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oцshцщц.z 附篇?平安頌(一)望梅
黃梅天,黃昏已過,天才剛下過一陣雨,地上的積水潭還沒來得及被太陽曬干。 小弄堂里的過道本就逼仄,又被住客堆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張家姨婆有些發福,穿行而過時,不得不微微地縮起身子,又顛著小腳,小心翼翼地避讓著水坑。 像所有底層居住區一樣,這里的空氣夾雜了干菜味、黃梅天的潮味,以及曬在外面的痰盂的尿味等等復雜的氣味。 張婆抽起鼻翼,皺著眉忍不住嘀咕一聲,“這破地方。” 她忽然瞅見了什么,那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像通了電的燈泡般亮了起來。 女子坐在臨街的門前,身前一只大的木盆里堆著高高的臟衣服,她的兩只手浸在盆里,頭也不抬,只管不停地洗。 張婆走到她面前立定了,干咳了兩下,堆起一個虛假的笑,過分親熱地喊了聲,“阿楨。” 被來人的陰影覆蓋住,她像是要抬起頭來,卻又沒有全抬,眼睛一半看著她,一半卻仍是專注地盯著手上的活計,嘴角邊牽扯出一個客套而敷衍的笑,“噢,是張姨婆。” 她穿了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旗袍,一頭齊耳的短頭發拿個黑卡子隨意地別起來,臉上脂粉未施,卻是彈眼落睛,越發的襯出臉孔的雪白和眼珠的烏黑來。 就是連張婆都看得有些呆,一時間又忘記了來意,好容易回了神,忙笑著道,“我恰巧路過,來看看你。夜飯吃過嗎?” 她淡淡嗯了一聲,又埋下頭去做活。 她手頭的活,叫縫窮,是一些底層勞工穿過的衣服,破又臟,要把它們一一漂洗干凈了,再拿了針,把破的地方縫補好。 所謂縫窮,越窮越縫,越縫越窮。 張婆看她無止盡地搓著那些破衣爛衫,一雙白凈纖細的手浸在那一池墨汁般的臟水里,心里面又是痛惜,又不免帶了幾分不屑一顧,搖著頭,有些造作地長嘆了以口氣,“不是我說,像你這樣的人兒,本不該做這樣的活。” 她這話一出口,阿楨倒是反笑了起來,盯著她反問,“那你說我該做些什么?皮rou生意?” 張婆被她這么一問,一時語塞,臉上有些發僵,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打圓場笑道,“哎,你這又是什么話!” 話剛落,那扇背后的門忽然“吱呀”一下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立在門背后,一只小手揉著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只布縫的兔子,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姆媽!” 阿楨回過頭去,“乖,回屋里玩兒。”小娃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話地碰上了門,又回了屋里。 張婆的眼睛又亮了一下,仿佛忽然找到了突破的契機一般,伸了手擱到她的背上,擺出一副長者的架勢語重心長地道,“阿楨,我是為了你好。女人嘛,總歸需要個臂膀的,即使你不需要,也總該為孩子考慮考慮。你沒日沒夜的做這些縫窮的活,能掙幾個錢?那一回我跟你提起的梁先生,雖是已經有了兩房妻妾,但你若是跟了他,他也絕不會虧待你。” 阿楨坐著,眼睛飄忽著,一聲不響地聽她說著。 張婆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不由得來了勁,兩片嘴唇開開合合,口沫四處飛濺,“要我說,他那兩房妻妾也就只是擺設,他相中的是你,你只要把他牢牢抓住,將來登堂入室做太太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你可不要忘記了我……” 她正說到興處,阿楨忽然站了起來,濕著手推開門,帶著客套的笑有些疲累地說了一聲,“勞您cao心。”便費力地端起洗衣盆進去,反手碰上了門。 張婆臉上的笑僵住了。 她白白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不得不像來時一樣縮著身子往回走。 張婆撇著嘴,一面走,一面可惜自己大熱天白跑了這一趟,而那原本能夠從姓梁的手里要到的紅包也這么飛了。 一直走出了好遠,她的嘴里還罵罵咧咧地嘀咕著,“不識好歹……真不識好歹……” нαǐTa卡潰嬰螃鴛毽(海棠書屋)·℃oM 天實在是太悶了,沒有太陽,也不肯落一滴雨。 里弄的灶披間總是個最熱鬧的處所,女人家們在淘米汰菜間隙,聊著聊著,把柴米油鹽的閑話都聊盡了,就不免要壓低聲響,悄悄地談起一些不能夠上臺面的私房話。 例如,那家的女人和鄰居偷腥,原是因為那家的男人沒有用,看起來個子高高大大,沒成想是個不中用的銀樣蠟槍頭。 