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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绔追妻錄 第68節(jié)

    對裴方淙來說,沒了他引以為傲的名聲,此生又無法再入仕,這會比殺了他還難受。

    賀令昭看他可憐的眼?神,瞬間刺到了裴方淙的自尊心。裴方淙目眥欲裂撲過來:“賀令昭,你可憐我?!你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绔,有什么?資格可憐我!”

    說話間,裴方淙左手袖間有寒光閃過,他攜著那道寒光朝賀令昭的心窩處撲過來。

    賀令昭輕而易舉便捏住了那道寒光。

    “大郎!!!”興昌伯當(dāng)即厲喝一聲,他氣的頰邊的肌rou都在哆嗦。眼?下?都到這種地步了,他為何還要?執(zhí)迷不悟!

    賀令昭沒去看裴方淙臉上的恨意,他的目光落在裴方淙手中的匕首上。

    那是?一把精美短小的匕首。

    只一眼?,賀令昭便認(rèn)出來,這把匕首,是?當(dāng)年他在裴家落水那事發(fā)生后,他得知裴方淙因此事受罰之后,便將這把匕首送給裴方淙作為賠禮。

    而這把匕首其實是?他十歲那年的生辰禮。

    他很喜歡的,但因見裴方淙喜歡,他便將忍痛割愛將這把匕首送給他了。如今知道真相?之后,賀令昭只覺十分諷刺,明明是?裴方淙將他推進(jìn)了水塘里,害他沒了半條命,自己竟然還忍痛割愛將匕首送給他。

    如今裴方淙竟然還想拿這把匕首,趁他不備時殺了他!他裴方淙當(dāng)真以為,他是?廟里的泥菩薩沒有脾氣么??

    賀令昭眼?睛驟然一沉,興昌伯察覺到不對,正要?說話時,就聽喀嚓一聲脆響。

    然后裴方淙便慘叫起來。

    那把匕首落下?來的時候,被賀令昭一把接住,而與此同時,裴方淙的左手也軟綿綿的垂了下?來。賀令昭攥住匕首,這才居高臨下?垂眸看著疼的痙攣的裴方淙:“這輩子,下?輩子,你裴方淙連給我哥提鞋都不配。”

    說著,賀令昭便要?往外走,但剛邁了一步,他又突然停下?來,微微側(cè)頭?,漫不經(jīng)心提醒:“對了,你現(xiàn)在可以去大理寺狀告,我打斷你的手了。”

    說完,賀令昭沖興昌伯行了個晚輩禮,便徑自轉(zhuǎn)身朝外走。

    興昌伯站在原地,看了看疼的滿臉慘白,但眼?神陰鷙的裴方淙,又看了看遠(yuǎn)去的賀令昭,興昌伯頓時被氣的渾身發(fā)顫,只嘴里不住咒罵:“孽障!孽障啊!!!”

    裴方淙出了花廳之后,一直大步流星走到水榭旁,這才停了下?來。

    此時已是?深秋了,水塘里的水都透著一股蕭瑟的意味。賀令昭在水塘旁站了須臾,然后手一松,削鐵如泥的匕首,便徑自落入水中,以極快的速度沉了下?去。

    站在不遠(yuǎn)處的沈知韞看見這一幕,走上前來,握住賀令昭的手。

    賀令昭回過頭?,對著她扯了扯嘴角:“阿韞,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所以我不難過了。”雖然那個答案對他來說有些殘忍,但比他一輩子都蒙在鼓里的好。

    沈知韞輕輕嗯了聲,然后握緊賀令昭的手。

    之后賀令昭再聽到裴方淙的消息時,裴方淙已經(jīng)離開上京了。

    “昨日?從咱們府里回去之后,興昌伯連夜便將裴方淙送出了上京。”康樂前來稟報此事時,臉上還帶著殺意:“二公子,可要?屬下?親自去解決了裴方淙。”

    回答他的則是?賀令昭的一個暴栗外加一個滾。

    康樂便識趣的滾了。

    沈知韞覺得有些奇怪:“興昌伯為什么?要?連夜將裴方淙送出上京?”

