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只覺得嘴唇發干，她本來就沒想好該如何開口，現在對上白萊全然信任的眼神，她更開不了口了：“呃……”

    最終還是侯俊這個總導演扛下了一切，心一橫說道：“是這樣，我們想先了解一下，在第一站錄制期間，你對其他嘉賓的感覺如何？”

    “感覺？”白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你覺得他們怎么樣？和他們相處愉快嗎？”侯俊小心地問道。

    白萊點點頭：“大家都很好啊，相處很愉快，而且后面那兩天都是他們在照顧我。”

    聽到他的回答，侯俊的心情勉強平復了些，很好，至少白萊對嘉賓們印象不錯，看樣子也挺樂意和他們相處的。

    “這算是后采嗎？”白萊一頭霧水，四下張望一圈，“包廂里有裝攝像機？”

    “沒有，你別多想，就是想了解一下錄制完第一站后你對節目的看法……”

    “我覺得整體都挺好的，嘉賓們都很有個性，每個人在節目里各自有各自的定位……”白萊以為侯俊他們是想在第一期播出前聽聽第三方的意見，十分自然地把自己代入到觀眾視角，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說得嘴巴都干了，最后還總結了一下，“……總之我覺得播出后觀眾反響應該很不錯。”

    他說完，拿起茶杯喝了好幾口，卻見對面的兩人臉色仍然不太自然，就跟……便秘了好多天著急上火一樣。

    這下白萊是真搞不懂了，拿過茶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看看許靜又看看侯俊：“侯導，你們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不然他看著也怪難受的。

    侯俊體會到了這幾天許靜的進退兩難，吭哧吭哧好半天，艱難道：“這個，其實我們想說的是投票結果，”他頓了頓，仔細觀察著白萊的表情，“第一站結束后，你有兩票。”

    喝著茶的白萊頓時呆住，茶水順著嘴角流出來，他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趕緊拿紙巾擦：“……什么意思？”

    許靜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意思就是，我們想和你談談續約的問題。”

    從私房菜館出來，白萊沒讓許靜和侯俊開車送他，說想自己慢慢散步走回去，兩人也知道他這會兒心里正糾結著，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便很有眼力見地沒有勉強，駕車離開前許靜只叮囑了一聲，讓他到家給個消息。

    這兒離他家不算遠，走路也就半小時，白萊并不趕時間，沿著人行道慢慢走，一邊走一邊垂眸數地上的磚。

    情況完全超出了預料，甚至有點超過他的思考能力范圍了。

    侯導的態度并不強硬，反而一再跟他說尊重他的意愿，甚至在距離第二站錄制開始只有短短幾天的情況下，都沒有要求他立刻給出答復，只說在這四天內隨時聯系他或許靜都可以，白萊很感謝他的尊重，同時也更糾結了。

    如果侯導態度強硬一點，說不定他還能有底氣對著杠一下……

    這么一想，白萊忍不住嘆了口氣，果然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收了人家的錢就硬氣不起來了。

    不過許靜和侯俊的態度是次要的，最讓他發愁的是那不知名的兩票，他猜不到是誰投給他的，許靜和侯俊也沒有明說，他理解節目有節目的保密原則，并沒有追問——白萊不得不承認，他也不太敢追問。

    就算知道是誰投的又怎么樣呢，難道他能給對方同等的回應嗎？

    他的確很喜歡和大家在一起生活，那種被熱鬧包圍的感覺很難叫人討厭，可是他并沒有任何戀愛的打算，不管是和omega還是和alpha，白萊不認為現在的自己做好了迎接一段戀情的準備，既然不打算談戀愛，他就沒法兒說服自己用平常心去參加戀綜。

    況且，他一開始進入節目的原因……他居心不純，怎么還能厚著臉皮繼續回到節目里，再去欺騙其他人？

    他覺得自己和騙子沒什么兩樣。

    中午剛過，太陽正好被一片慢悠悠漂浮著的云遮擋，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白萊停在十字路口前，等待紅燈轉綠，抬起頭看著天空，直到那片云一點點浮走，陽光刺得他瞇起眼。

    “……這次我們希望你作為普通嘉賓，留在節目中。”

    “……就這樣和他們道別，你真的甘心嗎？”

    侯俊和許靜的聲音就像被隱形的復讀機錄下，然后按下播放鍵，不斷在他腦海里回放，攪動著他的理智、歉意、不舍……把所有的情緒攪成一團，難分難解。

    被人從身后撞了一下，白萊在對方的道歉聲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對面的交通燈不知道什么時候變綠了，他頓了頓，隨著行人穿過斑馬線。

    “……你說，他會答應嗎？”侯俊握著方向盤問道。

    坐在副駕上的許靜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侯俊嘆了口氣：“白萊剛剛看起來好為難，我有種在當壞人的感覺。”

    “……不要感覺，我們就是壞人，”許靜說道，“要是當初我沒推薦他，他就不用那么糾結了。”

    侯俊想說不是她的問題，要在節目中找一個信得過的“托兒”是他們所有人的一致決定，可他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意義，事實就是他們的決定讓白萊掉進了兩難的窘境。

    許靜很了解白萊的性格，他一開始的確是沖著十萬塊的報酬和去t國的機會才答應參加的，可在那短短一周里，和其他人相處時白萊是什么樣子，她都看在眼里。白萊對他們是有感情的，正是因為有感情，他才會糾結，會愧疚，會覺得自己不配，并在剛剛提出退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