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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逡適時接腔,“阿星,法語入門課本學完了咩?有冇不懂的地方,我可以給你輔導喔,按市價的八折算,好優惠的。” “你們兩個細路仔!”南星提上一口氣,又呼氣,無奈地說,“還穿體恤牛仔褲,快去換衣服啦。壽星們,今日是你們主場誒。” 孩子們笑鬧著往樓上跑去,還不往停下來朝這幾人做鬼臉。 “長不大啊。”裴辛夷笑著搖頭,不經意對上陸決明的視線。 她上前兩步,拂了拂他沾了水珠的肩頭,又替他攏了攏袖扣,而后挽住他的胳膊,抬眸說:“陸生,我們該登場啦。” 陸決明笑了一下,隨她往外走去。杵著拐杖的手沒有多余的修飾,僅有一枚樸素的鉑金婚戒。而別致的袖扣閃爍微光,細看是精雕細琢的狼首。 * 晚霞隱去,郁藍夜空中,懸著一輪弦月。 宅院里變得熱鬧,受邀而來的鄰里、商業伙伴,以及孩子們的同學朋友,無論是誰,在看見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對佳人,總會道一聲,“陸生、陸太。” 在裴安菀喜歡的迷幻搖滾樂中,人們端著酒杯閑談,或是享用一席自助式美食,也有別的孩子們聚在一塊,隨音樂搖頭晃腦。 自在氣氛彌漫,陸英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就透過客廳一整扇的落地玻璃窗,往前院張望。 阮決明輕拍她的手,寬慰說:“可能是航班延誤,不要擔心。” 陸英嘆氣說:“可是阿崇下午就去接好彩妹了,現在都還冇到,兩個人電話也打不通,真是不讓人省心。” 陸正逡撥開他們幾乎是被強力膠黏在一起的胳膊,一邊咀嚼紙杯蛋糕,一邊含糊地說:“媽咪,你放心啦,不過是去一趟香港。” 這反而讓陸英保持微笑的臉龐僵住了。 不知打哪兒來的陸正菀揪住哥哥的后衣領,拽開他,湊上前說:“好彩妹答應我一定會在切蛋糕之前到的,她從來不會對我食言,安心啦。” 陸決明附和道:“放心吧。” 陸英攤手說:“好啦,是我杞人憂天。” “媽咪,你也不要一直貼著爹地,快四十歲的人了,這樣子你儂我儂很——” 陸正逡話未說完,見陸英挑眉,立即往旁邊躲閃。 陸英卻是應了他的話,放開身邊人,一手提裙擺一手握拳,作勢要動用武力,朝他追了過去。 陸決明看著他們的遠去的背影,對陸正菀說:“你去玩吧,我坐下來休息一陣陣。” 陸正菀藏起笑意,故作正經地說:“好,有事叫我。”說罷飛快地走開了。 陸決明杵著拐杖,避開擁擠的人群,在落地窗與墻夾角間的單人沙發上落座。 他的右小腿損傷嚴重,即使經過一年的復健訓練,還是得依靠拐杖才能行走。他的右手掌與手腕也有輕微的損傷,很難握住什么東西。因此即使是右腿不便,卻還是以左手杵拐杖。 得知身體有無法無法根治的癥疾時,他有剎那想消失的念頭。這意味著他無法像個正常男人一樣保護家庭,還會給家人造成困擾。 之后他看見了太太的臉,被車門尖銳的角劃傷,長時間浸在水中導致傷口化膿,除非植皮修復,沒有辦法消除疤痕。 醫生說活下來已是萬幸中的不幸。 他慶幸他們都還活著,如今還用了嶄新的身份,與干凈明朗的生活。 感謝神明的寬恕,賜予的奇跡。 * “我回來了!”女人嬌俏又爽朗的聲音劃破一室吵鬧。 眾人循著方向看去,只見穿天藍色清亮露臍吊帶背心與水磨牛仔熱褲的女人,揮舞著雙臂走了近來。 后面還有一位男人,大約對她的舉止頗為羞愧,扶住額頭遮住了半張臉。 “好彩妹!”陸正菀踮起腳尖,欣然地抬手回應,“快來快來,就等你切蛋糕了。” 聽了這句話,阮決明撐著拐杖站了起來,漸漸蹙起了眉頭。 周玨與陸正菀在半道上相聚,陸正菀向周玨介紹身旁一位斯斯文文的男孩,臉上還掛著曖昧的淺笑。 應酬了一會兒,陸英來找陸決明,正巧看見他半是迷惑半是審視的神情,抬手在他肩頭拍了一記。 陸決明肩膀抖了一下。陸英更覺稀奇,笑說:“你也會被嚇到,這么出神啊?” 陸決明當然不打算放過會老老實實回答他問題的人,問:“那是誰?” “仔仔在橄欖球隊的朋友。” 陸決明看著她,微笑說:“我看你很期待‘懲罰’。” 陸英的耳根倏地紅了,抬起手掌說:“陸生,我回答,但前提是你不能生氣。” “嗯。” “是菀菀的條仔啦。”陸英對陸決明耳語說,“不要講是我告密的,告密最可恥了!” 意料之外的,陸決明看上去很平靜。陸英小心翼翼地說:“菀菀她爹地,你這么生氣呀……” 陸決明垂眸輕笑,嘆息般地說:“冇啊,你還講他們長不大,各個都長大咯。” 陸英察覺到他的心思,輕撫他的肩膀說:“還早啦,才十八歲,以后的事怎么講得準?而且,就算結婚又怎樣,還不是一輩子都是我們的仔仔。” “十八歲。”陸決明揚起笑,深深看著她,“陸太,十六七歲就定下了我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