    雖然賀令昭與裴方淙已經(jīng)徹底決裂了,但賀令昭算是?興昌伯看著長大的,興昌伯應(yīng)該知道,賀令昭今日?既然放裴方淙離開定北侯府,那便意味著他們二人?從此恩斷義絕一刀兩斷,賀令昭行事素來光明磊落,只要?裴方淙不再來招惹他,他便不會再去找裴方淙的麻煩。

    “因為裴方淙私下?已經(jīng)投靠了魏琤,而裴伯父這人?極為謹(jǐn)慎,如今皇伯伯對立儲之事態(tài)度未明,他自然不會放任裴方淙跟著上躥下?跳。而且此時興昌伯府正在風(fēng)口浪尖上,裴伯父連夜將裴方淙送出上京,既能保證裴方淙的安全,同時也能平息此事,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聽賀令昭這么?說,沈知韞倒覺得有幾分道理。冷不丁的,她又聽賀令昭問?:“阿韞,你還疼么??”

    “嗯?”沈知韞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賀令昭搭在她腰上的手,隱秘的叩了叩,沈知韞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當(dāng)即一把推開賀令昭,拿起一本書?,囫圇的嗯了聲。

    “嗯是?什么?意思?是?還疼還是?不疼了?”賀令昭湊過來,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們昨晚的洞房進(jìn)行的并不怎么?順利。

    因為剛起了個頭?,沈知韞就喊疼,賀令昭頓時就僵住不敢再動了。后來緩了一會兒?,賀令昭又嘗試了一回,但沈知韞還是?難受,賀令昭心疼沈知韞,只得被迫偃旗息鼓了。

    現(xiàn)在天還沒黑呢,賀令昭就開始問?這種問?題,沈知韞當(dāng)即沒好氣瞪了賀令昭一眼?:“現(xiàn)在裴方淙那事已經(jīng)解決了,你明日?就該回武學(xué)上學(xué)了。你落了這多天的課,還不趕緊去畫室好好看看書?補(bǔ)一補(bǔ)?”

    “那你跟我一起去?”賀令昭提要?求。

    沈知韞毫不留情拒絕了。恰好康安平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賀令昭便只好一個人?來了畫室這邊。

    “二公子,這是?趙公子讓小人?交給您的東西。”安平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交給賀令昭。

    賀令昭立刻接過去,然后同安平道:“你出去在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進(jìn)來。”

    安平應(yīng)了一聲,乖乖去外面守著了。

    待到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賀令昭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布包打開,里面是?一本書?,一本與賀令昭平常看的不一樣的書?。

    賀令昭捧著這本書?,一直在畫室看到掌燈時分。

    后來掌燈時分,安平進(jìn)來點燈時,賀令昭還被嚇了一跳。

    安平:“……”

    不是?,平時您膽子也沒這么?小啊!

    賀令昭劈頭?蓋臉將安平罵了一頓,旋即讓安平將火折子留下?趕緊滾。安平雖然不明白,好端端的,賀令昭怎么?突然發(fā)火了,但他還是?當(dāng)即照辦了。

    賀令昭自己點亮了燈籠,然后又開始廢寢忘食的開始開趙世恒給他找的這書?了。

    不得不說,趙世恒給他找的這本書?確實是?好書?,這本書?深深的讓賀令昭察覺到了他于此事上的貧瘠,是?以賀令昭看的入迷以至于忘了時辰,直到耳邊響起街上傳來的梆子聲,才將賀令昭的注意力從書?上拉回來。

    賀令昭晃動了下?僵硬的脖頸,這才意識到,夜已經(jīng)很深了。

    他從桌案后站起來,將書?包好,重新藏在書?柜的最上面。做完這一切之后,賀令昭才打開畫室的門?,安平和康樂正在廊下?賭錢。

    聽見開門?聲,兩人?齊齊過來,結(jié)果?就一人?挨了一個暴栗:“你們倆是?擺設(shè)么??都這么?晚了,不知道提醒我嗎?”

