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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睡著了吧。 卓星辰這么想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又有些不明不白的委屈,也不知道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多久,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迷蒙中做了個夢,夢見小時候跟弟弟一起去村外的池塘里捉魚,她撿了好大一條,兩個人喜滋滋的往回跑。年幼的弟弟摔了一跤,趴在田埂上“哇哇”的哭。 她也不去拉他,咧嘴嘴,抱著魚傻乎乎的笑。笑著笑著手里的魚從她懷里擠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她趕緊俯身去撿,這一動人就醒了。 初醒時腦子還有些混沌,四肢百骸的感覺慢慢恢復過后,她感覺自己腿上冰涼涼的,似乎小狗在舔舐。她向下一看,發(fā)現容之曄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彎著腰拿著棉簽一點點地往她的傷口處涂藥。 冬日清晨的陽光細碎地灑在他的頭頂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柔和。 他的動作極為輕柔,將棉簽放入藥瓶中沾藥,將棉簽上多余的藥水在瓶口刮掉,然后輕輕地涂抹在她的傷口上,如此循環(huán)往復,一絲不茍,細致入微。 這個平時有些幼稚頑劣的男人,認真起來,格外引人注意。 卓星辰鼻子居然有點酸,啞著嗓子說了一句,“來了?” 他轉過頭,臉上仍定格著剛剛涂藥時的認真表情,在同她的眼神對視上的時候,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醒了?” 卓星辰輕輕“嗯”了一聲。 “再等一會兒,小腿馬上就涂好了。不過,你可能要動一動。”他指了指她的褲子,“本來想趁你睡著趕緊弄完,但是你的褲子被壓住了,你要是沒醒,我大概得上剪刀了。” 卓星辰撐起腦袋一看,大概為了不弄醒她,她的褲子只向上卷到了膝蓋,小腿上的傷口已經涂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大腿上的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青楚不在,“青楚呢?” “我讓她回去休息了。” 卓星辰“哦”了一聲,“那護士呢?讓護士涂吧,你……你先出去。” “是向醫(yī)生讓我涂的。”容之曄把“向醫(yī)生”三個字說得格外重,仿佛得了圣旨一般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藥瓶,笑得一臉惡劣,“別害羞,脫吧。” 卓星辰紅著臉沒動,這向醫(yī)生大約是以為他們是鬧別扭的小情侶了,這是在給他們制造機會?現在的醫(yī)生cao的心可真多。 想到昨天給他發(fā)的短信,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發(fā)送成功,或者他沒收到?現在他還這樣曖昧不清地調戲自己,這情況有點迷之尷尬啊。 容之曄見她不動,哄小孩一樣說道,“好了,逗你的,褲腿這么粗,往上卷一下就行了。” 卓星辰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她怎么好像遲鈍了。“……哦。” 她連忙坐起身想去卷褲腿,容之曄似乎被她呆頭呆腦的樣子逗笑了,出聲阻止了她,“你別動,我來吧。”說完輕輕捏起她的腳踝把她的腿抬起來,一點點將她的褲腿卷了起來。 卷好褲腿他又開始涂起了藥,涂到上面燙傷嚴重的地方,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疼嗎?”他輕聲問道。 “疼。”剛才睡著了不知覺,現在清醒了,觀感恢復,這種如螞蟻啃噬般的疼痛越來越清晰。 卓星辰覺得自己挺扛疼的,當時被燙到的那一刻她都沒有大喊大叫,然而現在這細細密密的疼痛卻叫人難以忍受。 她不自覺縮了縮腿。 “別亂動。”容之曄出聲止住她的動作,“我輕一點。” 他更加輕柔地涂抹,棉簽頭要觸不觸地輕點在傷口上,一邊凃還一邊“呼呼”地吹氣。 卓星辰想起自家弟弟很小的時候,每次摔跤爬起來都會哭著撲進她懷里,哪里摔疼了就會指著哪里叫著“jiejie,呼呼”,仿佛呼一呼就能減輕他的痛苦。 容之曄這是,把她當孩子哄? “早餐想吃什么?”他突然出聲問道。 卓星辰本來在神游天外,他這樣一問,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想吃糯米雞,油條,雞蛋灌餅,生煎包……” 容之曄低笑,“吃這么多,這還沒過節(jié)呢就胖三斤了,過完節(jié)你不得胖六斤,到時候可別哭。” 卓星辰撇撇嘴,不以為然,“胖就胖唄,等我出院了再減,每天多跑幾圈的事。” “你好像很喜歡跑步?” “嗯,初中開始就養(yǎng)成的習慣。” 容之曄涂完了一條腿,又轉向床的另一邊開始涂另外一條,“你還會格斗術吧?” 卓星辰如實回答,“會一些,搭配上我這跑步練出來的肌rou,特別能唬人。” “那確實,我可不就是你的手下敗將,被你單方面吊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卓星辰略微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沒真正揍過他,也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踩了他一腳,后來撞了一下他的頭。她自然是不記得自己被孟延祁下藥那次差點把他給那啥了。 就這樣一問一答之間,容之曄涂完了藥,他直起身,鼻尖有薄薄的汗液。他將棉簽扔進床下的垃圾桶,再把藥水的蓋子蓋好放回到床頭柜上,轉頭對她說道,“好了,我找護士來給你包扎,我出去買早餐。” 卓星辰點點頭,十分自然地脫口而出,“謝謝。” 容之曄停下腳步,轉頭認真地望著她,“卓星辰,你有沒有發(fā)覺你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