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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病樹與爛柯人在線閱讀 - 第111節

第111節

    馮淼點頭那一刻,水瓶,籃球,毛巾全都脫手而出。她被移山倒海地抱起來,年輕男孩兒的汗珠,瓶子里乍泄的冰水,澆在guntang的軀體上。她被肖清抱著原地轉了幾圈,天地間安靜不下來,籃球場邊圍觀的路人起哄,還有夏日里的蟬鳴。

    熱戀時期的肖清恨不得黏馮淼身上,她進畢業典禮現場前,肖清還一臉眷戀,說等會結束了要跟她拍什么樣的合影。

    就幾個極為出色的畢業生,是演講完是校長親自撥穗。剩下的畢業生,按班級順序,十個人一排由學院教授撥穗。

    快到她們時候,候場的人頭攢動間,看不清臺上的情景,只聽見前幾排有鬧哄聲,馮淼還在同肖清發微信。

    等馮淼站臺上時候,抬頭的那一瞬間,終于明白她們起什么哄。給她撥穗的人,竟然是謝別巷。

    謝別巷雖然是名譽教授,極少出現在學校。馮淼想都不用想,他顯然是專程為她而來。在她視野里消失了幾個月的人,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熟悉的面容,他身上還是她熟悉的香水味,沒有太多時間給兩人對視。

    他用那雙撫過她無數次,教她怎么雕刻的手,帶著滿眼柔情,替她撥了穗。

    謝別巷欠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淼淼,祝賀你畢業了。”

    馮淼咬牙切齒,“滾。”

    滾下來的卻是她的淚珠,謝別巷又抬手替她撥正了帽子,臺上合影時候,只有她一個人笑似哭狀。

    他嘆氣,“別哭,我在臺下等你。”

    出了畢業典禮的場地,就是陽光灑滿的臺階,有個比陽光還燦爛的少年,三步并作兩步上來攬著馮淼喊老婆。

    謝別巷被畢業生纏著合影,他創辦的煙.巷是業界神話,人又帥,既是教授又是師兄,在她們學院很有知名度。

    他看見的那一刻,眼神變了,拍照的女生還在喊,“謝教授?”

    恍如馮淼喊他,“看一下鏡頭。”

    謝別巷踱到馮淼跟前兒,已經調整好了神態。

    肖清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一口白牙咬得緊緊,拳頭上青筋繃起,還是同意他倆單獨聊片刻。

    謝別巷看了眼馮淼抱著的畢業證書,“今年我本來也想給你個本子。”

    馮淼歪頭看他,“什么?”

    “你不明白嗎?”

    他打的什么啞謎,馮淼再清楚不過,他這是下決心要離婚,兩人重歸于好。

    謝別巷下一句已經接踵而至,看了眼在那邊發愣的大男兒,“你已經不需要了吧。”

    馮淼低頭不語。

    她需不需要,只有她自己清楚。

    謝別巷說,“之前你在我家里看見那個姑娘,我欠你個解釋。”

    馮淼搖頭,“不用了。”

    “以后也沒什么機會了。我說清楚吧。”謝別巷說完這句,馮淼沒再拒絕,“她是我朋友的meimei,算是從小看著長大,以前那個實習名額就是給她留的。那回是為了氣你,她自作主張。我本來想帶她來跟你解釋,可她前段時間出了車禍眼睛看不見了,所以拖到現在,我到底是來遲了。”

    馮淼笑了,“遲嗎?我四月份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是個姑娘接的,就跟她說,謝別巷開車呢,有什么事轉達。

    謝別巷聽完,愣了許久,溫吞說道,“那大概也是她罷。”

    倒真是造化弄人,他這么久沒找馮淼,一來是考慮離婚,二來是想帶著余婉央親自給馮淼解釋的,誰能想到余婉央的眼睛到現在沒好。而且錯過那個能和馮淼復合的電話,也是余婉央接的。