    說完,賀令昭便面帶怒色往臥房的方向?去了。

    康樂捂著腦袋踢了安平一腳:“你不是?說,二公子不許任何人?打擾嗎?”

    安平覺得自己比竇娥都冤。先前他進(jìn)去點燈時,賀令昭就不由分說將他罵了一通,還讓他滾出去,說有事他會叫他的。

    安平知道賀令昭的脾氣,所以就老實巴交的沒敢再進(jìn)去提醒,現(xiàn)在賀令昭又怪他沒有提醒。

    安平可憐兮兮的同康樂說了,結(jié)果?非但沒有換來康平的安慰,反倒被康平指著鼻子罵道:“笨死你算了。”

    安平:“……”

    賀令昭回去時,房中僅剩下?一盞孤燈了。他撩開床幔,就見沈知韞已經(jīng)枕臂熟睡了。

    看了一下?午的書?,打算今晚摩拳擦掌要?躬行的賀令昭:“……”

    賀令昭在心里又把不知變通的安平罵了個狗血淋頭?。但如今沈知韞既然已經(jīng)睡著了,他也不好再把人?搖醒,同自己再躬行一番。賀令昭只得深吸一口氣,脫了外袍在沈知韞身側(cè)躺下?。

    第二日?,沈知韞醒來時,就發(fā)現(xiàn)賀令昭還在房中,她不禁詫然道:“你今天不去武學(xué)?”

    “今天武學(xué)放假,正好我們?nèi)ヌ松蚣蚁?兄長道謝。”此番若沒有沈青鴻,只怕他不可能會這么?快就洗清污名。

    恰好大后日?便是?沈青鴻成婚的日?子了,沈知韞擔(dān)心徐元楨一個人?忙不過來,原本也打算這幾日?回沈家?guī)鸵r徐元楨的。

    他們二人?商量好此事后,去王淑慧那里用飯時,順便同王淑慧說了此事。

    王淑慧也知道,此番賀令昭這事,沈青鴻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如今沈青鴻婚期將近,沈知蘊(yùn)這個堂妹也確實該出去一趟的,王淑慧道:“如今你嬸娘應(yīng)該很忙,你若回去幫忙,她也能松快一些。”

    用過飯之后,沈知韞便與賀令昭一道回了沈家。

    沈青鴻婚期將近,明宣帝特意準(zhǔn)了他幾日?假,如今闔府上下?都在籌備他的婚事,反倒他這個新郎官成了最悠閑的那一個。

    徐元楨見到他們夫妻二人?回來十分高興,原本正要?讓人?去叫沈青鴻,卻被賀令昭攔住:“不用了嬸娘,我去見兄長好了。”

    “那也行。”徐元楨叫了小廝,讓他帶著賀令昭去沈青鴻院子。

    待賀令昭離開之后,沈知韞才問?徐元楨:“叔父還在太學(xué)?”

    “你叔父說左右他留府里也幫不上什么?忙,還不如去太學(xué)盯著學(xué)子們得好。”

    沈知韞:“……”

    “你回來的正好,嬸娘這幾日?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的,老是?一會兒?忘了這個,一會兒?忘了那個的。來來來,你隨嬸娘過來,看看還有什么?是?嬸娘沒想齊全的……”徐元楨拉著沈知韞一面往外走,一面絮絮叨叨說著。

    小廝將沈知韞帶去沈青鴻的院子。

    彼時沈青鴻正提筆蘸墨坐在案幾后寫著什么?。賀令昭見狀,便阻了小廝的通稟,他并未打擾沈青鴻,只默然候在門?外,看著廊下?幾株開敗的殘菊。

    一直看到寒風(fēng)漸起時,書?房里的沈青鴻擱下?筆,賀令昭見狀這才出聲喚了聲:“兄長。”

