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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表面天下第一在線閱讀 -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摘星樓的頂層一片寂靜, 遠遠的只能聽到地下人潮沸騰的鬧市噪雜, 風鈴輕輕搖晃, 清脆悅耳。

    “唔,攬月節似乎就是后天了。”

    宗戟完全沒有意識到那邊白衣劍尊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撐著個頭,咬著筆桿,把手下的小紙條細細的卷好, 吹了個口哨。

    下一刻,正在這附近天空上盤旋的雄鷹就立馬破窗而入,兩對翅膀撲棱棱的扇來狂風,穩穩當當的停留在宗戟的手臂上,安靜的用喙梳理著自己一身上下威武美麗的羽毛, 伸出腿去讓宗戟把小紙條綁在它腿上。

    “真乖。”

    宗戟滿意的屈起指節摸了摸它的頭,順手掏出幾條rou干喂給它吃。

    “攬月節......”

    攬月節將近,那位于中洲附近的沉月池出世的時間同樣也快要來臨。掐指一算, 正好就是當晚十二點,

    每年的攬月節都是一年里懸虛大陸上月亮最圓的時候,當午夜正點時, 月光灑在虛妄之海面, 若是有一束光正好能夠投射到中洲那條海溝之下, 一塊刻著月亮痕跡的巖石之上, 屆時天放異光, 沉月池就會出世。

    宗戟還想著去沉月池里把自己的裝備更新換代一下, 這次必須得趕著攬月節過去一趟, 順帶可以把汐和驚蟄也捎上。

    一

    他松開手,把鷹送出了摘星樓,凝望著它撲騰翅膀消失在天際的身影,然后回過頭去,正想要說話,卻看到白衣劍尊的眼神。

    “嗯?怎么了?”

    宗戟渾然不覺,他順著驚蟄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那張放在書案上的小紙條。

    “有沒有覺得我的字很好看?”

    他正閑著,于是撐起頭順手拿起小紙條,炫耀似的在劍尊面前晃了晃,眉梢上翹,笑得像一只小狐貍。

    “嗯,很好看。”

    字好看,人更好看。

    紙條上面的字瀟灑飄逸,就和宗戟這個人一樣,從骨子里透出寫意風流來。

    只是這個字跡——

    驚蟄內心驚濤駭浪,面上卻沒有顯現半分。

    為什么他在渡劫時看到那個黑發青年寫下的字會和宗戟的字一模一樣,而且他們的筆也是一樣的怪異。

    隱約間,驚蟄腦海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那個黑發青年......就是宗戟?

    可是,就算那個青年是宗戟,又為什么會說出驚蟄的名字,又為什么會變換了樣貌呢?

    驚蟄現在還記得黑發青年眼底青黑的眼圈和頹廢的面容,但在他記憶以及聽聞過所有關于宗戟的傳說見聞里,都從未聽過宗戟有這般落魄的時候。

    宗戟似乎一直都是那般風光月霽,意氣風發。

    很久很久以前驚蟄便聽聞過這位太虛宗的大弟子之名,據說他劍術過人,為人疏離大氣,不拘小節,天賦異稟,十分受太虛宗弟子的景仰和喜歡,據說在宗門內威望極高,比肩長老。

    太虛宗門內的長老弟子,對待宗戟都如同親生一般。而宗戟作為懸虛大陸上天才一輩,本身的天賦也足夠出眾,一直都是他人談論的對象和羨慕的焦點。

    而宗戟本人也是,如此肆意,就像是懸掛在天邊的太陽,天生就該散發熱度。

    這只是最尋常的,再細些,便是驚蟄偶爾去太疏宗的任務殿交任務都能夠聽到有人談論宗戟。

    “剛剛來交材料的那位是太虛宗的宗師兄吧?”