    恨命運不如恨自己。

    謝別巷恨自己錯過了馮淼的電話。

    畢業季的綠草如茵,都是年輕的男生女生,在陽光下擺各種姿勢蹦跳著合影留念。看著馮淼身邊那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兒,穿著喜歡球隊的衣服,鼻尖兒上都冒著汗珠,能毫不掩飾光明正大地摟著她宣誓主權,這是他這樣有家室的人給不了的。

    最終,兩人沒說什么祝對方幸福的話。佳人有伴,謝別巷又不必離婚了,這回道了別真有以后不再見之感。

    命運便是這般,余婉央那么輕微的創傷,一直不見好轉。在謝別巷公寓里住了一個月,到五月多,索性畢業要耽擱了,謝別巷給她聯系了國外的醫生,讓她出國試試。

    余婉央看不清東西必定要人陪,余父余母語言不通,出國反倒幫倒忙。

    到五月時候,陳煙橋陸續處理完陳亭麓的后事,老家的房子清理差不多,便主動接了陪余婉央出國的差事。

    本來余婉央出車禍,就是因陳煙橋而起,余父余母恨他入骨。禍害了一個女兒不夠,還要害小女兒遭罪。起初余父說得決絕,央央就算是瞎了,也不需要他幫忙。

    余婉央倒是淡定,說這是陳煙橋欠她姐的,他想贖罪,隨便他。

    日子一天天過,余婉央的眼睛不見好,他們家并不闊綽,陳煙橋陪同總比請看護合適。余父又老了十歲一般松了口,說同意陳煙橋去不代表原諒他。

    陳煙橋這趟回來,余婉央說的不無道理,他便是在還債,贖罪。他一日不還清罪孽,讓余父余母原諒,一日就仍受這件事束縛,沒法給倪芝一個完完整整清清白白的他。何沚敢提這些齷齪的要求,不就是拿他的過去來要挾,打感情牌又說罪孽事。他逃避了十年,這回不想再逃了,最起碼余婉央的事情因他而起,能盡份力就負責到底。

    后面的事情,陳煙橋從謝別巷那兒接過來。辦簽證,跟醫院后續聯系,本來幾人還抱著希望,出國治療前余婉央沒準兒就好了,結果一直到出國時候,還是沒好轉。

    在機場時候,余婉央同他說,“姐夫,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你么?”

    陳煙橋嘆氣,“你不是說了么,讓我贖罪,欠你姐的。”

    余婉央搖頭,“你有對象了吧之前?”

    陳煙橋想著倪芝,滿腹惆悵,忽然間有些慶幸余婉央看不清他神情。

    余婉央很篤定,“否則你管了十年我姐的賬號,非要還給我。你放心,你欠我姐兩條命,你給了我機會,我特公道,就拆你兩回鴛鴦夠了。”

    所謂虱多不咬,債多不愁。看著登機牌上的字體都是紅色,陳煙橋摸了摸那個紅色的長白山煙盒,早就空了,兀自笑起來。

    她拆與不拆,倪芝都被他傷害了。

    他贖的不知哪門子罪。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修謝別巷和馮淼。

    倪芝和這個學弟,我沒有牽紅線意思。

    第79章 小龍坎

    南方是沒有十月秋的, 在濱大本部過慣了的人,絲毫沒有半點遙想故都的秋之意。

    那幾個博士師兄的朋友圈就顯示了做項目的枯燥, 來來回回都是竊喜在這樣季節里還能穿短袖, 再對比一番哈爾濱的溫度。

    倪芝這晚回來得早,廚房一貫沒人用, 她給自己下了碗面。

    剛端出門口,就碰見于斯柏往碗里端詳,“喲, 過生日啊?”

