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剛把籠屜放在他們桌上，還沒走開，就看到了這一幕。她驚呼一聲，跟夏見鯨的嗷嗚慘叫疊在了一起。

    包子外面的皮雖溫度適口，但內(nèi)里湯汁guntang，順著口腔壁淌進(jìn)胃里，跟灌了一口巖漿似的，只有灼熟的痛感，根本感覺不到rou餡濃郁的香味。

    夏見鯨一瞬間連眼淚都被憋出來了，生理性淚水一涌而出，睫毛和臉頰都濕漉漉的，顯得可憐極了。

    陸載見狀，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連夏見鯨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跑過去，地拿掉夏見鯨嘴里的包子。

    陸載想都沒想，直接把手心攤在夏見鯨嘴巴下面，然后焦急地說：“吐出來，快點?！?/br>
    夏見鯨嘴里說不出話，嗚嗚地直搖頭。

    夏見鯨覺得丟人，而且往陸載這種潔癖人士的手心吐東西，哪怕只是個包子皮，他也不太敢。

    陸載眉心緊蹙，眸里有明顯的惱意，他索性捏住夏見鯨的下巴，強(qiáng)迫他吐了出來。

    夏見鯨嘴唇上沾到了口水，他臊得臉紅，一邊偏過頭，一邊伸舌頭舔了舔。

    陸載沒松手，嘴唇緊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嘴巴看。

    夏見鯨看著陸載近在咫尺的臉，陸載眼角眉梢都浸滿了寒意，可眼睛卻亮得像一團(tuán)火，以燎原之勢蔓延到眼尾，帶出了一抹紅，像是也要哭了一般。

    他注視著陸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卻突然覺得有些不一樣。他心里莫名撲通一聲響，仿佛碎石投池，漣漪圈圈往外漫延，攪得他不得安寧。

    夏見鯨睫毛撲閃了兩下，不自然地推開陸載，坐直了身體。

    陸載聲音喑啞，垂著頭說：“對不起?！?/br>
    “哎呀，沒事兒?！毕囊婗L擺擺手說，“是我自己馬虎大意，我吃飯經(jīng)常這樣，現(xiàn)在基本都不疼了，就是有點麻，過兩天就好了?！?/br>
    陸載并沒有被安慰到，他所有的懊惱顯然都是針對自己。被燙一下其實并不算什么大事，和生老病死意外事故比起來，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可他就是鉆起了牛角尖，悲觀思維完全左右了他。

    毫不夸張地說，在夏見鯨哀嚎的那一刻，他心里陰暗到想要毀天滅地，不毀別人，只毀他自己的天地。

    他覺得他的喜歡可怕極了，像是一把雙刃劍，一邊插著口是心非的自己，更尖銳的那一頭直接朝著他喜歡的人捅了過去。

    他恍惚之間已經(jīng)想不起當(dāng)時為什么會想那樣做，單純是為了逗一逗夏見鯨，還是說他命中注定就是個災(zāi)星，碰到誰就會要誰的命。

    陸載興致全無，喪氣地坐回原位，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眼看著陸載就要陷入自我批評的惡性循環(huán)里，夏見鯨趕忙伸手抓住陸載的胳膊，晃了晃，說：“喂，陸哥，我真沒事兒。”

    陸載抬眼看他，情緒特別沉，波瀾不驚的，什么話都不想說，像是又縮進(jìn)了他的鎖妖塔里，并且正在一點點關(guān)上石門。

    夏見鯨沒辦法，他只能迅速伸出一只手，制止住石門下落的趨勢，然后把那頭言不由衷的小非洲象給拽出來。

    夏見鯨探過身子，舀了一勺胡辣湯喂到陸載嘴邊，“來，張嘴，啊——”

    陸載往后一仰，搖了搖頭。

    “快點，”夏見鯨拽住他，“我現(xiàn)在根本嘗不出味，你幫我嘗嘗，看到底是有多好喝，竟然能讓秦奶奶念念不忘?！?/br>
    陸載遲疑了兩秒，從夏見鯨手里接過湯匙，表情仿佛在被灌毒一般，不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夏見鯨滿眼期待，問道：“怎么樣？”

    陸載點頭，說：“嗯。”

    “嗯是什么意思？”夏見鯨挑剔極了，跟個屁事很多的甲方一樣，“你給我詳細(xì)講講啊，什么味道的？”

    陸載把另一碗推到夏見鯨面前，說：“你邊喝，我邊給你講。”

    夏見鯨抱起碗，吹了吹，然后直接咕咚灌了一大口。

    他嘴里雖然還像是蓋了一層膜，但大體上的味道還是能嘗出來的。rou丸子外層軟糯，內(nèi)里又很有嚼勁，胡辣湯底濃稠，又麻又辣還帶著詭異的香辛味，喝進(jìn)胃里舒坦極了。

    也許是夏見鯨吃得很香，仿佛完全沒受到影響，陸載心里的負(fù)疚感也漸漸消散了一些。

    陸載言出必行，跟念說明文一樣低聲道：“里面有胡椒、辣椒、面筋、牛rou丸、粉條、花生、木耳，能喝。”

    夏見鯨饜足地舔舔嘴，取笑陸載說：“陸哥，你如果學(xué)新聞了，最好去搞社會新聞，千萬別做生活版區(qū)，不然就你這描述方式，誰看了都得患厭食癥?！?/br>
    陸載終于又笑了，他說：“那你還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