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向來少夢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做起了夢,夢里見到一臉胡茬、不修邊幅的邱戎,手握長刀奔走在夕陽映染的戰場之上。 他焦急地四處張望著,口中念著她的名字。 忽而,邱戎猛然轉身。夢里,她看見對方眼含血淚。 澤安城,大皇子府。 裴琰接到下屬傳遞的加急文書,猛地站起身來,喜道:“南越駐守的探子回報,裴瑀果然前去了那里。” 邱戎忙接過文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然后立即說道:“我即刻動身!” 說完,他便轉身而去。 “邱戎!”裴琰叫住了他。 “殿下?” “我明白你著急,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過魯莽行事。” “我知道。” “嗯,我們南越匯合。” “告辭。” 雖然邱戎十分迫切想要率軍前往南越,但是澤安與南越相距甚遠,一時半會兒他還是趕不到那里的。 而身處南越的陸悅容,在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回憶著前一天晚上的夢境,心中五味陳雜難以形容。 一定是前一晚聽太多了陸悅染的胡言亂語所致。 原本陸悅容以為,裴瑀來到南越是有什么籌碼可以東山再起。 但是從到了這座行宮之后,他便一直在內吃喝玩樂無所事事。 這個瘋子的心思果然很難猜測,她想道。 到了南越之后的第七天,開始陸陸續續地有南越遺民找來行宮求見裴瑀。 他們都是南越王朝曾經的官員后代,在聽說了裴瑀的身世之后,便前來想要協助他重建南越朝廷。 裴瑀不無不可地留下了他們,一個小小的偽朝便在這座行宮中誕生了。 因為人員稀少,宮殿四周并無太多看守的侍衛,在他們“上朝”的時候,陸悅容曾經悄悄地站在正殿之外看過一眼。 裴瑀懶散地坐在正座之上,下方十幾名“官員”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關于南越重建的話題。而他們所謂的南越王卻并未參與一句話,只沉默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說話。 陸悅容只看過這一次,便沒有再去看過。她覺得,裴瑀像是在看那些南越遺民耍猴戲。 她聽說過大皇子和二皇子為了皇位爭奪之劇烈,然而此時的裴瑀完全沒有當初的勁頭。不僅僅是因為南越政權不比大頊,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他自己很清楚,南越毫無重建的可能性。 那他為什么耗費心神來到這里? 陸悅容完全不懂對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瑀的“登基”儀式定在十天以后,當天,他還要冊封“王后”。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男主來嚕,本文也開始進入收尾階段嚕 第60章 滾蛋 仆役將嫁衣送過來的時候,陸悅容正在為陸悅染把脈。 也不知道裴瑀究竟是怎么驚嚇到了陸悅染, 她的精神失常竟然顯現出不可修整的狀態。縱然是這些天陸悅容一直在為她行針, 也無濟于事。 嫁衣被放在房間的桌案上,仆役卻無只言片語便轉身離開了, 并沒有說明這是給誰穿的。 然而陸悅染在看見嫁衣的時候,卻立即站起身來, 猛地撲了上去。 她顯出狂喜激動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詞:“殿下!殿下終于要迎娶我為正妃了!我終于嫁入皇室了!” 陸悅染顫抖著雙手, 將嫁衣展開穿在了身上。她雀躍地轉了個身, 走到不遠處的長鏡前端詳著自己。 “我嫁給二皇子了!我可以幫助爹爹官運亨通……我才是澤安城里最尊貴的官宦小姐!” “你們嘲笑我二十三歲還沒有嫁出去又如何?我縱然遲嫁, 我依舊是你們當中嫁得最好的那個!哈哈哈哈……” 陸悅容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她的表演,她為她感到可憐、可悲。 陸悅染瘋瘋癲癲地轉過身來, 眼神兇狠地盯著陸悅容,雙手緊緊攥住身上的嫁衣, “你是不是想搶我的嫁衣?憑你也想搶走我的東西嗎!我告訴你, 你就是一個被拋棄的下等人, 是我們陸府里可有可無的擺設!” 她搖了搖頭, 背過身去遠離了陸悅染,任由她在空曠的房間里隨意瘋癲。 晚間, 裴瑀來到她們的房間。 他看了眼瘋累了睡在軟榻上的陸悅染,問道:“醫者仁心的陸大夫,居然忍心讓一個可憐的瘋子,嫁給我這個魔鬼嗎?” 