她們對這些是百聊不厭,往往聊得口沫飛濺,說到更私隱的地方,幾個人說著說著,壓低了聲音,幾個腦袋便不知不覺地湊在了一起,你推我搡的,時不時發出嗤嗤的笑聲。 阿楨通常是不大參與這些會話的,倒不是她有意要與眾不同,只因為沒辦法,把囡囡一個人放家里,總歸不放心,每一天又都是像一個連軸轉的陀螺,一樁事情接著一樁事情等著她去做,沒有那么多閑工夫,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把米和菜淘完,好盡快的趕回去,把那些該做的事情做完。 有人和她說話,她便回應幾句,若沒有人與她交談,她便埋了頭,一門心思地做她自己的事情。 這一天,不知道怎么的,女人們大約把能嚼的舌根子都嚼完了,忽然把矛頭對了阿楨。 有一個先把腦袋湊了過去,面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笑對她說,“阿楨,你的歲數也不小了,就不想嗎?” 阿楨淘米的手頓了一頓,卻只淡淡地笑了笑,“想什么?想吃飽,還是想穿暖?” 那女人卻是嗤一聲的笑了出來,“哎呀,裝什么蒜,你就不想男人嗎?我才不信。” 阿楨仍自淘著那一些少得可憐的糙米,不卻否認,也并不承認,笑著搖搖頭。 這時,另一個女人接了話茬,“對了,那個姓梁的不是對你很殷勤的嘛。都托了張婆來說了好幾次。” 馬上就有人笑嘻嘻地打斷她,“你懂什么,人阿楨可是念過書的人,看不上那種老粗,也不高興給人做小的。是不是?” 女人們的話音里總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酸意和揶揄。 其實,也并怪不得她們。 明明阿楨是所有的女人里最素樸的一個,頭發為了圖省事而剪成了齊耳,衣服也終年都是一身洗舊的竹布旗袍,然而就是這樣子,立在里弄里的這一群女人里,卻還是顯出一種鶴立雞群般的出挑。 她自己并沒有什么意識,男人卻都不約而同地多看她幾眼,也不乏直接來獻殷勤的,那姓梁的便是其中一個。 但揶揄是歸揶揄,她們卻到底不敢太惹怒她,因為和纖弱的外表相反,阿楨也實在并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前幾年她剛搬來時,梅芬就是看不慣她的男人整天盯著阿楨看,便總在背后夾槍帶棒的擠兌她。 因她是一個人抱著個襁褓里的小女孩兒過來的,光只說她叫阿楨,卻從沒提起過自己的來歷,梅芬便整天的揪住這一點不放,“年輕輕的,就和野男人不明不白地生了個孩子。真當我們不知道她是什么貨色,瞧瞧那狐媚樣,我看一準兒是從哪一個窯子里跑出來的。” 她總這么在背后嚼舌根子,起初還有人應和兩句,久了,都不免覺得她的嘴太過于陰損,畢竟阿楨并沒有真正的開罪過她。 久而久之,便沒人再去附和她。 梅芬也不在意,照例的只要一逮到機會便在背后編一些陰損缺德的故事來詆毀她。 那時候,阿楨的孩子還不會走,又沒有人來替她搭把手,她只好整日的背著個孩子忙前忙后的。 那一日里,她就是背著孩子,無聲地把一盆子淘過米的水兜了頭朝著正說得起勁梅芬頭上澆了下來。 她的面上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是什么樣的貨色,我自己倒不知道。你來告訴我?” 梅芬的身上頭上被澆了個透,呆愣著怔了好一會兒,才像只發了瘋的母獅一樣朝她撲了過去。 被許多人七手八腳拉扯著,到底是沒能夠打起來,梅芬最后是散了一頭亂發哭著跑走了的。 阿楨在無數道目光的注射下旁若無人地哄消停了自己哇哇大哭的孩子,輕輕拾起掉在地上的盆,仍是一聲不響地繼續洗那些她沒洗完的菜。 這以后,即使從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也還是有人瞧不慣她,卻再沒人敢去明目張膽地擠兌招惹她了。 нαǐTa卡潰嬰螃鴛毽(海棠書屋)·℃oM 黃梅天就是這樣,外面悶熱,屋子里卻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晾個好幾天都干不了,家什雜物上也都蔓著一層濕氣。 阿楨在床沿邊坐著,手里拿了一把蒲扇,對著床輕輕地扇風。 小娃娃已經沉沉睡著,卻不知道夢見了什么,長長的眼睫顫顫地動著,剛長出來的幾顆小牙還在咬著嘴唇兒。 阿楨看著,忽然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地笑笑,“才這么點大,就知道咬嘴唇,和誰學的破習慣。” 擱下扇子,又替孩子蓋好一層小薄被,她再站起來時,自己渾身上下卻也早已經被汗浸了一個透。 熱分明是每天都這樣熱過來的,今天又不曉得怎么的,身上熱,心里頭卻又比身上更燥,中了什么邪火似的。 她一邊拭著汗,一邊要支撐不住般恍恍惚惚地到屋外去打了半桶水。 回到里屋,閂了門,拉了布簾子,手伸到衣領子的盤扣上,一一的解了開來。 把汗津津的衣服剝下來,水盆里倒映出一絲不掛的身子,經了幾年的日曬風吹,瘦是瘦了一些,卻還沒脫了形狀,也仍是如玉琢般白得發亮。 