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rou(雙重生)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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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她和秦少安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在外人看來殊為尷尬,讓秦少安來主理她的后事必定不妥,因此她便想出了“協(xié)理”一說。 不過, 便只是協(xié)理, 也夠了。 有秦少安撐腰, 又有遺書為證, 楚逐再怎么發(fā)瘋, 也不會再阻撓秋云夕處理她的后事吧。 況且, 她想楚逐或許巴不得她死了。 她死之后, 當(dāng)年的那個秘密就會繼續(xù)永遠(yuǎn)塵封, 那么墨蘿嫣便能繼續(xù)安穩(wěn)地當(dāng)她的“長公主”。 想到這里, 她在寫這封信的時候竟還笑了,便特意叮囑秦少安早些將她下葬,葬得淺一些。 “秦大哥,請將我早點下葬,我真的累了,想早些歇息了。也請將我埋得淺一點,因為我怕地底下太黑。從今往后,我就化作春泥,與萬物為伴。來年你見到花開了,那便是拾九對塵世的最后饋贈了。保重。” 秦少安抖著手看完,幾乎將薄薄的紙片捏碎。 拾九……拾九是多么溫柔堅強(qiáng)的姑娘啊,竟然會被楚逐逼上絕路…… “楚逐,你往后會明白的,你究竟失去了什么。”秦少安睨了他一眼,眼中盡是恨意與諷刺。 而楚逐,則一直拿著那封“王爺親啟”的遺書,遲遲不敢打開。 “王爺” 她給長行的遺書是“長行親啟”,給平黎的遺書是“平黎親啟”,給秦少安的遺書是“秦大哥親啟”……唯獨給他的遺書,用的是尊稱。 她分明已經(jīng)很久沒叫過他王爺了。 離開王府后僅有的幾次叫他“王爺”,都是在憤怒地嘲諷他。 而他,也從來不想聽她叫什么“王爺”。 在她面前,他從未自稱過“本王”。 現(xiàn)在,在死之前的最后交代上,她叫他“王爺”。 楚逐心口揪痛,他真的不敢打開,他不知道拾九會對他說些什么,他真的害怕了。 此刻,靈堂內(nèi)眾人皆沉默不語,默默地等著他打開拾九的最后一封遺書。 在一室安靜中過了許久。 楚逐終于緩緩地摸到了信紙開口處,沿著信邊將信紙取了出來,抖著手打開。 便怔住,幾乎不能呼吸。 ——拾九給他的遺書是一封白紙。 竟是一封白紙! 沒有一個字、一句話留給他…… “哈哈哈哈哈……”楚逐忽地像一個瘋子一般揚天而笑。 白紙! 她對他,無話可說! “噗——”又是一口猩紅涌上,噴出一口濃血。 楚逐含著一口腥味,癲狂地朝懷中的女子笑:“拾九啊拾九,你真的知道如何殺死我……” “夠了!”秦少安快步上前,擋在拾九前,“一切不過你自己咎由自取。” 他在楚逐面前展開拾九給他的遺書:“你可看清楚了,拾九的后事由我負(fù)責(zé),從此刻開始,你沒有任何資格插手拾九的事了。” 楚逐抬眼,怔怔地看著這封信。 拾九的字跡很娟秀,如果只看字的話,會覺得她應(yīng)當(dāng)出生在一個安穩(wěn)幸福的富庶之家,是家中嬌養(yǎng)長大的小女兒。 她在信中溫溫柔柔地跟秦少安告別,一口一個“秦大哥”刺得他眼痛心痛。 饒是如此,楚逐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不舍得漏過分毫。 因為,此刻的他只有透過屬于別人的東西,才能抓住拾九生前最后一點模樣。 待看到“也請將我埋得淺一點,因為我怕地底下太黑”時,楚逐再也看不下去,喘著氣才能讓自己獲得呼吸。 她不曾跟他說過怕什么,他從來不知道她怕黑。 一個影衛(wèi),經(jīng)常在黑暗里行走的刺客,又怎么會怕黑呢。 當(dāng)初,她是怎么一個人默默克服的? “你知道她給你的遺書中為何一字也無嗎?因為你不配,你不配她給你留下只言片語!她與你已經(jīng)不想再有一絲瓜葛了——”秦少安冷聲看著他道,“把她給我。” 楚逐木然,像失了魂。 秦少安從他懷中抱起拾九,從他眼前走了出去,他沒有再阻止。 因為楚逐數(shù)次吐血,把靈堂弄得一地血跡,拾九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所以秦少安將拾九帶去了旁邊的廂房,讓秋云夕給拾九換一身干凈衣裳。 秋云夕翻出一身拾九常穿的衣服。 畢竟拾九是假“死”,所以她沒有給拾九準(zhǔn)備壽衣,平黎和陸掌柜他們問起來,她一概答拾九給她留了遺書,里面交代了一些話,其中便包括拾九想穿著常服離去。 