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送出 一
第二日清晨,沈玄英就“很不像話”地將葉青幽送到靈獸閣門口,并溫聲叮囑道:“晚上我來接你,不許亂跑,不許欺負(fù)人,不許挑食,不許不做事,不許……” 葉青幽就站在他跟前,仰著腦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行了,象征性地說一下就好了,你還想全說了?我身上有多少毛病我知道,你要全部說一遍,一個早上就沒了。” 末了,他嘀咕道:“這小羊哪都好,就是啰嗦。” 憑沈玄英的耳力,自然將他這句話聽在耳里。 他并未覺得有什么,也總聽他一口一個小綿羊的早聽?wèi)T了,現(xiàn)下竟默認(rèn)了這個稱呼。 “真是的。你明知道說了也沒用,干嘛還每天不厭其煩地說?”古怪地看他一眼,葉青幽抱起手,靠在靈獸閣門前。 沈玄英笑笑:“熏陶熏陶,說不定有一天你真會聽。” “醒醒,現(xiàn)在天亮著呢。”微笑著拋下這句話,葉青幽轉(zhuǎn)身進(jìn)了靈獸閣。 靈獸閣的閣主和葉青幽一樣,也是筑基中期的修為。 他和葉青幽不熟,只是在莫園主三月一次的小會上偶爾見過他幾次。是的,確實(shí)是偶爾。葉青幽修為達(dá)到筑基中期后,成了萬書閣的閣主,落云峰中每三月所有閣主就會集中開一次小會,但葉青幽成了閣主后,這么多年,他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聽說,萬書閣的事他倒是會管。且管理的很好,總之在他的yin威之下,那里的弟子是最勤快的,秩序也是最好的。 上一代閣主治理時,總有藏書莫名不見,而他上任后,眾弟子寧愿上九華仙府偷掌門的東西,也不敢上那作死。 遠(yuǎn)遠(yuǎn)見過他的那幾面,平心而論,靈獸閣的閣主不是特別想和葉青幽扯上關(guān)系。 怎么說,他覺得這個少年不是個做好人的料。 誰知靈獸閣閣主倒霉透頂,葉青幽和鄭樺桉鬧事竟一起被罰到他這了。葉青幽和鄭樺桉,兩人都不好招惹。 況且這兩個人前幾天才我捅你一劍,你踩我一腳,狠狠鬧了一通,如今再見可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嗎! 十天。怕是他這小小的靈獸閣,要垮啊。 沈玄英猜出他在擔(dān)憂什么,安慰道:“你看好鄭樺桉便是,幽幽我來管。” 靈獸閣閣主微微睜眼,連忙道謝。解決了一個,另一個就好管多了! 只是……他有些膽戰(zhàn)心驚地看看微笑著的沈玄英,又看看哼著小曲走進(jìn)靈獸閣的葉青幽——這兩人的關(guān)系真是…… 真是什么?他也不敢往下想。 等后來,靈獸閣閣主做了落云峰的內(nèi)政園主時,他才痛心疾首地對座下弟子道:“想當(dāng)初我可是第一個看出掌門和葉峰主關(guān)系不一般的人,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時,我就看出來了。唉,只是當(dāng)時不敢信啊!” 靈獸閣閣主的顧慮是對的,葉青幽和鄭樺桉同是閣主,兩人自有自己的驕傲之處。 雖說鄭樺桉也覺得沈玄英對葉青幽不一樣,心中有意讓步,但表面上不行啊!碰上了,還是該罵就罵,該打就打,不能慫。 但十日過后就是仙盟大會,葉青幽是個小流氓,什么都不在乎。但鄭樺桉不能這樣,仙盟大會,多好的揚(yáng)名機(jī)會?只要名次到時候上去了,準(zhǔn)要出名了! 為了自己能順利參與,在次期間鄭樺桉還是聰明的躲著葉青幽。 