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 一
關(guān)于沈玄英的姻緣一事, 就是他本人不在意, 也有無數(shù)人在觀望期盼著。 這么多年這位沈掌門可謂是潔身自好, 從未與任何人傳過艷聞,更不曾聽說他愛慕過任何人。 誰知, 他竟也有開口求姻緣的一天。 說黎老家主不想八卦, 那是假的。 但是在這之前, 他還需按照算姻緣的步驟來。 老家主長袖一拂, 石桌上頓時出現(xiàn)了五個琉璃做的小酒杯。 每個杯子都格外小巧喜人,杯中幾片粉色的桃花在清酒中飄搖著, 老家主道:“請掌門任選一杯。” 沈玄英端詳著每只小杯子, 見它們款式花紋、大小形狀完全一樣, 又看杯中的酒和桃花的數(shù)量,最終他溫聲道:“中間的。” 老家主輕輕點頭, 收好了其他的杯子, 只留下這一個:“煩請掌門小呷一口。” 沈玄英依言抬起杯子小喝一口。 等他小酌一口后, 老家主將杯子端回自己的面前,用中指在杯中輕輕一點低頭看去。他看時明明還笑著,但看著看著,他唇角的笑意突然一僵。 沈玄英原本就對他的反應十分關(guān)切,見他這樣, 很緊張地追問道:“如何?” 老家主面色凝重。 似乎極其難以切齒, 他看看沈玄英, 又看看杯子, 然后再看看沈玄英, 又看看杯子,最后終于十分艱難地擠出了幾個字:“……您這位道侶,比您要小很多。” 擠出幾個字,后面的再不順利也順利了,他接著說:“看這人的命格,是個大兇的人物。命是大兇、名字是大兇,這樣的人按道理是不該活在世上的,因為從他一出生起就沒有一天好日子,是早夭的命格啊。” 沈玄英唇角微微一抽,心下頓時一痛。 他剛準備開口,老家主就道:“太慘了,我活了那么多年還從沒見過這種命格的人,初看此人的運氣,該是大富大貴,出生顯赫的人,卻偏偏攤上這種命格,未生喪父,生了丟母,是個連貓狗都嫌棄的人。” “但是……此人心性太傲,死不低頭,以至于在泥濘里摸爬滾打時還能遇上兩份機緣,一份,可惜了機緣太淺,只能化去他命格中的一點點兇氣。倒是這另一份,他若能抓住,便能用對方的福氣彌補自身,否則,凄慘一生,無依無靠。” “總而言之,這樣的命格和遭遇,他絕對不是個好人。倒是您……”老家主突然有些不敢說,畢竟任誰聽到自己今后的道侶會是這樣的一個家伙,恐怕都不會高興到哪去。 老家主見沈玄英一臉期待,磕磕巴巴了許久,才小聲道:“這,這就是您的姻緣了。” 作為彌補,他趕緊道:“不過掌門,您也別難過,畢竟人的命運并非是一定的,也許……” 沈玄英立馬打斷他。 老家主眼睜睜看著沈玄英用拳輕輕碰著嘴唇,似乎想極力遮住唇邊的笑意。 但是他實在是太高興了,唇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要不是知道沈玄英修為太高,不可能被奪舍或是瘋了。 他簡直要懷疑沈玄英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想不開,體內(nèi)的靈氣不聽話,以至于走火入魔…… 是的。老家主也知道,這個解釋太牽強了。 但是真的,除了這種解釋,他實在無法為沈玄英開脫,當他知道自己的道侶是這么一個人之后,他到底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沈玄英唇邊的笑意全然藏不住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藏了。 沈玄英:“老家主,晚輩還有一事請教。不知我與他,還需多久修成正果。” 老家主低頭去看。 看完后,剛要答話,一枚石子卻突地從墻頭那拋過來,正好砸在他和沈玄英之間。 石頭一落地,扔石頭的兇手也現(xiàn)身了。 他就坐在墻頭。應該是剛來的,兩腿在墻上晃著,沒半點規(guī)矩可言一點都不像星云派的弟子。 也是怪了,別的星云派弟子見到沈玄英,都如老鼠見了貓,再是能竄上天的潑猴也會規(guī)規(guī)矩矩站直了,恭恭敬敬搭著兩手彎腰送出去。不像他,見了跟沒見到一樣,剛剛蕩腳不說,這會索性在墻頭曲起一腳坐好,另一腳依舊晃著。 甚至也不問好,反而和問責一樣,張口便道:“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老家主聽出來了,來人口中的“你”,指的是沈玄英。 但是這人一開口,老家主莫名有種他和沈玄英偷.情被抓的奇怪感…… 再說沈玄英,他的反應也奇怪。 看到這人眼中的笑意又濃了些,立馬反將一軍:“我與老家主在談正事。倒是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覺,溜到這里干什么?” 墻上的人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啊。沒有。我沒有不好好睡覺。我睡的,但是我睡不著啊。” 沈玄英笑道:“你這小流氓,又扯謊。剛剛我經(jīng)過你房間時,明明看到你房里燈火通明,你何時睡覺了?” 墻頭上的人佯裝委屈,差點打起滾來:“你居然監(jiān)督我!你居然做出這種事!堂堂掌門不要面子啦,成天盯著一個可憐小弟子,白日里盯著,連晚上都不放過!” 沈玄英剛才忍住沒進去看他干什么,現(xiàn)在他自己送上門了,又哪里忍得住,趕緊問他:“別扯開話題,老老實實交代。剛剛點著燈在屋里干什么?” 葉青幽見他非要問,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過了。 其實他剛剛沒想到這邊來的,而且今夜不知怎么一回事,他確實睡不著。 本來只是出來走一走,走著走著就聽到這邊有人竊竊私語,他就過來看看了。 哪知一看居然是沈玄英,唉。 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好吧。”他摸摸頭頂,從袖子中拿出一張卷起的畫,準備老實交代了,“既然你如此誠心誠意地問了,嗯……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吧。” 話一說完,他臉上就露出了一個非常壞的笑:“睜大眼睛看好啦。” 末了一拉開手中的畫卷,大大方方展示給沈玄英看,壞壞道:“這是我剛剛給你畫的,不過呢,嗯,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的畫技很不怎么樣。哦,你說這對羊角啊,我給你添的,怎么樣?是不是很可愛。其實本來呢,還有一個圓圓的尾巴的,但是誰讓我畫的是正面呢。感覺還不錯吧?哎,你別露出這種表情啊,大不了下次我給你畫個背面,把尾巴加上去不就齊全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