    “是是,那氣度,難怪太虛宗那群劍修都對他心服口服。”

    聽到這里,一向對周遭環境事物不感興趣的驚蟄也微微抬眸去看,卻只看到云霧彌漫與天相接處淡淡的黑影,不過是一個背影,卻足夠俊逸非凡。

    不僅僅是太虛宗,太疏宗的人對宗戟居然也普遍有很高的評價,這就實在是令人佩服了。

    誰不知道劍修難搞又正直,據說有次太疏宗的劍修外出游歷的時候被心魔困擾,差點走火入魔,還是被這位太虛宗大弟子指點一番,這才脫離險境。

    巧的是這位太疏宗弟子是太疏宗某位長老的愛子,回來將和長老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于是長老連忙帶著自家愛子拿了一堆伴手禮上太虛宗去感謝宗戟。因為這件事情,宗戟又狠狠的在太疏宗內揚名了一回。

    更別說驚蟄偶爾下山時,經過某家酒館都能聽到內里說書人響木拍案,將天下劍修說的津津有味,信手拈來。

    回頭等驚蟄真正開始留意宗戟的時候,其實宗戟這兩個字已經在他身旁出現過很多次了。

    驚蟄差不多將天下有名的劍修通通挑戰了個遍,但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對這個山門離著最近的“千古一劍”沒有任何想法,錯過了這么多年。

    就仿佛是時光刻意讓他們就此錯過。

    但是這個人卻以那般疏狂肆意的模樣,闖進了他的眼眸,牢牢的攫取視線,無法挪開。

    遇見的時機,場合,都是剛剛好。

    如今這個巧合尚且發掘到這里,沒有更多的痕跡,皆是未解之謎。再多的也不過是猜測。

    “發什么呆?”

    宗戟回頭從指尖跳躍出電弧來,將一張紙給燒成灰燼,回頭就看見白衣劍尊還在發呆,不禁有些驚奇,伸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不過宗戟還沒來得及揶揄驚蟄,他回頭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饕餮回來的氣息,又開始吩咐暗衛讓廚房準備菜品,順帶讓他們拿療傷藥來給饕餮。

    怎么說呢,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仙階的兇獸好用也是真的好用。派去維和那真是派一個一個準,都不用宗戟親自出手,更不用他坐鎮后方,完美的做一個甩手掌柜。

    誰不愛呢?

    怎么說現在也和饕餮訂了個平等契約,宗戟既然給它好吃好喝又給他治病,特別是治病,其中不知道要花多少天價藥材,那肯定要把饕餮的剩余價值榨到一滴不剩。

    要大后天去沉月池的話,這幾天就得把暗殿重要的事情安排一遍。畢竟按照當初宗戟給的設定,等他從沉月池里出來之后,估計都得幾個月后了。

    幾個月后還有件大事,那個《一劍成仙》里一處非常詭異的上古幻境將會現世。

    這個幻境是宗戟當初特地給男主設立的練級副本,進去就是刷刷刷升級的那種,也是為以后驚蟄破開《一劍成仙》里懸虛大陸壁壘,去到更高等級的世界做鋪墊。

    當然,也是給自己幾百萬字大長文添磚加瓦,多賺點錢誰不愛?

    那個幻境里別人進去也許就翹了,但是驚蟄進去就沒事。因為在《一劍成仙》的劇情線里,那時候的驚蟄已經無情劍道大成,太上忘情,無欲無求。別的修煉者被幻境折磨的死去活來,就他跟沒事人一樣走到最后,拿到了幻境至寶,遵循著起點男主開副本的套路,在幻境的石門后成功晉升神階,然后踏碎虛空,去往更高的境界。

    恰恰是這幻境至寶,讓宗戟十分的在意。

    幻境至寶變幻無窮,傳聞主要找到這鑰匙的鎖,便能掌握踏碎虛空的力量。

    事實上,也正是開啟四方鎖,原文里的驚蟄才能依靠四方鎖被打開后內里沖出的一團混沌靈氣而生生跳了一個大境界。

    沒錯,幻境至寶正是四方鎖的鑰匙。

    原文里驚蟄手上正好拿著四方鎖,在幻境將要崩潰的關鍵時刻獻身而出,破開鴻蒙,在全大陸修煉者敬仰的眼神中踏著虛空而去。

    可是現在,這把鎖被驚蟄這個敗家子轉手就送給宗戟了。宗戟打算就抱著一種去逛逛的心態,到時候去圍觀一下。

    反正按照《一劍成仙》的劇情線,懸虛大陸還得靠驚兄去拯救。他宗戟就打個醬油完事。

    如果能過得到鑰匙,也許就是天意如此;拿不到,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總而言之不給自己留遺憾就行。