    很明顯的長壽面,清湯臥蛋。

    還是零點時候,沈柯的電話才提醒了倪芝,原來又是一年生日。

    去年這個時候,她在老灶火鍋里渾不要臉地管陳煙橋討長壽面, 那時候她膽子大橫沖直撞, 試探他的心意, 也試探自己對他的感情。

    直到在他家里,一碗長壽面,一支口紅, 是她早被看破了心思。

    倪芝把碗放桌上,拿了筷子開吃。

    于斯柏看不下去, “生日就這么簡單?”

    “不然呢?”

    除了上鋪的學姐, 這幾個人里只有于斯柏還能講兩句話。倪芝現在清楚,于斯柏屬于晚上打游戲半夜開始學習那種人,這個時間段兒悠閑著。

    果然他開始游說, 說倪芝無趣,生日就一年一回,怎么不出去吃點好的,他正好當改善改善伙食奉陪。

    倪芝無動于衷。

    于斯柏想了想,“你就沒點啥想吃的?”

    倪芝看了眼長壽面,眼前總能浮現出燭影搖曳的屋子,她被捂著眼睛吻得落淚。

    “火鍋。”

    “海底撈?小龍坎?大龍燚?”

    最后跟著倪芝七拐八拐到了家不知名的火鍋店,桌子上都是一層油,倪芝很淡定坐下來拿紙巾擦拭,于斯柏一個男生沒什么好說的。

    吃完他象征意義點了支煙,遞給倪芝,“許個愿?”

    “平安。”

    “你還挺別致,人家都求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就像長壽面吃了一半。

    這一生里,平安喜樂四個字,自從經歷過陳煙橋,她只求平安不圖喜樂。

    倪芝人還沒走回公寓,就接到沈柯電話,說他正好深圳出差給她過個生日。

    她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沈柯說在她公寓樓下等。

    能知道她地址,只能是倪母告知的。分手時候她有多失魂落魄,倪母都看在眼里,這半年小心翼翼不敢刺激她。或許半年過去,旁人的理解里該翻篇了。

    沈柯于她,怎么都討厭不起來,尤其是他千里迢迢給她過生日,他鄉見到熟悉的人算是份慰藉。

    給她準備的栗子蛋糕顯然是仍記著她的口味,倪芝領這份情。

    沈柯問她,“你還記得我們大學里常去的那間店嗎?每次你犯懶說遲些買,遲些去就沒栗子的了。”

    后來啊,沈柯這樣處事圓滑的人,跟那家店服務員說好了,每次給她留著。

    還是學生時代,倪芝又要嫌貴。

    沈柯嘆氣,“小芝,你這個生日過了,就24了吧?”

    前任之間甭想揣著明白裝糊涂,沈柯繼續說,“我的意思,上次跟你說了,談了幾個沒遇上合適的,更沒有當年和你那么動心的感覺。時過境遷,以前父母反對早戀,現在他們似乎挺滿意的,勸我們復合試試。當然不是出于他們意見,我這一年多里時常想起來過去的日子,對工作沒以前那種激情,不明白自己當時怎么就油膩不自知。如果說還有什么遺憾,就是你吧。”

    事實上,兩人沒什么苦大仇深。從靈魂伴侶變成只講些工作違心事的牢sao伴兒,甚至講不了幾句話,以前從不知道校園和社會能這般隔著鴻溝,倪芝便選擇了退出。

    “你老了,”倪芝聽他這般回憶,心里有些澀,“我也是吧。”

    老得行將就木,跟陳煙橋結束以后,像耗盡了這一輩子的情愛。

    到今天再聽見沈柯說這番話,倪芝沒反對,她回應得很木,“我們以前的問題,如你所說。現在恐怕不一樣了,我需要點時間。”

    叉子一下一下刮著紙碟上的蛋糕,食到口中已然無味。

    現在的問題,無非是她不愛他了。沈柯同樣,說了這些遺憾,愛情早在年歲中耗盡。

    沈柯沒逼她,“那就慢慢來,我等你答案。”

    送她回去時候,沈柯問她一句話,“你們還有聯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