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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仿佛濃得化不開的墨,他咬著牙,從床上翻身下來,一掌擊碎一旁的木桌,胸膛劇烈起伏。 不過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轉過身,緩緩道:“這么說的話,那把匕首和那個女人現在都在西山?” 蘇元成一怔,隨即不可思議道:“你難道……要去西山殺她?” “當然。”男人似乎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本來在祭靈節那天,將那個女人溺死在河里,再用匕首刺進她的心臟,這才是取她心頭血的最好方式,但事到如今只能將就一下,就像你們漢人說的,退而求其次,先取了她的血再說。” “再說?連命都沒有了還說什么?!”蘇元成嘴都被氣歪了,上前幾步,咬著牙道,“那里全都是官府的人,你以為單憑你們幾個人就能毫發無傷的殺死蕭語再沖出來?做夢!” 他越說越激動:“你以為你卓爾瓦還是當初呼風喚雨的首領么?不,你不是!你現在就是一條被親弟弟逐出家門的落水狗!做事毫無章法,自大蠻橫,狂妄又自負!” “砰!” 一聲悶響,卓爾瓦沉著臉,一拳砸上蘇元成的臉,將他重重地錘在地上,隨后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惡狠狠道:“你不過是一個卑賤的漢人,沒有資格這么跟我說話,本來事成之后我打算讓你做我的部下,現在我改主意了,等我召喚出了偉大的達爾干女神之后,第一個殺得就是你!” 說完宛如丟棄雜物一般將他扔出房門,隨后對著身后的十幾個大漢道:“你們也聽到了,現在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是男人就拿上刀,跟我走!殺死那些卑賤的漢人,召喚女神的魂魄!” “誓死追隨首領!” 得到回應,卓爾瓦帶領著部下喬裝打扮了一番,隨即破門而出。 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蘇元成一人,半晌,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良久,站起身,朝著馬廄走去。 * 蕭語站在一株矮樹下,這個地方離山崖不遠,再走幾步便是萬丈深淵。 對與蕭語這么一個從小被養在高墻之中的世家女來說,哪里見過如此壯觀的斷崖之景,她不由得身子前傾了些許,意圖一睹斷崖風貌。 “你要做什么?”一旁伸過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蕭語回頭,正對上一雙微怒的鳳眼。 “沒什么。”蕭語小聲應付一聲,心虛地搖搖頭,輕聲道,“快放開我。” 寧寒皺著眉,但仍是放開了她的手臂。 蕭語心里松了一口氣,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必須得把戲演好了,不能出一絲差錯。 是的,他們在演戲,一出專為達爾干人上演的大戲。 在戲里,蕭語扮演一個飛揚跋扈的大小姐,因為受了驚嚇,一怒之下責令官府務必將刺殺她的兇手焚毀在這絕命崖邊,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當然,選這個地方的真正原因其實是這里的天然環境,這處名為絕命崖的斷崖是半山腰處一塊凸出的崖壁,三面懸空,僅有的一條通路上自然早已布置好了暗衛,只等達爾干人自投羅網。 蕭語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但仍然免除不了手心的顫抖。 ——這實在不是一個高明的圈套。 蕭語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目前的情況下,她只能賭一把,賭達爾干人已經亂了陣腳,失了耐心。 “不要怕。” 低沉的嗓音穿進左耳,蕭語微微回首,對上的是寧寒堅定溫柔的注視,一時間,仿佛有一陣清風將她心里的焦灼消去。 寧寒在她身后。 蕭語回過頭,幾個時辰前,當她剛提出這個計劃時,寧寒便聲稱要扮作小廝站在她身后,否則計劃不予實施,雖然語氣霸道非常,但給她帶來的語無倫次的安心。 劉一清在太陽底下指揮著衙役們將裹著白布的尸體拋在懸崖邊,隨后命令手下在白布上灑滿火油,緊接著,將燃燒的火把扔在尸體上。 霎時間,火光沖天,橙紅色的火舌將尸體一寸寸吞沒。 “小姐,這樣您可滿意?”劉一清遠遠地朝這邊喊。 蕭語定了定神,這是一個信號。 她從袖子中抽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朗聲道:“還不夠,這把晦氣的匕首也得一同處理掉。” 說著,蕭語邁出了向前的步子,緩緩地靠近燃燒著的火焰,她要做的,就是在火焰燃燒到極致時,將匕首抽出,扔進火光里。 與此同時,寧寒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那個纖瘦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 忽地,他眉頭一皺。 火勢越來越大,蕭語將匕首抽出,銀白色的刀刃在陽光下閃出刺目的光,她正準備把匕首扔進去時,只聽身后傳來一聲大喝:“趴下——” 回過頭,她看到的是寧寒拼命撲來的身影,以及在他之前的,那支快如閃電的利箭。 第三十九章 “趴下——” 伴隨著寧寒呼喊,蕭語下意識地后退,瞳孔驟縮。 緊接著,一支更加迅疾的箭矢射來,將近在咫尺、尖端明顯淬過毒的箭彈開。 “錚!”在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中,寧寒一把攬過蕭語,將她牢牢護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 “怎么樣?”他啞著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