    這次妖魔大戰后,妖族果然派長老前來接觸暗殿,并且給出十足的誠意。

    據說那日饕餮在云上翻滾跳躍,把萬千玄狐嚇得肝膽俱裂,屁滾尿流,好不狼狽。

    等這位上古兇獸把玄狐趕到西國之后,西國邊境處正好站立著帶著親衛隊的妖族女帝和妖族大長老。

    這群妖族大佬們看到饕餮后屆是心神俱震,紛紛恭敬的屈膝行禮。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是哪一位幸存的圣獸,但是自血脈上傳來的壓迫感已經給了這些白澤血脈的后人們回答。

    再說了,如此完全體,如此威壓,雖然不可置信,但是的確只有完全體的圣獸才能夠做到了。

    不過現在看情況而言,饕餮似乎是歸屬于暗殿,暗殿叫它打東它絕不打西,叫它向上絕對不往下,簡直驚呆了妖族眾人。

    雖然不太清楚,但八圣獸哪一個是好惹的?再說了,這位大爺一看就是兇獸一列的。

    因為這只圣獸的忽然出世,妖族內部那叫一個吵的不可開交,四大家族內部和長老團開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會議。

    供奉八圣獸是妖族一直以來的傳統,八圣獸里雖然被分為兇獸和瑞獸,但都是圣獸內部的事情,而妖族崇尚實力,一視同仁。

    是在萬年后,圣獸差不多都絕跡了,即使只剩下瑞獸白澤的皇血延續下來,妖族內部依然供奉著八位圣獸的獸牌,萬年來香火從來沒斷過。

    只不過現在尷尬的是,饕餮被暗殿之主給拐走了,還簽了個平等契約(這個是暗衛特地告知妖族的)。但礙于圣獸的身份,妖族肯定得迎接饕餮回去,并且廣而告之懸虛大陸他們的圣獸回歸的消息。

    妖族平日里那叫一個自閉的很,幾乎從來不和別的勢力接洽溝通,這次居然放下身段,乖乖派人來暗殿,還帶上了不少妖族特產,拿出了十足的誠意。

    懸虛大陸眾勢力:驚!

    宗戟還得應付妖族的那幾位,除此之外,東國的帝君東衍那邊也派人聯系上了暗殿。說是關于明年東國帝君選舉的事情,想要和暗殿強強聯手。

    除了這幾件事情,最近暴風樓發出召集令,召集所有門下弟子回門。

    宗戟在暴風樓還掛了一個弟子的名號,他轉手就派了個暗衛易容成他的模樣去暴風樓看看這幾個組織想要搞什么事情。落羽毛閣還發來邀請,邀請暗殿來參加落雨羽閣的什么建閣一百周年慶典,如此這般,云云云云,基本上懸虛大陸有頭有臉的組織都給暗殿發了邀請函。

    怎么感覺暗殿忽然從一個懸虛大陸二五仔變成了人人爭相要的香餑餑。

    這種待遇宗戟還頗有些受寵若驚呢。

    不過也是托了妖魔大戰的福,原本有不少勢力暗中找暗殿購買其他宗門的秘辛,甚至在一個月里暗殿做成了四五筆天階卷軸的買賣,賺的那叫一個盆滿缽滿。

    可是大戰過后,眾人紛紛礙于暗殿如今的戰斗力和號召力,懸虛大陸再次陷入風平浪靜的死水狀態。誰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首先被暗殿收拾了。

    于是這兩天里宗戟忙的團團轉,處理這個事情處理那個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偶爾忙里偷閑了就跑去公子北卿房里順杯茶喝,或者拉著驚蟄一起跑去逛盛陽城的集市,倒也不覺得無聊。

    “今晚就是攬月節了。”

    “哦,對,記得寄一份攬月糕回太虛宗去。”

    “今天中午就打烊吧,你們工作了這么久,今天也好好休息一下。”

    因為前五年宗戟都窩在長生崖里閉關,今年攬月節他就不回去找師尊師弟玩了。

    而宗戟撿來的十三暗衛多半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么多年了,他們就把暗殿當成了自己的家。在攬月節這種本該同家人相聚的日子,只要沒有特殊任務的暗衛都會回到摘星樓來一同喝酒小聚。

