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吳凡不敢置信地看著四周，心中不禁驚愕起來。

    幻滅天師也不理會吳凡吃驚的表情，又自顧自地說道:“我自幼天資過人，一生桀驁，在五十歲的時候，修為就已經達到了九階下層。而也正因為如此，我一直被世人敬仰，受萬眾膜拜，這樣看來，我這一生也該沒有遺憾了是吧。”

    幻滅天師像是在問吳凡，又像是在問自己。

    “當然。”吳凡強忍著心中的震驚，點頭道，“天師的成就，凡人究其一生也只有仰望，根本不可能觸及。如果這樣還能留有遺憾，那讓我等凡人也就別活了。”

    “呵呵，是嗎？”幻滅天師饒有深意地看著吳凡，自問自答道，“或許是吧，也許在外人看來，我真的不應該有遺憾了。”

    吳凡聽了此話不禁反問道:“怎么？難道以天師的修為，還能留有遺憾嗎？”

    “當然。”幻滅天師神情落寞地說道，“我一生都在追求修為的提升，從來沒有對任何女子動心過。雖然也有愛慕我的女子想要以身相許，但我怕那會影響我的修煉，因此全部都拒絕了。而這樣一來，我也就沒有后代，如果我想把我的畢生所學傳承下去，那就一定要收一個徒弟。”

    吳凡問道:“那天師可曾收徒？”

    “沒有。”幻滅天師微微搖頭道，“我的眼光極高，一般人根本不能入我的眼。而收徒這種事寧缺毋濫，所以一直到我生命終結的時候，我都沒找到一位稱心的弟子，所以我這一身絕學也就沒有傳承下去，而這，也就成為了我終生的遺憾。”

    “生命終結的時候？”吳凡聽了此話不禁一怔，“可是你現在……”

    “你難道忘了我剛才說的什么？眼見不一定為實。”幻滅天師苦笑著說道，“其實如今的我只是一個幻象，你現在的經歷也只是一個幻境。”

    “什么！”

    吳凡吃驚地看著四周，眼神當中帶著迷惑。自從第一次陷入到幻境被秦川喚醒以后，他就一直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再陷入到幻境當中。

    而之后經歷的一切他都感覺十分真實，所以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現在竟然處在幻境當中，而且對面那個如此真實的身影，其實只是一個幻象而已。

    “你別緊張，其實我沒有惡意。”幻滅天師笑著說道，“我在臨終之前建造了這座古墓，然后又用陣法將其掩蓋，每百年才現世一次。而一旦有人進入到這座古墓當中，那必然會中了我的幻境之術，最少也需要幾十年才能醒過來。而我之所以這么做，為的就是挑選一位資質過人的弟子，來彌補我生前的遺憾。”

    吳凡聽了此話卻突然冷笑道:“天師你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竟然殘害如此多的修士，我還真是長見識了！”

    聽出吳凡語氣當中的嘲諷之意，幻滅天師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我殘害誰了？”

    “這你還用問我？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吳凡冷聲說道，“我剛才來到這里之前，看到了許多被幻境困住的修士，有一些已經化為了白骨，你敢說，這些和你無關嗎？”

    “哦，你說那些啊。”幻滅天師微微一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制造的幻境，越是心地純真善良之人，那醒過來的就會越快。而越是心存惡念之人，那就醒過來越慢。至于那些白骨，基本都是惡貫滿盈之人，所以才會一直被困在幻境當中，到了生命終結的時候都沒有走出自己的幻境。”

    “可是，我憑什么信你？”

    吳凡當然不會因為幻滅天師的一句話就輕易信他。

    “你不信，我也不想解釋，但你要知道，我想對付你也并非難事，何必騙你這么麻煩。”幻滅天師看著吳凡認真地說道，“而且你能這么快就走出幻境，相信你不僅資質過人，應該也是善良之人，在幻境當中也不會做什么違背良心之事。”

    吳凡聽了他的話后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剛才在進入幻境之后，吳凡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林語凝，這也是幻境的特點，什么人或者事在自己的心中執念最深，那就會出現在自己的幻境當中。

