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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推開井蓋出來,阿姐已經斷氣了,我把她的眼合上,”老畫師擦擦眼淚,接著道,“我走在街上,看見二娃子的尸體就橫在街邊,旁邊躺著的還有他弟弟小寶兒,包子鋪的趙大娘也流了好多血,我怎么也搖不醒她……” 眼淚仿佛擦不完似的往外流,老畫師終于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那個刺青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記岔的,他們……達爾干人作惡多端,求求您別再讓他們禍害這片土地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劉一清猛地一拍桌子,頸筋暴起:“王爺,這根本不是為了搶劫糧食,這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達爾干人害我大魏子民不得安寧,簡直天理難容!” 他一時憤怒,忘了外人面前改口對寧寒的稱呼,老畫師聞言抬起頭,一臉驚詫。 慕雨剛想提醒,只聽寧寒立起身,將呆愣的老畫師扶起,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再讓雁州重蹈當年的覆轍。” 寧寒扶著誠惶誠恐的老人在木椅上坐下,轉身看向劉一清,道:“你說過,這伙流寇一開始并未大規模出動,只是近日搶劫次數頻繁起來。” 劉一清連忙道:“正是。” “如今流寇身份已驗明,那你有沒有想過,”寧寒沉聲道,“達爾干人為何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來大魏的土地上搶劫?” “這……” 劉一清面露難色,這的確不合常理。達爾干族與大魏勢如水火,就算是達爾干的盜賊實在活不下去了,打劫周邊弱小的游牧民族絕對比來雁州闖蕩來的劃算,除非…… 劉一清心中一凜,隱隱有了些猜想,不等他開口,寧寒已經替他說了出來。 “除非,他們根本不是來打劫財物,而是……另有目的。” 一語畢,室內其他人心中皆驚。 半晌,還是劉一清先打破沉默:“可是被打劫的那幾戶人家都丟失了不少財物——” “——障眼法。” 寧寒垂眸說完,也不解釋,片刻后抬頭看向劉一清:“給我此案的卷宗。” 劉一清忙不迭從隨身攜帶的布兜里掏出一本冊子,雙手呈上。 寧寒接過,翻到該案的記錄頁只見上面寫道: “嘉義十二年,三月初五,子時,西街柳宅遭竊,丟失玉瓶一對,銀元三十兩。” “嘉義十二年,四月十八,城東瑞雪胡同韓宅遭竊,丟失玉如意一只,紫砂壺一套,銀元一百兩。” “嘉義十二年,五月初七,丑時,城郊溫氏別莊遭竊,溫家家主溫思源遇刺身亡。” 寧寒微微蹙眉,翻開了下一頁。 “嘉義十二年,五月十五,福來當鋪遭竊,當物俱損,老板張福來遇刺身亡。” “嘉義十二年,五月二十九,遠仁當鋪遭竊,當物俱損,老板趙東遇刺身亡。” “嘉義十二年,六月初八,得月酒樓遭竊,小二王白遇刺身亡。” …… 后面幾頁還有很多,寧寒瀏覽一番后合上卷宗,眼中的神色更堅定了幾分。 劉一清已將這份卷宗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早已在心中記得一清二楚,看著寧寒沉著的臉色,不禁問道:“不知王爺看出了什么端倪?” 寧寒沒有回答,反問道:“得月樓可舉辦過義賣?” 第二十八章 “義賣?”劉一清回憶片刻道,“有的,得月樓是我們這里最大的酒樓,有各路行商帶來的奇珍異寶,時常舉行義賣,不過……” 不過問這個做什么?這是他沒說出來的后半句。 “溫思源是何人?”寧寒思索片刻,又問道。 “溫家祖上世代經商,雖說到如今這一代沒落了,但仍算得上是城里的富戶,”說及此處劉一清嘆了口氣,“這次流寇事件死的人不少,偏偏就這家天天來衙門鬧事……” “王爺想到了什么?”見寧寒面色愈加凝重,他止了抱怨,忍不住問道。 寧寒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緩緩踱步到窗前,推開窗。 這間客房在二樓,向外望去,雁州的風光盡收眼底。 寧寒背對著眾人開口,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堅定:“達爾干人不是在搶劫——” 轉過身,他沉聲道:“他們是在找東西,一個于他們而言極其重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的東西。” “可是他們為何要來雁州?”劉一清疑惑。 “因為那個東西就在……就在雁州!”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劉一清詫異地回頭,發現一旁的老畫師站起身,面部因激動而漲得通紅。 “各位大人,”老畫師言辭懇切,“當年達爾干人入侵之時,我躲在枯井里聽到那兩個異族人說‘若不是時間來不及,定要好好地將雁州掃蕩一番,說不定就能尋覓到磐寧珠的下落’。” “磐寧珠?”劉一清納罕,“這又是何物?” “大人且聽我說完,”老畫師接著道,“那男人說罷,他的同伴便道‘傳說磐寧珠本是我族寶物,古時流落到雁州,若是能找到此珠,我們便可一統四方’。” “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一勞永逸的寶珠!”劉一清聽罷不可置信道,“難道流寇便是來找這個的?” “劉刺史有所不知,”寧寒緩緩道,“傳聞達爾干族有一世代相傳的寶珠,寶珠內封有一地靈,凡有達爾干血脈之人均可解開其封印,而作為回報,地靈可助其完成心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