    更別說最近十三暗衛里居然還內部消化了一對,這可是件大事,好幾個愛護暗七的暗衛哥哥都已經摩拳擦掌說要好好教訓暗一了。

    例如今天早上開始,十三個暗衛就回來了十個,還有兩個預計在晚飯前也能趕回來。

    宗戟覺得自己當初把公子北卿撿來真是一個無比英明神武的決定。北卿多才多藝,不僅僅是摘星樓的排面,還七竅玲瓏,總管暗殿內務,偶爾還客串一下暗殿殿主的私人秘書,一個人領三份工資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暗殿里,宗戟頂多就是個領導者,他只提供大方向和決策,真要涉及到部署他可從來不干,那就是一個甩手掌柜。

    要不是暗衛們個個一個頂十,除了生孩子以外啥都會,恐怕暗殿那不可能這么快在懸虛大陸的老牌勢力中間嶄露頭角。

    “今晚沉月池就出世了,我們還可以去盛陽城里逛逛燈會,等到午夜再出發。”

    攬月節的晚上,每個城里都會舉辦燈會,暗殿也和太虛宗太疏宗商量好了,如今承包了自己門前幾條街的燈籠。等到晚上的時候,這些燈籠齊齊點亮,別提有多好看了。

    不僅僅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燈籠,還有人們寫下美好祝愿的孔明燈和放在水中的花燈。甚至每個人在逛夜市的時候手里也會提著一盞燈。這些燈無一例外都是月亮形狀的,有圓月也有彎月,正好應對了攬月節的名字。

    “好。”

    白衣劍尊執黑子的手頓了頓,“依你。”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閑來沒事的時候驚蟄總喜歡拉著宗戟下棋。宗戟很懷疑這家伙是先前在長生崖上論道的時候被自己一通忽悠給驢到了,看劍尊每天沒事就坐在小蒲團上盯著棋盤看的認真模樣又有點于心不忍。

    崽啊,你在盯著棋盤它也不會開花的,真的,我不驢你。

    宗戟真是cao碎了心。

    不過驚蟄這家伙的下棋水平實在不咋地,宗戟很想不通他當出到底是怎么解開摘星樓一層的百鶴棋局的。

    明明那副棋譜是宗戟當初參照了“千層寶閣”勢擺出來的棋盤。懸虛大陸上不知道多少棋師都折戟在這百鶴棋局上,無論往哪里下都是死局,引得無數人討論圍觀,可是不管他們怎么討論,七八年了,愣是沒有一個人能解開百鶴棋局。

    結果沒想到驚蟄一下子就解開了,虧得那時候宗戟還納悶:自己好像沒給筆下男主加什么圍棋圣手的技能啊?

    摘星樓頂安靜的只能聽見棋子碰撞在棋盤之上的聲音,清脆悠揚。兩個人之間雖然安靜,但也相處的自有一番氣氛。

    “奇怪?你當初是如何解出百鶴棋局的?”

    一盤棋罷,書房里熏香燃燒裊裊盤旋,這香味和宗戟身上的冷松香有點相似,卻又更加馥郁,縈繞在鼻翼間,悠遠綿長。

    擺放在棋盤一腳的長明燈明明滅滅,把驚蟄之間的黑影拉的很長很長。

    宗戟還沒走幾步,驚蟄的黑子方便被他殺了個片甲不留,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直覺。”

    白衣劍尊絲毫不為自己的下棋技術感到羞愧。他也不喜歡下棋,更沒有想要從這黑白棋盤上感悟出什么來。

    驚蟄只不過是想多和面前這個人待一會,就這樣面對著面,安靜的與其對坐,便已經心滿意足,歲月安好。

    直覺?

    宗戟無奈的眨了眨眼。沒想到這家伙最后居然是和金庸先生天龍八部里的虛竹一樣,誤打誤撞落了一子,明明是往死門走,但偏偏一條路走到黑,反而向死而生,解了這百鶴棋局。

    實際上驚蟄的水平怎么樣嘛,一下棋就看出來了,臭棋簍子,嫌棄,當初怎么沒給這家伙加個會下棋的設定?

