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rou(雙重生)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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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逐眸光沉沉:“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 拾九默默吸了一口氣, 了然, 回道:“回王爺,是草藥的味道。” 這段時間, 她天天和秋云夕四處搜尋草藥,或碾磨成粉, 活熬煮成湯, 分發(fā)給病患服用,因此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楚逐沉默, 眼睛又緩緩閉上, 雙眉痛苦地蹙起。 方才,就在這女子準備離去時, 他心頭忽地傳來一陣劇痛,這才發(fā)覺, 自從這女子進來之后,他的心疾竟在不知不覺中緩解了許多,此刻她要離開了, 舊疾便又向他襲來。 原來是她身上的草藥味道起了寧神的作用, 才叫他心疾緩解。 而他剛剛在想什么? 他竟又從這女子身上覺出幾分熟悉…… 呵, 將對拾九的思念寄托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真是可笑……可笑! “沒事了, 你走吧。”他頹然道。 拾九不敢多留, 連忙垂頭離去。 長行也與她一起走出了營帳。 營帳內(nèi)頓時陷入安靜, 只余書案上的一盞琉璃燈發(fā)著昏黃的光。 許久之后, 楚逐溢出一絲沉沉的嘆息。 他坐直身體, 鋪平紙張, 落筆道: “拾九: 今日我大勝秦少安,你會為我高興么?或許不會吧。近日心疾愈重,可能是離你越來越遠的緣故。但是我很快就會回去陪你,我實在很想你。 長行四處為我找大夫,今日又找來一位大夫,亦對我的心疾無計可施。他又派人去找當?shù)氐纳襻t(yī)。其實他并不知道,哪怕御醫(yī)院的寧神湯對我也沒一絲作用,心疾發(fā)作時痛楚不會有絲毫消減,但是喝了寧神湯能讓我從虛妄中看到你,我覺得很開心,重賞了御醫(yī)院。由是,他們以為有效,歡欣鼓舞。 其實,只有我心里明白,沒有人可以醫(yī)治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醫(yī)治,我甘愿承受心疾之痛,痛起來就能假裝你從來沒有離開。服用那些湯藥其實只是做給別人看,叫他們安心罷了。否則,不止是父母憂心,跟隨我的人也會擔憂我的身體衰敗而起異心,于大事有礙。無論如何,便是茍延殘喘,我也會完成大業(yè)。 而后,我便去找你。只盼那時,你不再生我的氣了。你不知我有多悔。 楚逐。” 最后兩字落下,楚逐怔怔地看著墨汁在信紙上漸漸干透,然后小心翼翼地對折好,從書案下搬出一個落了鎖的盒子,這盒子跟拾九當年藏在楚宅的盒子一模一樣。 他開了鎖,將信紙放入其中。 盒子已經(jīng)快塞滿了,里面都是大小不一的紙片。 他又重新鎖上,鄭重地放好。 * 拾九跟著長行去往后廚。 從營帳出來,心中的緊張散去,她輕松很多,對長行道:“軍爺,何時可以帶我去見我的家人啊?” 她了解長行,長行除了會因楚逐的事發(fā)急外,本質(zhì)上是個性子溫和的人,哪怕此刻她只是個“外人”,他也是個好說話的。 長行溫聲道:“現(xiàn)在還不行,你先照看好王爺,若是你的湯藥對王爺有用,我是不會虧待你和你家人的。” “是。”拾九只得點頭。 她本想著給楚逐開了藥方之后,就能帶著葉大娘離開,看來是她妄想了。 長行又道:“你不必擔心家人的安全,王爺仁厚,并沒有苛待百姓。只是此地戰(zhàn)亂剛剛平息,需要進行統(tǒng)一管理。你放心,現(xiàn)在留在鎮(zhèn)中的百姓均已被妥善安置,待時機成熟,便讓你們家人團聚。” 拾九道:“小人明白。” 長行說得含糊簡略,她不會傻到去追問,免得被當成jian細。 但她心里大概清楚了。 她也曾帶兵打過仗,雖然戰(zhàn)事不同,她與楚逐的處事風格也不同,但是戰(zhàn)場上有些事是共通的。 當下,秦少安還占領(lǐng)著撫州城,而千山鎮(zhèn)是撫州一帶的軍事要塞,水路四通八達,被稱為撫州門戶,楚逐下一個目標是撫州城的話,必定要先穩(wěn)住千山鎮(zhèn),以伺合適時機。 他在此安營扎寨的目的便很明顯了。 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惡戰(zhàn),先要休整軍隊養(yǎng)精蓄銳,又要穩(wěn)固勢力,將千山鎮(zhèn)徹底納入控制中。 那么,鎮(zhèn)中的百姓自然不是說放就放的。 一來要防止百姓因恐懼而造成混亂,二來要調(diào)查鎮(zhèn)中百姓是否有秦軍jian細,三來楚軍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當?shù)厝丝隙ū鹊貓D管用,四來要整備鎮(zhèn)中物資補給軍用…… 她不再說什么,安安靜靜地跟著長行走。 不多時,便來到后廚。 后廚也是臨時搭建的營帳,顯得有幾分簡陋,不過更簡陋的環(huán)境拾九也待過,倒是適應得很。 