耀，可是現在……

    白露知道，在這個年代，還有潛在危險存在，所以軍人不僅僅是兩個字，而是一種神圣又偉大的責任。

    趙秋萍又道：“亞芬，你也知道，我不識字的，讓我去部隊，我這都……這都找不到北，我想請露露跟我一起去，就是找個門兒。”

    “這……”這要是換成兒子去，方亞芬馬上同意，但是女兒的話，她也擔心啊。

    “我去。”白露立馬開口。且不說顧父對王父有救命之恩，就是沖著顧琛陽軍人的身份，她也愿意陪著趙秋萍去。

    白露開口了，方亞芬就是擔心也不好阻止了。她跟趙秋萍是手帕交，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也替趙秋萍難過。

    晚上，方亞芬來找白露了，各種叮囑。

    白露安慰她：“媽，您放心吧，您忘記了，我可是一個人來千里尋親的，我一個人都沒出事，和秋萍嬸子在一起，還有秋萍嬸子的軍屬證帶著，怎么會出事？”

    方亞芬道：“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要小心，媽就你一個女兒，你如果出事，媽我也……”

    “呸呸呸，我知道的，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我下半輩子還要孝敬您呢。”白露趕忙道。

    “你這丫頭……”方亞芬從兜里拿出一把錢，都是零錢，就一張十塊的，“這些錢你帶著，老話說窮家富路，這話是有道理的。”

    白露把錢推了回去，然后拉開自己的衣柜，從里面拿出一個自制的布質錢袋子，她打開錢袋子：“媽您看，我有錢呢。”

    那一張張的大團結，可比方亞芬手中孤零零的一張好看。但是，沒有方亞芬手中的那張情意重。白露知道，方亞芬手中的錢，是王家僅有的存款了，這個婦女對女兒的疼愛，是一點都沒有保留的。

    方亞芬把錢收回去了，女兒都比她有錢，她還給什么？

    白露道：“媽，您要是缺錢了，要跟我說，別是我這里藏著錢，家里人還要去借錢急用。”

    方亞芬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知道我閨女孝順。”但是，女兒的錢，她是萬萬不會要的。

    第二天，趙秋萍和白露要走的時候，看見王有進也拎著行禮跟上了他們。

    “大哥？”白露疑惑。

    方亞芬道：“媽昨兒想了一夜，你和秋萍都是婦女，路上沒個男同志不妥當，所以讓你大哥跟著。”王有進雖然性格厚實了點，但出門有個男人肯定是有用的。

    白露道：“謝謝媽。”她也沒有拒絕，方亞芬的一片母愛，她如果拒絕了，會讓這個母親更擔心，也更加的見外。

    生母早逝的白露，在方亞芬的身上，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為什么大家都說母愛是慈愛，那種慈愛，是發自內心的，慈有心底茲生。在現代，盡管她后媽對她也不錯，禮節上從來沒有缺口，物質上更加不用說。但是，這是建立在他爸有錢的基礎上，可以毫不虧心的說，后媽所做的人情，都是他爸的錢。當然，也不能否認她后媽還算厚道的。可是，這和方亞芬的慈愛之心是完全不同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我是植物人但不是死了，為什么我老婆是寡婦？

    果凍：因為守活寡！

    第16章

    白露在內心，是把方亞芬當成真正的母親在相處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會生存幾天，也不知道這個家真正的女孩兒會不會回來，但是在這之前，她真心誠意的融入這個家，把他們當家人。

    “謝謝大哥。”白露又對王有進道。

    王有進笑了笑：“謝什么？”說著，從白露的背上拿過她的包，背在自己的肩膀上。

    長青生產大隊所在的縣城山丹縣是個小縣城，小縣城是不通火車的，只有客車。客車有兩個班次，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只開往管轄山丹縣的甬寧市，客車早上六點出發，客運中心買的票，白露一行三人，車票都是趙秋萍買的，白露他們也沒有爭著付錢，沒有意義。

