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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辛夷搖頭又點頭,“會救下來的,一定會的……盤尼西林過敏冇那么可怕對不對?” 阮決明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緊,仿佛要將每一分力量注入她幾近支離破碎的靈魂里。 護工交接換班的間隙里,裴安英服用了找醫生拿來的含大量青霉素(盤尼西林)的藥片,整整一盒。過敏的反應來得很快,護工去一趟洗手間的功夫,回來就看見裴安英休克了。 護工立即叫了醫護人員,醫生緊急注射了腎上腺素,早情況允許的情況下將人迅速轉移至綜合醫院搶救。轉移的忙亂時分,護工發現了裴安英的信,心驚膽戰地給裴辛夷撥去了電話。 裴辛夷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全然蒙住了,茫然與憤怒交織不清。她沖向坐在客廳吸煙的阮決明,揪住他的衣領,不住地大喊大嚷,沒有一句完整的話。還是想到了小孩們在睡覺,她冷靜了些許,抄起車鑰匙便離開了公寓。 阮決明拎起她的外套追上去,搶下車鑰匙。他們連闖三個紅燈,趕到了醫院。 護工告知了他們一切,還說大小姐最后見的人是裴安兒,大小姐不讓我告訴你。 裴辛夷無余暇消化這些消息,哀求醫生說,不論什么辦法,一定要把人救回來,就算是再殘酷再痛的辦法。 搶救已持續了多時,急診科里人聲嘈雜,除了冷靜的醫護人員,任誰都是焦急的模樣。寫著“親屬止步”的急診科搶救室的雙開大門偶爾開合,不少親屬候在門外,期盼地朝里張望。 石英腕表上的秒針轉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裴辛夷坐在咨詢臺旁的椅子上,癱軟地倚著阮決明的臂膀。除了他,她不知道還可以依靠誰了。 至高無上的主嗎?早在多年前,她已沒有任何可以交換的了。即便是主,也是有所求的,天底下凈是交易! 驀地,搶救室的門開了。 走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喚道:“裴安英的親屬?” 裴辛夷應聲站了起來。醫生與她對上視線,走來遞上一張薄薄的紙單。 抬頭寫著“死亡通知書”,病人的名字、年齡、死因及死亡時間,包括主治醫生的名字都已寫好。上面還蓋了醫院的印章。 醫生說了什么全聽不見了。裴辛夷拂開紙單,逃避什么似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后的人將她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她握住他的手臂,緩慢地轉頭,“我不相信。” 她像吞硬糖一樣竭力咀出一點兒唾沫吞咽下去,又道:“阮生,我不相信。” 醫生讓親屬簽字,裴辛夷忽然憤怒地說:“救她啊!你們不是醫生嗎?要乜都得,我可以給,給得起!到底是誰給的盤尼西林?都知道阿姊過敏!我要他——” 燈光很晃眼,急診科里其他的病人與親屬投來詫異或好奇的目光。尖刻的轟鳴聲如冰刀一般貫入耳朵,裴辛夷失心瘋般,不顧一切地朝周圍的人撒氣。 其余的醫護人員圍上來勸說,阮決明擋開他們,將她箍在懷里。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阮決明艱澀地說:“辛夷……” 裴辛夷捂住臉,哽咽道:“對唔住,對唔住。醫生,對唔住。” 醫生說:“裴小姐,sorry……簽字吧。” 筆被塞到手中,她愣怔良久,遲緩而麻木地簽下了名字。 “阮生,幫我給五哥打電話吧,讓他通知所有人。” * 灣仔另一邊,一棟居民樓的六零六室。 柔軟的綿墊沙發里,小孩恬靜入睡,在喝過沖兌的奶粉之后。不過站在一旁的三位成年人卻是犯了難。 原本富有頹廢情調的居室,此刻茶幾上擺著幾罐奶粉,大小不一的奶瓶,地毯上灑了許多奶粉,廢棄的紙尿褲、紙團和毛巾散落在各處。 穿著制服的青年嘆了口氣,單手撐腰說:“好彩妹,我執勤中途擅自離崗,如果被處分,全賴你。” 周玨說著“哎呀”往他身上倚去,略抬頭說:“怎么會?你是CID‘頭牌’咯,處長還親自頒你獎。再說咯,誰讓我阿姑忽然有事,把BB甩給我。”(CID:刑事偵緝處) 青年別在胸口的新式警徽在燈光折射出輕微的光,佺仔覺得被什么監視著,很有些不自在。此時見周玨這番模樣,他更不是滋味,面上憨笑說:“是呀是呀,阿Sir,多謝你幫忙,還破費買這么多東西!” “小事。”青年說,“唔……這下冇嘢了,我走先?” “等一等。”周玨拽住他的胳膊,笑道,“辛苦這么一陣,我請你喝罐冰可樂咯。不著急這幾分鐘?” “也好。” 周玨往里間,不忘對佺仔頤氣指使,“哨牙佺,收一下垃圾啦。” 佺仔同青年對視一眼,無奈攤手,勾身揀垃圾。青年不好意思只站著,也幫忙收拾起來。 客廳還未恢復原貌,周玨便拿著一沓文件走了出來。 青年先注意到,不解道:“乜啊?不是請我喝可樂?” 佺仔系上垃圾袋,聞聲抬頭,看見理得整整齊齊的文件,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周玨將文件丟在茶幾上,似笑非笑地說:“阿Sir,這一趟你冇白來啊,這些是哨牙佺的檔案,過去幾年做了乜事,時間、地點、證據還有可能的證人,都在上面。你完全有理由立刻逮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