這兩個不省心的人一來,靈獸閣中瞬間分劃成三派,私底下說歸說,嫌棄歸嫌棄,一派還是愿意擁護(hù)葉青幽,一派擁護(hù)小少爺鄭樺桉,最后一派中立誰都不擁護(hù)。 雖說是來受罰,但其實(shí)自有巴結(jié)他們的小弟子幫他們做事。 對此靈獸閣閣主早就猜到了,他哪方都不想招惹,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鄭樺桉靠在一個躺椅上,兩邊是為他扇扇的小弟子。他吃著葡萄,喝著美酒,小日子過得美極了。 有弟子為他捶腿:“鄭師叔,您說此次的仙盟大會葉師叔能得幾名啊?” 鄭樺桉不敢再去挑事,但不代表他就不喜歡在背后諷刺葉青幽。 他“呸”地一聲吐出一顆籽,陰陽怪氣道:“葉青幽那小畜生,也就在筑基中期橫點(diǎn)罷了。哼,此次光筑基后期就有上百人,他?能排的上名嗎!” 倒不是鄭樺桉故意這樣講,而是事實(shí)確實(shí)如此。筑基中期和后期,看似都是筑基期,可實(shí)際上卻是相差很大,若沒有意外,區(qū)區(qū)筑基中期,想勝過筑基后期太難了。 更別提本次仙盟大會上,還有數(shù)名筑基大圓滿期的修士。 鄭樺桉憤憤道:“這個小畜生,在咱們這里橫算個屁,有種的他橫到本次大會的第一名啊!” 末了,他似乎還覺得這樣體現(xiàn)不出自己不相信葉青幽能得第一的態(tài)度,重重拍桌道:“哼,他要是能得第一名,老子今后就跟著他姓了!” 不止鄭樺桉覺得本次仙盟大會上,總有前輩要教葉青幽做人,就連外面也有不少人在嘀嘀咕咕。 “光咱們星云派就有一百五十多名筑基后期的前輩,只是進(jìn)入筑基后期后,他們都在為突破金丹期做準(zhǔn)備閉關(guān)去了。但仙盟大會啊,只要一入乾字榜,那便是一步登天,名揚(yáng)萬里啊!” “天吶,終于到這一天了!葉青幽再幸運(yùn),我還不信他能越級進(jìn)入乾字榜!” “這次就好好讓他被教訓(xùn)一次,大會比試,就算他現(xiàn)在跟著掌門,掌門也不能說什么。更何況掌門可是這天底下,最公正的人。” “葉青幽?乾字榜有三百名,他要是能擠進(jìn)去,哪怕是最后一名,我也叫他一聲爺爺!” “來來來,跟往年一樣,開局了開局了!本次就賭葉青幽能否進(jìn)乾字榜!” “我壓不能。” “我也是,壓不能!” …… 九華仙府。沈玄英屋內(nèi)。 黎陌和紫如宣翻著本次參與仙盟大會弟子的名單,紫如宣道:“可惜了。葉青幽不是筑基后期,否則也是本次大會的一大看頭。” 聽到此話,沈玄英放下手中的茶。他先是看了眼黎陌和紫如宣,見他們都是一樣的神情,不由搖搖頭,輕笑道:“不影響。” 黎陌將視線移過來,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不怪他,主要是這些天聽到太多的消息了,特別是聽說昨天審判時,有小弟子傳言說沈玄英把葉青幽那什么了。 黎陌肯定不會信,他相信師兄的審美,更相信師兄的為人。所以當(dāng)他聽到那些混賬話后,立馬將那幾個小弟子重罰了。 之所以難言,主要是他雖不覺得師兄對那種小流氓有什么,但對他特別倒是真的。 想了一下說辭,他道:“怎么說?” 沈玄英盯著茶杯,也不知是不是想到葉青幽,唇角的笑微微有些甜:“不要用尋常的眼光來看他,他很不一樣。” 頓了頓,又道:“我也說不清怎么回事,反正我相信他。” 紫如宣瞇著眼睛,笑道:“掌門師兄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感受,其實(shí)我以前也這樣。第一次教小徒弟,管那小徒弟怎么樣,哪怕在別人眼中差到極點(diǎn),我也覺得他是最棒的。” 