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李萌沒有踩著他的肚子爬上床。腳步聲再次響起，李萌繞過了床位，來到了自己的那一側，嘶啦拉開床頭柜又關上，然后帶著一身濕熱的水汽上了床，躺下。

    顧清讓本以為自己今夜注定難免，然而完全相反的是，等到李萌一躺在他邊上，他很快就困了。

    一夜無夢。

    睜開眼的顧清讓，第一眼看到的是床邊正睜著紐扣眼睛望著他笑的絨毛棕熊。

    沒看到已經熟悉的電子鬧鐘竟然有些不適應，顧清讓反應了會才想起來自己是睡在李萌的房間里，現在隔壁房間是李平正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顧清讓立刻就清醒了果然，坐起身往旁邊望去，另半張床卻空無一人。

    窗邊的李萌望著顧清讓甜甜一笑，說道：“哥哥早上好。”

    比起昨晚慘白的臉色，今早的李萌面色紅潤，兩頰紅撲撲的粉蘋果一般。

    窗邊的李萌正讀著《窗邊的小豆豆》，看著顧清讓醒了，利落地關上了書，將它塞回了書架里，笑嘻嘻地說道：“走吧，下樓吃早飯去。”

    看著李萌明顯愉悅的心情，顧清讓努力讓自己不對最晚發生的那一幕有任何的感想，而是簡短地應道：“好。”

    推開房間門，來到走廊的顧清讓清晰地聽見了洗手間傳來的漱口聲。

    難道是李志杰平時都在二樓漱口？顧清讓不愿意承認，這只是他第二順位的猜想，因為第一順位的猜想太過荒謬。

    很快，顧清讓再一次知道，在這個五口之家，想法怎樣荒謬都不為過，因為現實總能更荒誕。

    從洗手間里濕著雙手走出來的人，正是李平，明明昨夜血流如注死在床上的李平。

    李平望著顧清讓和李萌，咧開嘴唇扯出一個夸張的微笑，露出剛剛刷過卻依舊顯得垢黃的牙，李平說得上熱情地招呼道：“早上好呀，弟弟，meimei。”

    顧清讓情不自禁地低頭望向了身邊的李萌。

    剛剛還紅潤的臉色早已又一片慘白，李萌瞪大著雙眼目不轉瞬地盯著李平，和昨天晚餐時一樣，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第34章 五口之家12

    很好, 顧清讓竟然在這荒誕的境地中感到一絲欣慰。

    看李萌的表情，至少不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他沒有也精神錯亂了。相比之下, 李平的不死之身反倒更能接受一些, 代表問題出在李平或者李萌身上，他顧清讓沒有在工作崗位上陷入瘋狂。

    李平布滿紅血絲的渾濁眼珠直直地盯著李萌，笑嘻嘻地說道：“走吧，下去吃早飯吧。”

    語罷, 李平率先轉身下了樓梯。

    顧清讓輕輕拍了拍李萌的肩，說道：“你先去刷牙吧。”

    等李萌收拾妥當, 顧清讓再進洗手間的時候, 發現洗手臺上已經擺著三個漱口杯，可顧清讓還真不知道，多出來的哪一只牙刷是李平的，哪一只又是自己的。

    得, 三只牙刷，黑色的，灰色的，還有一只白色的兒童牙刷。牙膏從半管變成了就像被李平剛用過一次的滿管。這次，連漱口杯都從玻璃杯變成了白色塑料杯。

    顧清讓果斷拿出了手機，卻在打算檢驗照片之前，發現手機電量只剩一絲了。糟糕，給手機充電這事他本來還記得，房間被李平占了之后他改到李萌房間里休息后, 他還真忘了這事。許喟和他說過，這個世界里無法使用超能用品，這手機是他在小鎮里買的，不存在什么永不耗電之類的超能力，他把充電器壓在了李平的床墊下，都忘了取出來。

    顧清讓忍著心中滴血，還是繼續用著電量打開了照片。

    半管的黑人牙膏，藍色牙刷和粉色牙刷，玻璃漱口杯。

    顧清讓繼續忍著心頭滴血，打開拍照功能對著洗手池又拍了一張。剛拍完，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必須得充電了。一想到手機沒電無法及時聯系許喟，盡管還一次都沒有主動聯系過許喟的顧清讓想都不用想，覺得這種情況自己拒絕無法承受。

    顧清讓已經不想再用這里的牙刷了，他擠了點牙膏在手指上，還是努力來來回回用手指清潔了整個口腔，漱過口后，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匆匆往樓下掃了一眼，確定視線內沒有人能看到他的動靜后，顧清讓快速進入了李平的房間。

    明明昨晚被血染得鮮紅的床褥，此刻雖然被子是凌亂的，但也是干凈的，沒有半點血跡。

    李平能復活，難道他還能讓流出去的血回到身體里？

    還是他顧清讓和李萌同時陷入了李平制造的幻覺中？

    來不及多思考，顧清讓來到床邊，伸手探進床墊和床板的夾層中摸索著，一會就找到了充電器。

    他可不打算在李平的房間充電，畢竟他以后只能這次一樣偷偷摸摸地進入這間房了。

    將充電器放進口袋里，顧清讓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書桌上屏幕漆黑的電腦。

    明知道時機有些不合適，可顧清讓還是沖到書桌旁，從桌下按開了主機上的開機鍵。

    亮起的屏幕里依舊是密碼輸入畫面。

    顧清讓果斷輸入了“1309”。密碼錯誤。

    “0913”，密碼錯誤。“1713”“1317”，密碼錯誤。“2003”，密碼錯誤……更多的組合嘗試，沒有一個正確。

    正在顧清讓手賤地準備進行更多嘗試的時候，門后傳來了門把手扭動的聲音。

    李平推開的房門的時候，正看到李凡將書桌上的厚厚一摞課本抱了起來。

    李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之前我都接住在你房間里，現在你回來了，我就把我課本都拿走，免得占你位置。”

    李平瞇了瞇眼，掃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沒有發現哪里被亂動過的樣子，才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快滾出來。”

    李凡訥訥地望了自己的雙胞胎哥哥一眼，立刻低下頭抱著課本走出了房間，卻在走出房門的時候，敏銳地避過了李平突然抬起的腳。

    “我，我把課本放進李萌房間里去，哥你現在去吃早飯吧。”

    解釋完后，李凡向李萌的房間走去，只聽到李平在身后傳來的語調猥瑣的話語：“哎喲，不錯嘛，哥哥和meimei睡在一張床上。”

    李凡反而背僵了下，然后背脊蜷縮得更厲害了，一言不發地進入了李萌的房間，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