    宗戟哼哼兩聲,手下絲毫不留情,繼續把驚蟄的黑子殺到棋盤角上,看著白衣劍尊微攏的眉心,倒也覺得不無趣味。

    沒事欺負欺負人真的蠻有意思的。

    特別是欺負自己人。

    于是他一邊輕酌小酒,一邊就這樣漫不經心的下棋,偶爾兩人交談幾句,但更多的則是宗戟漫不經心的下,驚蟄安安靜靜的看他,很快也到了日薄西山,夜幕低垂之時。

    天色如同暈染的墨跡一般,漸漸漸漸從極遠的地方慢慢涌了過來,如同潮水般拍打在天邊各處,匯成深沉的黑色,打翻了墨水桶。

    燈籠更是早早的就已經掛上,天邊五顏六色的星星燈也掛了起來,把這一片大好夜空都給透成五彩斑斕的顏色,就像一團團結在一起的火燒云,明艷不可方物,令人眼花繚亂。

    從摘星樓上俯瞰下去,下面的人潮如水,熙熙攘攘,人人手里都提著一盞明月燈,有說有笑,走到盛陽城的中心去放飛孔明燈。

    盛陽城這一條街道都張燈結彩,無數酒樓青樓都收起牌匾,掛上了打烊的模樣,把自己的樓里裝點的漂漂亮亮的,姑娘們紛紛掩面走出,有說有笑。偶爾有富家公子來此,因為人潮的擁堵,都只能把馬停在城外,踱步入城。

    這么多人過攬月節,倒是不覺得無人作陪,越是喧囂越是熱鬧。

    摘星樓內的酒宴早就已經擺好了,宗戟下去意思意思的露了個臉,主持了一下開場又被灌了幾杯酒后,就把這珍貴的時間留給暗衛們自己交流感情了。

    作為領導嘛,恩威并施,偶爾也要稍微和部下拉遠一點距離,這樣才有距離美,不能和下屬打成一片。再說了,他今天可是特意想要帶著驚蟄......彌補一下他多年缺愛的空白。

    宗戟順手提了盞暗殿專屬燈籠,作為大名鼎鼎的魔教,暗殿的燈籠也十分具有魔教中人的氣質。

    ——其實就是拿黑紙糊了一層,然后在內里裝了一個月亮燈。當明月燈亮起來的時候,清淺的金黃色將會把糊在燈籠外那層黑紙上特意用特殊顏料畫的暗金色勾勒出來,矜貴無比。提著它走在人潮洶涌的街道上,和別的修煉者手上那種土里土氣的傳統大紅燈籠一比,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十分符合宗戟的裝逼氣質。

    不過驚蟄提這個黑色的燈籠似乎有點奇怪,你想啊,一個穿的白衣飄飄宛若謫仙的人,怎么說都和黑色不太搭調。

    宗戟捏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唰唰唰的又拿了一個燈籠,把外殼的黑色給拆了,順手換上一塊白布的上去,用膠糊好,提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幾圈。

    換成白布之后燈籠又是另一種縹緲出塵的氣質,宗戟瞅了瞅,感覺還挺適合驚蟄那一身白衣的style,于是喜滋滋的拎著燈籠飛身上樓。

    好在懸虛大陸沒什么忌諱,不然要是在古代,白燈籠似乎是不太好的象征。但是在盛陽城一條抬眼望去,五顏六色的燈籠都有,自然也是不缺這一盞白燈籠。

    順帶一提,還有不少人踢綠燈籠,頭上戴綠帽子的xd

    馬上就要天黑,月亮也快要從黑云背后現身。

    兩個人趁著夜色,往摘星樓上一躍而下,踩著不羈狂風,落在人潮之中,引得諸位修煉者紛紛側目。

    不過這回宗戟學聰明了,他故意用靈力扭曲了身周的光線,使得自己的身影變得鬼魅莫測,難以捉摸。

    這可是暗殿之主的拿手好戲,用來捂好馬甲的重要手段。所以只有驚蟄一個人被其他人行以注目禮,但是這位大哥身上的冷氣太過明顯,氣勢十足,旁人也就念叨一句這是哪位cos劍尊的,居然把頭發也染得這么逼真,就不敢再看。

    “好了,給。”

    宗戟湊了過來,指尖竄起明亮的電弧,將兩人的燈蕊點亮,然后把燈籠遞過去,后退兩步,滿意的打量兩眼,內心十分滿意。

    白衣劍尊驚才風逸,長身玉立,手里白色的燈籠朦朦朧朧的發出暖光,襯得劍眉星目深邃無比,那雙寒潭似的黑眸像是升起了漩渦,看向他時帶上了微微暖意,如同皚皚白雪上生起的星星之火,卻又燎原之勢。