陸悅容笑著回答他:“我連阻攔她穿上嫁衣的機會都沒有,談什么忍不忍心。更何況, 醫者就必須以德報怨嗎?” “陸大夫果然能說會道。既然如此,那到時候希望陸大夫不要缺席我的登基大典咯。” “裴瑀。”陸悅容叫住了要轉身離開的他。 “嗯?” “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是在認真做一名大頊朝的反賊嗎?” “可是我不認為,你看不出來南越毫無復朝的可能。” “那你覺得我在做什么?” “在等死。” 裴瑀哈哈一笑,卻并未說她的回答是否正確便轉身離開了。 陸悅容覺得自己是猜對的。 十天的時間轉眼而過。 雖然這個所謂的南越偽朝不成氣候,但是為了他們的“王”登基大典,行宮里還是非常華麗地布置了一番。 這天,從早晨的時候,行宮里的仆役們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然而陸悅容她們的這間屋子卻像是被遺忘了一般,毫無動靜。 今天的陸悅染似是恢復了一些神智,從床榻上起身之后,便一直坐在梳妝鏡前為自己裝扮著。 陸悅容無所事事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邊兒的仆役們四處忙碌。 到了正午時,所有的人都去了殿前高臺參加南越王的登基大典。本該有人帶著陸悅染一同前去,但是卻無人前來。 她們都以為是仆役忙碌得忘記了。 午時過半時,陸悅容聽見外面遠遠地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她原本以為是典禮上傳來的。但是沒過一會兒,她聞到空氣里彌漫著被火燒焦的味道。 她回過頭來看向身后,卻發現她們所在的房間角落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火,而她因為離得遠,又靠近窗戶,根本沒有發覺。 陸悅容走上前去,拉住陸悅染就向房門口走去,呵斥道:“房間起火了你沒察覺嗎?” 對方置若罔聞,手中依舊拿著黛筆畫眉。 陸悅容準備打開房門離開,卻發現門被從外面上了鎖。 她便只能又拉著陸悅染去到窗邊,自己跳窗出了屋子。 “跳出來。”陸悅容說道。 但對方依舊不理不睬。 她又犯病了。 陸悅容無奈,只能走到房門前,拔出發釵在鎖眼里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打開了門鎖。 門成功地打開了,房間里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半間房子。 陸悅容走進去,拉住神志不清的陸悅染向外走去。 此時對方如此狀態,她根本狠不下心來棄她不顧。 她走在前面,認真地向外走去。 卻沒有察覺到,身后的陸悅染突然用兇狠的眼神盯住了自己的背影。 在她跨著門檻要向外走去時,陸悅染突然猛地把她向后拉去。 陸悅容猝不及防,被對方拉得一個踉蹌,身子撞到身后的香爐上,痛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見她摔倒,陸悅染松開手,得意地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搶走我和殿下的婚事,告訴你,你這是做夢!” 好不容易從前殿趕過來的邱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失衡跌進火勢里的陸悅容。 他霎時間目眥欲裂,高聲叫道:“悅容!” 邱戎快速奔向陸悅容,小心地將她扶進懷里。 他用充滿恨意的雙眸看向一旁的陸悅染,用盡全力一腳將她踹到在地,之后便再也沒有施舍給對方一個眼神。 邱戎一把抱起陸悅容便向外快步地離開。 緩過剛剛那股疼痛之后,陸悅容抬起頭來看向他。 也不知道他是趕了多久的路程到了南越,下巴上全是胡茬,眼底也是沒有休息好的烏青色。 她輕聲叫道:“邱戎,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然而對方一直快步走著,并不回答她的話。 “邱戎?” 邱戎一路走到自己的坐騎前,小心地將陸悅容放在馬上。 這時他抬起頭來,睜著發紅的雙眼看向她,極為認真地說道:“不會再放開你了,即使你厭棄我、趕我走,我也不會再放你一個人離開。” 陸悅容啞了聲,一個字也說不出。 邱戎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后。 他牽住韁繩,遠遠地與裴琰打了個招呼,便帶著陸悅容先往他們臨時駐扎的營地行進。 邱戎緊緊貼住陸悅容,一反常態地對著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