她像看著陌生人的身子般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把一條毛巾扔到盆里,絞干了,沿著脖頸開始擦拭。 水是沁涼涼的井水,擦到身上,卻木知木覺的,沒一些涼意,再絞,再擦,也還是熱。 阿楨閉了眼,靠了墻,在一片昏昏的光里,卻有一張少年的臉,隱隱綽綽地在眼前浮現起來。 很奇怪的,分開了這么久,那小孩兒的樣貌反而在她腦子里更清晰起來。 眉毛nongnong的,眼珠子也漆黑,安安靜靜地盯著人看時,像是要把人看到心里去。 很小的時候起,在這雙眼睛里,就只能夠看得見自己。 小小年紀的,神情就很嚴肅,很少笑,但是一笑起來,左邊的臉頰上又會浮起一個輕淺的梨窩兒來。 這事兒,他自己大約是不知道的。 因為還是個沒長成的少年,他的身子有些偏瘦,卻又是結結實實的,一對兒矯健的長腿,胳膊也修長有力。 一到了夏天,因他總在太陽底下奔忙,從后頸到肩膀,便都被曬得黑不溜秋的,然而一頭烏黑的頭發又是說不出來的柔軟,她忍不住的伸了手去揉,他并不抵抗,只微微低頭,別扭地皺起眉,顯出有些害臊的樣子。 這時候,她便忍俊不禁地笑,又忍不住的要去親他。 攬了他的頭,像是玩兒似的,沿著頭發一路親到下巴,又再貼到嘴唇上去。 他的味道帶著股小男孩兒特有的干干凈凈的甜味,他也和她親不夠一樣,親上了,就總纏著她的嘴唇不放,一副迷戀沉醉的樣子。 就算是到了床上,他也是實在太生澀,又說不來甜言蜜語,表達起愛意,只會把她一遍遍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的親。 那時候,他還什么都不懂,但是最真最好的感情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她。 多不想離開他,多想一直這樣下去。 可是,還是要離。 他的心,是她剩余的不多的寶貴的東西,就把他放在腦子里,揣在心窩里,就這樣,永遠都不會碎。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罪人。 回想起少年干燥的嘴唇,阿楨的周身又更燥熱起來。 手里的毛巾不知覺地掉落下去,手順了脖頸,移到乳間,輕輕地揉搓起來。 頭一回,他隔著衣服摸這兒時,就像對待什么寶貴易碎的東西一樣,這樣輕,又是這樣的小心。 后來,他學著把嘴唇貼上去,也是輕輕的,心和身子都仿佛被一片羽毛輕輕地拂過,癢絲絲的。 慢慢的,他的呼吸沉重起來,又再被她逗弄個幾句,就連耳根都燒熟了,再下口時,也就沒了輕重,尖尖的小牙賭氣般啃著暈紅的部分,弄得她周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回想著這一些感觸,阿楨闔了眼,手指尖無意識地揉起自己胸前那兩顆挺立起來的紅纓,額角邊滲出細密的汗,呼吸里也帶上了喘。 他又沿著她的胸口再一路的親下去,到了小腹,還要再往下,她的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頭,另一只手伸了下去,一把握了他勃起來的那處,輕輕地動起來。 他喘息著抬起臉,眼圈倏地紅了,帶著一些不甘,直直地盯了她。 其實,他如果非要親,她是肯的。 如果她不是這么齷齪,如果她不是這樣的一個破落貨…… 可惜是沒有如果。 她只有輕輕笑笑,安撫般的牽了他的手,放到自己那早就早就春水泛濫的那一處。 阿楨的手往下移,略過平坦的小腹,滑到那一處,回想著少年手指的觸感,慢慢地揉弄起腿間那顆腫脹的櫻珠。 黏糊糊的春水順著指間流淌下來,臉色日趨潮紅,不得不壓抑住呻吟,一只手扶了木盆的邊沿,支持不住般地坐到了水泥地上。 在這些事上,他本來并沒有到那種學會體貼人的年紀,卻只因為對她本能的疼惜,自己再是難耐,也總溫柔地顧著她,總慢慢地置入,再慢慢地動。 阿楨閉著眼睛,難耐的,一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探進去,慢慢攪弄起來。 然而,他要真不管不顧地動起來,又幾乎能夠要了她的命,像一匹饑餓的小狼,每一次,都像要噬了她的魂靈一樣入到最深,直到兩個人的血和骨都融成了一處。 她劇烈喘息著,自內又加了一根手指,并在一起動,春水和汗水沿著大腿根一道淌下,越動越快,身子顫動了幾下子,終于支撐不住,整個人像灘爛泥般的軟了下來。 粗糲的水泥地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水漬,曖昧不清地混雜在一起,再辨不清楚什么是什么。 外面的蟬聲偃旗息鼓了一陣,又再度如火如荼地響起來。 她慢慢的平復了呼吸,仍坐在地上沒起來,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把頭靠了墻,帶著淡淡的笑閉了眼,久久都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