    這小子,倒真是和他筆下一模一樣。

    宗戟一時有點挪不開視線。說實話,光論相貌,驚蟄能夠排的進宗戟穿書后見過的外貌協會前三甲,絕對不帶吹的,畢竟也是天道兒子嘛,長得好看那不是很正常。

    “走吧。”

    宗戟心里思忖著,扯了扯驚蟄的袖子,示意他跟著自己一起往前走。

    本來宗戟今晚可以直接帶著驚蟄一起去攬月池的,可他轉念一想這孩子從小命苦,自從驚家滅門之后就再也沒過過攬月節,于是宗戟便翹了暗殿例行的集會,特意帶著驚蟄出來見見世面,帶他體會一下擁有弟弟的快樂。

    攬月節在懸虛大陸的節日中的重要程度和中國的春節等同,這是一個闔家團圓的大日子。宗戟平時可以回太虛宗去找師尊師弟,還有太虛宗上上下下仰慕他的劍修和他一起過攬月節;或者是去暗殿總部,當一個體恤下屬暗衛的好殿主,事實上暗殿這么多年,暗衛們早就將暗殿看做自己另外一個家了。

    但是驚蟄沒有。

    雖然宗戟嘴上說著嫌棄,事實上還是扯著驚蟄出來,打算帶著可憐娃兒過一次攬月節。

    今天是攬月節的緣故,盛陽城里的人數翻了幾乎一倍,等到再晚一點,月亮完全出來之后城中央的湖面上還會燃放煙花,美輪美奐。宗戟拉著驚蟄一起順著人流的方向往前走,左瞅瞅右瞅瞅,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玄衣男子姿態瀟灑恣意,手中提著燈籠,偶爾側過眼眸,一雙金眸灼灼如星,仿佛要燒灼到驚蟄的心里去。

    剎那之間,好像燈火都全部聚攏到他的身上,人聲鼎沸眾人喧囂皆邈末遠去,劍尊的眼里只留得下這個人的模樣。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宗戟眼眸一亮,蹬蹬蹬的撇下驚蟄跑過去,蹲在街頭巷尾撐著扁擔的小攤販面前,末了手上又拿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跑回來,不由分說的塞到驚蟄的手里。

    “發什么呆呢?”

    宗戟沒有太過于留意驚蟄的異常,他興沖沖的低下頭去搗鼓著手中的玩意,黑發不留神掃過劍尊的手背,又仿佛掃到了驚蟄的心上。

    “剛只記得拿燈籠,一下子忘了拿攬月節的重點。”

    “當當當當!這個你沒有吃過吧,這叫攬月糕。過攬月節的人都得吃這個的。”

    宗戟把手中的布一層一層打開,露出內里冰白色的方糕,回頭看見驚蟄還沒有動靜,連忙又湊過去,“我來幫你。”

    “這個攬月糕雖然長得不太像月亮,但是吃起來冰冰涼涼的,不甜也不膩,味道剛剛好。你別看街角那是個挑著扁擔的小販,七年前我來盛陽城的時候就是在他那里買的攬月糕,就連師尊師弟他們都贊不絕口。”

    宗戟叨叨絮絮的說著,熟練的幫驚蟄打開手中的布,將攬月糕遞過去,“喏,嘗嘗?”

    迎著這樣的眼神,白衣劍尊自然無法拒絕,他微微蹙起眉心,猶豫了不到一秒后,順從的俯下身子,嘗試的咬了一口,睫毛在清冷的面龐上投射出淺淺的陰影。

    看上去居然給宗戟一種很乖的錯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一直都很想擁有的那種大型犬。

    “味道怎么樣?好吃嗎?”

    “嗯。”

    看驚蟄的臉色實在是看不出他對這塊攬月糕的喜愛程度到底如何,宗戟只能開啟了連環逼問模式,聽到稱心的回答后,這才心滿意足的開始吃自己手上那塊。

    “我幫你。”

    驚蟄接過宗戟手中的黑燈籠,把人不著痕跡的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用自己的身體幫忙人潮,牢牢護住懷里的人,斂下的黑眸里罕見的藏著柔情。

    而某個正在撲哧撲哧啃著攬月糕的人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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