她像是和黎陌有仇,不下兩句話又扯上他:“就像黎師弟。” 黎陌猛地盯住她,冷言冷語地道:“你為什么又拉上我。” 紫如宣怎么可能會回答他,只對沈玄英笑道:“黎師弟的脾氣差到什么程度就不用我說了吧,好多人都不喜歡他的脾氣,可掌門師兄就不一樣了,在你眼中依舊覺得他是你最可愛、脾氣最好的師弟。” 黎陌瞪她。 沈玄英不說對,也不說不對。他輕輕微笑著,心中卻已有了答案:不一樣的。 作為掌門,他清楚門派中的一切動向。 “聽說每次仙盟大會,大家都會開賭局。如何,本次的賭局賭的是什么?” 聽他發(fā)問,黎陌和紫如宣對視一眼,很意外他竟會注意這種事。 星云派倒沒有說禁賭,但賭不是件好事,還會上癮。 紫如宣以為他在問責(zé),答道:“賭葉青幽能否進(jìn)乾字榜,這只不過是些小弟子隨便鬧著玩的,師兄若是不喜,覺得不好,我這就去……” 不曾想,沈玄英淡淡一笑,放了一枚小玉牌在她的手心中:“去我的私庫,取十萬靈石壓葉青幽能。” 此話一出,四周寂靜。 好半響,紫如宣捏著小玉牌的手都在輕輕發(fā)顫。 她都結(jié)巴了:“十……十萬靈石?壓他能?!” 沈玄英道:“對。” 還要再好好勸勸他,沈玄英卻不打算作陪了。他看看天色,道:“此事不必叫他知道。天色不早了,我去靈獸閣接他回來,今夜他還要抄一遍門規(guī),要是晚了,就不能早點(diǎn)睡。” 見他真的轉(zhuǎn)身了,連黎陌這種冷冰冰的家伙,都被嚇得合不攏嘴。 完了,這十萬靈石全打水漂了。 連個聲都沒有! 接到葉青幽,葉青幽道:“唉,我聽說近日有個賭局。賭仙盟大會上,我能否進(jìn)乾字榜。”他扯扯一旁的沈玄英,“喂,你怎么看啊。” 沈玄英輕輕摘下他頭發(fā)上粘著的樹葉,慢慢道:“盡力發(fā)揮就好,不必勉強(qiáng)。” 葉青幽伸了個懶腰:“那怎么行。” 說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懶洋洋地笑道:“許久不曾活動了,好不容易遇到個能勉強(qiáng)動動的大會,再縮著,我豈不是要憋死。” 葉青幽,是個活脫頑劣的性子,一天都閑不住。 “不勉強(qiáng),一點(diǎn)都不勉強(qiáng)。”說著,他語氣漸漸變得傲慢起來,像個立于巔峰之處的逆世魔尊,突然拋開往日的少年姿態(tài),變得有些老成。 語氣中滿是對弱小者的不屑,和嘲諷。 “區(qū)區(qū)幾百個筑基后期的小修士,呵,莫說是只打敗他們,就是毀了,也是輕而易舉。” 此話與他素日的風(fēng)格全然不同,令傍晚的風(fēng)隱隱有些發(fā)寒。 沈玄英站在他身后,察覺到他的不一樣,不由皺起眉頭。 葉青幽看到他皺起的眉頭,眼中紅光漸漸熄滅,卻半點(diǎn)都不怕他:“怎么了?” 若不是葉青幽還是這張臉,還穿著星云派的青色服飾站在他的面前,沈玄英險(xiǎn)些就要以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漂亮頑劣的少年,而是一個屠盡世人,血洗天下的大魔頭。 葉青幽變幻全憑心情,一會一個樣,現(xiàn)在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連語氣都不在低沉,重新俏皮起來。 他道:“我還聽說有個人,拿了十萬靈石壓我能進(jìn)乾字榜。” 他“噗嗤”一笑,毫不掩飾地嘲笑道:“哈哈哈,這人怕不是個傻子!” ※※※※※※※※※※※※※※※※※※※※ 沈玄英:我好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