    沈知韞與徐元楨一起忙了一會兒?之后,她心里有些記掛賀令昭。賀令昭這人?平素十分健談,可他這人?學(xué)問?不行,在博學(xué)多識的沈青鴻面前,他便拘謹(jǐn)?shù)牟恢涝撜f什么?。

    徐元楨看出來了,便道:“正好,廚房新做了糕點,你給你兄長他們送過去。”

    沈知韞帶著糕點過去,發(fā)現(xiàn)賀令昭竟然在沈青鴻的書?房里。她本以為,賀令昭在沈青鴻面前,定然又是?局促拘謹(jǐn)?shù)哪印s不想,隔著敞開的窗子,就見賀令昭與沈青鴻正相?談甚歡。

    沈知韞先是?一人?,旋即便猜,他們二人?聊的應(yīng)該是?兵書?。

    賀令昭這人?學(xué)問?雖然不行,但兵書?卻看的很多。而沈青鴻看書?很雜,若二人?談?wù)摰氖?兵書?,那相?談甚歡倒不奇怪。

    “阿韞。”賀令昭眼?尖看見她了。

    沈知韞收回思緒,帶著青芷進(jìn)了書?房:“廚房新做了香芋糕,嬸娘讓我送些來給你們嘗嘗。”

    “香芋糕?!我還沒嘗過呢!”賀令昭當(dāng)即湊過去。

    沈知韞轉(zhuǎn)眸去看沈青鴻:“兄長,我有件事十分不解。”

    “但說無妨。”沈青鴻溫潤笑了笑。

    他們兄妹關(guān)系一向?極好,從前沈知韞向?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可今日?這話,她覺得自己怎么?問?都有歧義。

    沈青鴻看出了她眼?里的躊躇,略一思索后,便試探問?:“你是?想問?,裴方淙與有夫之婦有染這事是?否屬實?”

    “嗯,我沒有懷疑兄長你的意思,只是?……”沈知韞皺眉,“裴方淙那人?向?來注重名聲。”而一個注重名聲的人?,按說不會犯這種錯誤。

    “不瞞你說,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沈青鴻輕嘆一口氣,但旋即道,“可事實確實是?如此。”

    “這有何百思不得其解的。”剛吃完一塊香芋糕的賀令昭插嘴道,“裴伯母早逝,裴伯父后院的鶯鶯燕燕又沒斷過。裴伯母離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好像都是?一位借住在裴家的遠(yuǎn)房表姐照顧裴方淙。”

    賀令昭這話一出,沈青鴻與沈知韞兄妹二人?齊齊望著他。

    “不是?,你們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做什么??!我確實厭惡裴方淙,但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灰溜溜的被裴伯父送回老宅了,我也沒有抹黑他的必要?了吧?”

    卻不想,沈青鴻來了興趣:“你繼續(xù)說下?去。”

    “裴伯父整日?流連在鶯鶯燕燕里,沒時間顧得上裴方淙,好像是?那位遠(yuǎn)房表姐在照顧裴方淙,但后來,那位遠(yuǎn)房表姐好像突然得急癥突然病故了。然后原本沉溺在鶯鶯燕燕的裴伯父突然就消停了一段時間,似乎還將府中一位妾室發(fā)賣了。具體的我記不清楚,那時候我年紀(jì)小,只模糊的知道個大概。”

    說到這里時,賀令昭一頓,旋即又響起了一件事:“哦,對了,那位表姐比裴方淙大五歲,而且眉心長有一顆美人?痣。”

    聽到眉心有一顆美人?痣時,沈青鴻驟然就想到,先前在堂上的曹李氏,她姿色平平,而眉心正巧長有一顆美人?痣。

    當(dāng)時此案勘破后,沈青鴻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裴方淙那么?在意名聲的一個人?,為何會與有夫之婦有了首尾,現(xiàn)在聽賀令昭這么?一說,他似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