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丹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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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問煙云,“為什么你要做四姨太?”的時候,煙云正坐在梳妝臺前描眉畫眼。 窗簾半攏著,外面仍然飄著細(xì)細(xì)的雨絲。 這綿綿的雨雪是足足的下了一個多月,從臘月末開始下的,到一月中旬了,還是不肯消停。 怎么也下不停的冬雨使人心生厭倦,又提不起精神。 煙云的臉上敷著一層厚厚的粉,嘴唇也像那些太太們一樣地搓抹成了紅色,襯著那慘白的臉色,有幾分像是傷口。 她想了想,又勻了些胭脂膏,細(xì)致地涂抹在了兩邊的臉頰上。 煙云成了四姨太之后,那些以往見不得人的事情現(xiàn)如今被光明正大地?cái)[到了臺面上,顧家的兩個老姨太接受不了,都覺得面上無光,她們責(zé)怪不了顧老爺,也不敢當(dāng)面去針對煙云,就背地里咬牙切齒地罵她“小賤貨”,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而下人們古早時因?yàn)槟切┡K事就看大不起煙云,如今是更不用說。 但是煙云無所謂,在平日里反而有意在這些人的面前盛裝打扮好了微扭著腰走路,一副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樣子。 涂完了臉,煙云又開始拿起眉筆描眉,像她從前讀書時對著書本那樣專注地看著鏡子。 小暑只以為她是沒有聽見自己的問話。 煙云卻忽然丟下了手里的眉筆,一邊對著鏡子左顧右盼一邊懶洋洋地反問他,“那你為什么要吃飯?” 小暑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沒聽到他的回答,煙云又“嗯?”了一聲。 小暑只好生硬地回答,“不吃飯會餓死。” 煙云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桌上的木梳,盯著上面的木頭紋理看,自嘲似的笑了笑,像在和他說,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這就是了。誰都怕餓,怕死。人本來就是賤性的東西,為了一口好飯,一個安生處,又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小暑怔了半響,又聽她輕輕嘆了口氣,“每個人的命都是早定好的,晚認(rèn)不如早認(rèn)。” 對于她的話,他雖不是全懂,卻也不能夠認(rèn)同,然而更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她,于是只有一聲不語地沉默了。 нαǐTa卡潰嬰螃鴛毽(海棠書屋)·℃oM 小暑第一次見到宋瑞祺家的六姨太丹鳳恰好是個在一月份很難得沒有下雨的陰天。 他正在外面的空地上抱著貓兒玩,忽然聽到一個很溫柔的聲音輕輕地問了聲,“哎呀。這貓兒怎么少了一只耳朵?” 小暑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她剪著時興的童花頭,一張干干凈凈的鵝蛋臉,秀麗親切的模樣。 他從來沒見過她,也猜不大出她是什么人,說是下人么,她身上又穿著簇新的洋裝,但若說是太太小姐么,又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于是小暑也輕輕地回她道,“原本是好的,先是被人弄瞎了眼睛,又被人剪了耳朵。” 那女孩子一聽,又嘆息般地?fù)u著頭連著“唉”了好幾聲, “什么人,這么硬的心腸。” 正說著話時,煙云過來了,許是因?yàn)槲缢瘎傂堰^來,她整個人還有些昏昏噩噩,一看到那女孩子,立即就精神了起來,很驚喜地“呀”了一聲,“宋六奶奶,你來啦。” 宋家六姨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煙云jiejie,別這么叫我,你還是叫我丹鳳吧。” 她這么一笑,小暑立即就發(fā)覺了先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這宋六奶奶的嘴角是朝下撇的,平時并不明顯,但是一笑起來,那股苦相就暴露無遺。 在老家時,上年紀(jì)的老人都說,有這種命相的人,命是最苦的。 小暑的小meimei就是朝下撇的嘴角,結(jié)果在七歲還差三個月時,活活地餓死了,就是她活著的時候,也從來沒吃過一餐飽飯。 后來他才知道,這丹鳳的命運(yùn)也的確是不怎么好。 丹鳳的年紀(jì)比煙云還要小上兩歲,開年才剛滿十五歲,前年來的上海,開始跟著嬸嬸在宋家做丫頭,被宋瑞祺染指之后被收為了六姨太,雖然說成了六姨太好歹比以前要好多了,但偏偏上面那五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聯(lián)起手來排擠她,又勾心斗角得厲害,丹鳳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小姑娘,原本就什么也不懂,又生性懦弱不會反抗,只能由著她們踐踏,日子倒比她做下人時還更難捱。 至于她后面的悲劇,就更是后話了。 煙云是隨著顧老爺去宋宅拜訪時結(jié)識的丹鳳,原本年紀(jì)經(jīng)歷差不多的,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惺惺相惜地要好了起來。 今天她們是提前在電話里約定好了的,丹鳳過來玩,順便替煙云剪頭發(fā)。 煙云散了頭發(fā)坐在梳妝臺前面,丹鳳左手拿著剪子,右手拿著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剪著頭發(fā),很快的滿地都是落下來的黑發(fā)。 小暑替她們端茶和點(diǎn)心進(jìn)去時,丹鳳正在問煙云,“你這頭發(fā)留了多久?” 煙云的眼睛瞅著鏡子,不以為意地笑著說,“好像有幾年沒剪過了。不知不覺的,誰知道就變得這么長了。” 說這話時,她一半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丹鳳剪成了齊耳,另一半?yún)s還是長頭發(fā)。 原本沒什么事的,小暑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點(diǎn)心盤,茶壺都好好地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偏偏就是在倒茶水的時候,他瞥到煙云那掉了一地的長頭發(fā)時發(fā)了一下怔,結(jié)果把guntang的茶水倒在了自己手上,被燙得一個激靈,玻璃茶壺就“砰”地一聲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小暑對著滿地的碎片懵了。 煙云頂著一個怪異的陰陽頭轉(zhuǎn)過了臉來,“你過來。” 小暑仍是站在原地,低著頭說,“我會掃干凈的……” 煙云被他這副樣子氣得反笑了起來,“我讓你過來。你是聾了呢?還是在跟我裝聾?” 小暑只好一步步地挪到了她們面前。 煙云命令他,“把手伸出來。” 小暑伸出了手,右手背上被滾熱的茶燙得發(fā)了紅。 煙云皺了皺眉,從抽屜里拎出來一個小圓鐵罐的藥膏擱在桌上,“自己去擦藥。然后把地收拾了。” 這過程里,丹鳳一直是在邊上默默地看著他們,并沒有說話。 小暑乖乖地拿過藥膏,到角落里去擦藥,擦完了藥,撿掉了玻璃渣子,就拿了抹布蹲下去擦地,擦著擦著,忽然一雙穿著拖鞋的腳立在了他跟前,丹鳳依然用那很溫柔的聲音問他,“你叫小暑?煙云jiejie說你老家在蘇北。具體是在哪兒呢?” 小暑想了一想,才茫然地報(bào)出了那個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已經(jīng)有點(diǎn)陌生了的地名。 丹鳳立即笑了起來,“我們還真是同一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