    從山丹縣到甬寧市全程3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讓白露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酸臭味，客車里就算沒有滿座，也是臭兮兮的，這個時代的人沒有每天洗澡的習慣，而且就算每天洗澡了，他們的衣服也不是每天換洗的，所以味道很濃。

    白露不是個會暈車的人，但是車上的異味差點讓她吐出來。

    等到三個小時后，上午九點，他們到了甬寧市，白露的臉色已經雪白了。一下車，白露找了個角落吐了，不過是干嘔，并不是暈車的那種吐。

    “小妹你沒事吧？”王有進一臉的著急，他拍了拍白露的背。

    白露搖搖頭：“沒事。”

    王有進拿出一個罐頭罐子，里面裝著涼開水：“小妹喝點水。”

    “謝謝大哥。”白露也不敢多喝，就抿了幾口，喝多了上廁所麻煩。

    “露露，吃顆酸梅。”趙秋萍也帶著一個罐子，罐子里放著自己做的酸梅，梅子是野生的杏子，個頭很小，大隊的山上有好幾棵，一到六七月，孩子們都會上山去摘。

    “謝謝嬸子。”白露拿了一顆，放進嘴巴里的時候，酸溜溜的感覺充斥著口腔，心頭的嘔吐感漸漸的下去了。

    火車票買在下午，這個年代的火車班次也是極少的，一般不是上午就是下午，白露他們顯然是來不及買上午的班次的。

    三人的午飯是在火車站吃的，方亞芬給兄妹倆準備的是餅子，大早上起來做的，把今天雞窩里的兩個雞蛋也加上了，還有幾個臘味小雞腿，也都被方亞芬打包叫王有進帶上了。

    趙秋萍給了他們兄妹一人一個水煮雞蛋，她知道王家的條件，所以帶干糧的時候，多帶了些，把白露那份也帶上了，但是她沒有想到還有王有進陪同。

    從甬寧市上火車，需要兩天兩夜，火車上的伙食是趙秋萍用糧票買的，連帶著白露兄妹的一起。到了第三天的上午七點，他們到了鄭東市火車站。

    三人出了火車站，又轉了客車，到了上午9點半，才到軍區醫院。

    一到醫院，白露就去問了護士：“你好，請問顧琛陽同志的病房在哪里？我們是他家屬。”

    護士是知道顧琛陽的，顧琛陽在這個醫院里很出名……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植物人。護士一聽是顧琛陽的家屬，看向白露的眼神流露出幾分同情，她以為這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是顧琛陽的媳婦，心道顧琛陽成了植物人，這又是軍婚，年輕的媳婦怕是不能改嫁了。這么想著，她的態度更是親切了幾分：“我帶你們過去。”

    “謝謝你。”

    趙秋萍沒有讀過書，不認識字，出門在外交流不便，這也是她帶上白露的原因。

    護士帶著他們來到一處病房前，病房前站著一名小兵，護士對小兵道：“這是顧連長的家屬。”22歲的正連，前途無量的很，可惜……

    小兵敬了個禮：“快請進。”說著，打開門，“幾位，首長吩咐過，顧連長的家屬來了，得通知他一聲，我去給首長打個電話。”

    白露道：“謝謝，辛苦你了。”

    小兵：“不辛苦不辛苦。”

    趙秋萍一進病房，就忍不住撲到病床上：“陽子……陽子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啊……”她哽咽著聲音哭了起來。一個寡婦，兒子是她全部的依靠，可是現在，兒子這座山倒塌了，她以后該怎么辦？

    白露把撲到在床邊的趙秋萍扶了起來：“嬸子，地上涼，你要注意身體，顧大哥肯定會醒來的，但是在他醒來前，你的身體可不能倒。”

    “露露……露露啊……我就陽子一個兒子，以前那么辛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稍微好一點了，他怎么就……怎么就……”趙秋萍抱著白露嗚嗚嗚的哭。

    白露拍著趙秋萍的背，輕聲細語的安慰，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顧琛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個子很高，從床頭到床尾，粗略的一看，就有185公分左右的身高。在這個缺營養的年代，能長這么高，除了逆天之外，就是基因的緣故了。