他們自是遵照拾九本人的意思,便再無異議。 “那就麻煩你替拾九清洗一番,幫拾九換一件干凈衣服,讓她穿得漂漂亮亮地去。”秦少安語氣低沉,眼中蘊著痛意,“既然拾九想要早些下葬,那么我們就在最近幾天……挑個合適的日子吧。” 下葬了,便再也見不到拾九了。 只是,這是拾九的意思,他再難舍,也要為她辦好。 “嗯。”秋云夕連連點頭,“我早看過歷書了,明日便是宜喪葬的日子,下一個宜喪葬的日子還得再過八天,實在不宜遲了,不如就明日吧?” 秦少安眼中閃過詫異,他沒想到這么快。 秋云夕道:“喪葬的一應(yīng)事宜,陸掌柜在這兩天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齊全了。下葬拾九的地方是她自己選的,寫在給我的遺書中,就在京城外的近山上,她說那里景色美,她很喜歡。” 下葬的地點其實是都焉建議的,那里比較僻靜,而且土質(zhì)松軟,比較好利于他們將拾九挖出來。 不過,這些自然是要瞞著其他人的,包括眼前的秦少安。 秦少安沉默了好一會兒:“容我……考慮片刻。” 他終是沒有立刻下決定,而是退出了房間,踱步去了庭院。 * 靈堂內(nèi)只余楚逐和長行、平黎三人。 長行和平黎趕緊上前去扶楚逐,楚逐擺手,只道:“我能看看……拾九留給你們的遺書嗎?” 他第一次以詢問的語氣看向他們,甚至能感到他的卑微。 長行兩人心中大痛,不忍地撇過臉去,自是忙將遺書遞給了他:“只是……一些告別。” 楚逐如獲至寶地接過來,一點一點地看。 只是告別? 他連告別都沒有。 仔仔細(xì)細(xì)看完之后,楚逐仿佛自己也獲得了告別,竟是笑了一聲,將遺書歸還他們:“收好吧,這是拾九給人世的最后交代。” “嗯。”長行和平黎小心翼翼地收進(jìn)懷中。 便是王爺不說,他們也會好生收好的。 再抬眼,便見楚逐將自己手中的那封無字遺書也仔仔細(xì)細(xì)地按照原樣折好,放回信封中,隨即將信封特意收進(jìn)了沒有染到血跡的袖子中。 長行和平黎對視一眼,都不禁嘆了一聲。 楚逐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靈堂一片糟的樣子,對平黎道:“端一盆水,拿一塊干凈的布來。” 平黎還未反應(yīng)過來,長行便立刻明白了楚逐想做什么,驚道:“王爺請稍事休息,這里交給我和平黎收拾就好。” “是啊是啊。”平黎明白過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王爺從小便是楚家尊貴的少爺,長大后更是權(quán)勢沖天的攝政王,從來沒干過活的。 楚逐卻只道:“快去。” 平黎無奈,只得快步出去拿。 長行勸道:“王爺,您身負(fù)重傷,又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一夜,身子會撐不住的。” 楚逐道:“拾九出任務(wù)的時候,是不是也常常這樣,明明身負(fù)重傷,卻還強(qiáng)撐著一口氣,只為完成我交代的命令。” 他的語氣平緩卻堅定,不像在問長行,反而像在自語。 長行嘆氣:“是。” “可是,每當(dāng)她任務(wù)歸來,我總不給她好臉色,有時候常故意挑剔懲罰她,你們是不是也百思不得其解。”楚逐又道。 長行雙唇微張,他想安慰王爺,想讓王爺不要再沉浸于過去的事,可是他無法反駁王爺?shù)脑挘骸啊恰!?/br> 楚逐沉默,半晌才道:“她至死都不相信——” 都不相信。 他愛她。 她不相信他愛之入骨,于是她讓他痛之入骨。 倏而之后,平黎打了一盆清水過來,正欲與長行一道請求收拾,楚逐卻道:“放下,你和長行都退下吧。” 兩人還想再說什么,他冷道:“退下。” 兩人只好退了出去,接著,在一室無人的靈堂里,楚逐蹲下.身體,一點一點地擦去那些臟污的血跡…… * 待到秦少安將拾九抱回靈堂時,靈堂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楚逐坐在角落,見他來了,不由得目光追向他懷中的拾九。 秦少安只當(dāng)靈堂是王府的侍衛(wèi)清理的,倒也沒多詫異。 把拾九穩(wěn)穩(wěn)地放回棺木中后,他回身看向一身頹意的楚逐:“明天是宜喪葬的日子,依照拾九的想法,我與秋姑娘決定在明日給拾九出殯安葬。” 楚逐頓時目露詫異,聲音嘶啞:“這么快?” “這是拾九的意思。”秦少安道,“下一個宜喪葬的日子在八天后,而拾九希望早日入土為安。” 楚逐有些慌亂:“八天后也不算晚。” “你勉強(qiáng)了她一輩子。”秦少安鄙夷地看著他,“在她的后事上,你還要違背她的意愿嗎?” 楚逐一震,終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