    而一直以來，吳凡最深的執念就是林語凝，其他任何功名利祿他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能夠在幻境中見到林語凝，這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那現在的幻境又是怎么回事？”

    雖然已經有些相信了幻滅天師的解釋，但吳凡對于現在的幻境還是有些不太理解，按理說他都沒見過幻滅天師，又怎么會在幻境當中看見他呢？

    “你終于問到重點了。”幻滅天師又是一笑，看著吳凡說道，“這個幻境是我為你準備的，或者說，我是為了自己挑選的弟子準備的。”

    “什么？你是說……”

    吳凡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

    “沒錯，你就是我一直等的那個人。”幻滅天師點頭道，“你能從我制造的幻境中那么快就醒過來，這不僅需要過人的資質，更需要把自己的惡念壓制到最低，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就把我的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惡念壓制到最低？”吳凡反問道，“那你為何不找個沒有惡念的人？”

    “這個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完全沒有惡念的人。”幻滅天師微微搖頭道，“人有惡念未必是壞事，主要分對誰。如果是對喪盡天良之人，我們還能存有善念嗎？當然不能，我們只有比他們還惡，才能去保護我們需要保護的人。”

    吳凡聽完此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非常認同這個觀點，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絕對的善或者絕對的惡，一切都是相對而言，如果對自己的敵人善，那反而就是對自己的惡了。

    看到吳凡站在那里沉思不語，幻滅天師追問道:“怎么樣？你愿意拜我為師嗎？”

    能拜一名九階強者為師，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這些年吳凡經歷了太多的波折，以至于他遇到什么事情都會非常謹慎，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拜你為師有什么好處？”

    吳凡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幻滅天師，似乎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得意忘形。

    “好處當然很多。”幻滅天師得意地說道，“如果你拜我為師，我不僅會把自創的獨門絕學《幻滅心經》傳授給你，還會把畢生所得都贈予你，這樣的條件，我相信你沒有必要拒絕。”

    “確實，我無法拒絕這種誘惑。”吳凡說到這里又反問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其實這才是他最關心的，沒人會平白無故地做一件事情，尤其是受累不討好的事情。他不相信，幻滅天師真的只是為了傳承自己的衣缽，才建造了這座巨大的，如同一座城鎮般的古墓。

    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傳承不能斷，那他應該有的是辦法，實在沒必要這么費事。而他之所以這樣費勁周折，那必然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果然逃不過你的眼睛。”幻滅天師無奈的笑了笑，“我確實是有求于你，所以才會把畢生所學與收藏都贈予你。”

    “說說看吧，什么事情，如果我做不到，那還不如早點放我離開的好。”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雖然十分困難，但我也不是要你必須做到。”幻滅天師說到這里頓了頓，然后繼續道，“其實一名九階強者的壽命已經不會輕易終結，但我那時因為一件事得罪了一方勢力，雖然我的修為不低，但最后在無奈之下，也只能犧牲了自己。這件事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要你有實力以后，去潯州親自打探一下，相信你會知道我隕落的原因。”

    “那你不會只是讓我打探那么簡單吧。”

    吳凡問道。

    “當然不會那么簡單，但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幻滅天師說到這里突然一甩拂塵，一道異靈射進了吳凡體內，隨后他的身影就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我的幻境馬上就要到極限了，你如果同意，那就在幻境結束之后打開棺槨，我已經給你留下我的印記，你不會被棺槨內的陣法吞噬心智。而至于去潯州之行，我并不是想讓你為我復仇，具體的你到了那里就應該知道了。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強人所難，你如果覺得實力不夠，可以隨時放棄，但我的傳承依然會給你，這一點不會改變的。”

    隨著最后一道話音落下，幻滅天師的身影逐漸消失。吳凡茫然地看著棺槨之上已經空空如也，幻滅天師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他無法分辨剛才的經歷到底是幻境還是現實，因為一切都是那么真實，但聽起來卻又非常荒謬。

    如果按照幻滅天師所說，他建造這座古墓就有兩個目的:一，為自己找一名稱心的弟子；二，讓自己的弟子為自己做一件事情。

    但他不僅沒說是什么事情，還說如果覺得困難可以放棄，這不擺明了是白送給他傳承嗎？吳凡從來沒想過，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