長行命人帶來紙筆,讓她先將藥方寫下來。 “是。”拾九恭謹?shù)貞恕?/br> 下筆時,她寫得很慢,一筆一劃故意掩去往日筆鋒,避免讓長行看出自己的字跡來。 寫完,她滿意地打量一眼,才交給長行。 長行掃過一眼,見上面大多都是一些常見藥材,心中也有了幾分數(shù),讓人拿去抓藥。 拾九聽到抓藥二字,心念一動。 千山鎮(zhèn)是個藥材大鎮(zhèn),以往未發(fā)生戰(zhàn)亂時,吳水鎮(zhèn)的藥鋪和醫(yī)館都是在千山鎮(zhèn)拿藥的。 而千山鎮(zhèn)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亂,能跑的人都跑走了,鎮(zhèn)上的藥材估計沒有耗費掉多少,一抓一大把。 她便對長行道:“軍爺,小人想跟軍爺商量一件事。” 長行看向她:“你說。” 拾九肅容,言辭懇切道:“軍爺,因為千山鎮(zhèn)戰(zhàn)亂的緣故,不少百姓涌向了吳水鎮(zhèn),他們大多在奔波途中受傷染病,如今不少人都在若水醫(yī)館接受診治。然而,人數(shù)越多,藥材便越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缺藥少食的地步了。不知道能否從千山鎮(zhèn)勻一些藥材和食物過去,幫助那里的百姓渡過難關(guān)呢?” 長行思忖一番:“此事該由王爺定奪,一會兒你向王爺呈上湯藥時,可以趁機向王爺稟報。” “好,多謝軍爺。”拾九垂下眸子。 她知道長行已經(jīng)在明著提點她了,這事長行是做不了主的,終究還是要楚逐同意,而送藥時便是最好之機。 現(xiàn)下,為了醫(yī)館的百姓,她也只得去求楚逐了。 半個時辰后,湯藥熬好了。 長行當著拾九的面,用銀筷試了一番,才點頭:“你來端給王爺。” “是。”拾九應下。 長行便帶著她回了主帳。 帳外,長行稟道:“王爺,湯藥已經(jīng)熬好,是否現(xiàn)在端進來?” “嗯。”里面?zhèn)鞒龀鸬穆曇簟?/br> 長行帶著拾九走了進去,拾九端著熬好的寧神湯,在長行的眼神示意下,擺到了楚逐的書案前。 “王爺,方才是否心疾又嚴重了?”長行見楚逐臉色比方才還要蒼白,不由得揪心。 “無事。”楚逐似乎毫不在意,他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寧神湯,端起一飲而盡。 “你們出去吧。”放下碗,他擺手。 這一切快得來不及拾九反應,她脫口道:“王爺,小人有事稟報。” 楚逐抬眼看她,眼中有了一絲探尋的意味:“何事?說。” 拾九連忙將方才說過的話原樣說與楚逐,緊抿雙唇接受他審視的目光。 片刻之后,楚逐道:“你先下去,長行留下。” “謝王爺。”拾九看到了一絲希望,眼睛驀地亮了起來,雙唇不禁上揚,引得楚逐多看了一眼。 在長行的安排下,她退了出去,由守衛(wèi)看管,等候在營帳外面。 過了一會兒,長行掀簾走出:“今月大夫,請隨我來。” “好。”拾九難掩喜悅,跟著長行走入主帳附近的一個營帳。 這個營帳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張鋪好的床、一個方桌、幾把椅子、一盞油燈,像是剛剛才搭好的。 “請坐。”長行帶她來到方桌前,讓她坐下。 拾九依言坐下,急忙問道:“軍爺,王爺是怎么說的?” 長行道:“王爺已經(jīng)派人去吳水鎮(zhèn)了。” 拾九微愣,這么快? 她怕自己弄錯長行的意思,追問道:“王爺派人去送藥了?” “不是。”長行解釋,“王爺是派出一列士兵前去吳水鎮(zhèn)疏散當?shù)匕傩眨o法疏散的受傷百姓接到千山鎮(zhèn)來。王爺?shù)囊馑际牵瑢涉?zhèn)百姓聚集起來,請你和若水醫(yī)館的其他大夫為他們醫(yī)治。” 拾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由思忖。 撫州一帶原是隸屬于朝廷,似乎也沒有暗中被哪一方控制,因此在楚秦兩軍交戰(zhàn)后,這里成了雙方的爭奪之地。 如今,撫州城被秦少安占領(lǐng),撫州大大小小的村鎮(zhèn),有些被秦軍占據(jù),有些被楚軍占據(jù),還有一些未被戰(zhàn)火波及,吳水鎮(zhèn)便屬其中。 不過,現(xiàn)在吳水鎮(zhèn)大半的百姓已經(jīng)逃離,當?shù)氐母改腹俑桥艿帽劝傩者€快,鎮(zhèn)子已成無主之地。 那么,被占領(lǐng)是遲早的事,就看是被哪一方捷足先登。 倒是沒想到,楚逐會先派人去安置當?shù)匕傩铡?/br> 不過,秦少安也不是傻子,他若是也將目標先放在了吳水鎮(zhèn),那么恐怕人還沒接回來,仗先打起來了。 拾九有心想問清楚,又恐長行起疑。 此時,便又聽得長行道:“若是順利的話,三天后他們便可歸來。若是不順利的話,恐怕要多等一些時日——” 拾九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心里焦急起來。 若是在吳水鎮(zhèn)打起來,不知道他們能否平安躲過戰(zhàn)亂…… 這時,長行又道:“此外,這段時間你就住在主帳旁的這間營帳內(nèi),王爺?shù)纳眢w就拜托你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