    這個男人長得相當好，濃黑的劍眉飛揚，高挺的鼻梁如雕刻般，緊抿的唇透著幾分冷硬。他的五官是非常鮮明的，這要是在現代，是妥妥的明星臉、男神臉。

    因為是軍人的關系，膚色略黑，但是更顯得男人味。

    好帥的一個男人，可惜成了植物人。

    “露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陽子多么要強，多么孝順。剛進部隊的時候，每個月的工資就寄給了我，就怕我在家里過的不好，可是我知道，他把錢都寄給我了，他肯定吃不飽……”趙秋萍越哭越傷心，“他爸去的早，他比同齡人早熟，人家的娃還在爸媽懷里撒嬌，他就想著自己是男子漢，是家里的頂梁柱，露露啊，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啊，他怎么就……”

    “嬸子……嬸子你怎么了？”只見趙秋萍整個人暈倒在白露的懷中，“大哥你去叫醫生，快……”

    “怎么了？”小兵打了電話回來了，看見病房里一團亂，忙跑了進來。

    白露道：“麻煩同志幫個忙去叫醫生，我嬸子暈倒了……大哥幫我把嬸子抱到那邊的床上。”病房里有兩張病床，但是一張躺著顧琛陽，另一張是空著的。

    “哎……”

    兩分鐘后，醫生來了。

    半個小時后，醫生檢查完趙秋萍：“病人應該是一路勞累加上心力交瘁，所以受了刺激暈倒了，但是具體的情況需要再看看。”

    “謝謝醫生。”白露道。

    醫生道：“客氣了，有什么問題再叫我，我先出去了。”

    “大哥，你送醫生。”

    “哎。”

    王有進有些不知所措，妹子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女同志是顧琛陽同志的老鄉？”這時，一道醇厚威嚴的聲音響起。

    白露看向聲音的主人，此人穿著軍裝，從年齡和氣質上可以看出這是部隊領導。他剛才就來了，只不過醫生在檢查趙秋萍，沒出聲打擾。

    白露道：“您好，我和顧琛陽同志是老鄉，他爸爸為了救我爸爸犧牲了，我mama和嬸子也是手帕交，這次因為嬸子不識字，所以我和我哥陪著她一起來的。請問您是？”

    白露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也把王有進的身份介紹了。

    部隊領導看著面前言語清晰，言行大氣的姑娘：“我是顧琛陽同志的領導，288團的旅長，我信呂。”

    白露：“呂旅長您好，關于顧琛陽同志的情況，只能是植物人了嗎？”

    呂旅長也是一臉惋惜：“醫生是這么說，但是我們部隊不想放棄任何一個有希望的戰士。顧琛陽的老家醫療條件不行，以他目前的情況，留在軍區醫院是最好的，這里有專門照顧他的醫生，所以到時候希望小姑娘你跟顧琛陽的母親解釋一下。”

    白露道：“您說的對，您是為了顧琛陽好，嬸子肯定會感激您、感激部隊。”

    呂旅長道：“那就好，你們有什么需求可以找小張。”

    白露道：“好的。”

    因為是雙人病房，但目前只有顧琛陽一個病人，所以環境還算空闊的。

    午飯只有白露和王前進兩人，是小張幫他們買來的，有葷有素，伙食還不錯。到了下午，趙秋萍醒來了，她剛要下床，發現自己的腿不能動了。

    十分鐘后

    “醫生，我嬸子情況怎么樣？”白露問。

    醫生搖搖頭：“中風。”

    “什么？”白露驚訝出聲。

    “這會不會檢查錯了？我……我……”趙秋萍覺得天都塌了。她兒子成了植物人，她中風了，這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醫生道：“我很抱歉，這雖然是個不好的消息，但是……很抱歉。”

    趙秋萍中風了，這回大隊的時間就要延遲了。而且，她也需要人照顧。所以白露請小張給王有進開了醫院附近的招待所，而她只能留在醫院照顧趙秋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