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情書_分節(jié)閱讀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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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好阿姨好!”夏見鯨結(jié)結(jié)實實鞠了個躬,站直后又伸手逗了逗陳教授懷里的小姑娘,“寶貝你也好呀。” “你怎么還跑食堂買飯,”陳教授看見他手里拎的東西,直搖頭,“大鍋飯油都大,你下次直接上叔叔家吃。” “謝謝叔叔,那我先走啦。”夏見鯨又鞠了一躬,側(cè)過身躥上了樓。 他走到二樓半,就聽到陳教授的老婆說道:“我看孩子挺機靈的,也有禮貌,這些年真是辛苦夏平了。” “誰說不是呢,莞珍走了以后,他又當?shù)之攱尩模斑€讓我給他找?guī)妆拘W(xué)生的課本,說是要給兒子補補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陳教授說著話鋒一轉(zhuǎn),食指隔開女兒手里的棒棒糖,讓她看著自己,“你可不要跟剛才那個哥哥學(xué),古詩詞要從小就開始積累,女孩子腹有詩書氣自華。” 后面又說了些什么,夏見鯨聽不清了,他推門回家,夏平正好也收拾完了。 或許是陳教授提到了菀珍,夏見鯨吃飯時心情有些低落,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只埋頭往嘴里塞飯。 夏平累了一天,也不想說話,吃完飯就去廚房洗碗了。 自從莞珍去世后,他和夏平就再也沒回過這個傷心地。這套房子近十年沒住過人,雖然夏平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可現(xiàn)下隔著莽莽紅塵回頭看,讓人唏噓不已。 夏見鯨支楞著腦袋環(huán)顧四周,墻有些泛黃還沒來得及重新粉刷,靠暖氣的天花板撅起來一層,古舊的木沙發(fā)腿上還有嚙齒目動物啃過的痕跡。童年在這里生活的那些記憶,對他來說久遠得仿佛是上輩子所經(jīng)所歷一樣。 他喜歡熱鬧的環(huán)境,在野外基地的帳篷里過了十年的大集體生活,如今突然只剩他和夏平兩個人,心底對莞珍的思念就像野火燎原一般涌了上來。 幼時的夏見鯨比現(xiàn)在還活泛。當時中國和美國合作關(guān)于物種與生態(tài)復(fù)原可行性的“朝陽紀計劃”,夏平是中國科研團隊的負責(zé)人之一,而夏見鯨的母親莞珍那時還只是個副教授,一家三口跟吉祥三寶似的生活在蓋倫蓋蒂大草原上。莞珍從不拘著他,除了夏平規(guī)定的學(xué)習(xí)時間外,他每天都和斑馬羚羊混在一起,四條腿爬著比兩條腿跑起來還快。 這樣的散養(yǎng)生活一直持續(xù)到他四歲,夏平跟莞珍所在的中國團隊率先完成A階段科研任務(wù),載譽而歸。他們回國那天,連省里領(lǐng)導(dǎo)都來接機,機場外拉著橫幅,閃光燈不時亮起,隊員們被記者團團圍住。 莞珍和其他隊員們拘謹?shù)卣驹陬I(lǐng)導(dǎo)身后合照,而夏平則在被單獨采訪,他一身中山裝負手而立,即使面對記者們的長`槍短炮,他的態(tài)度依然冷硬,除了已公布的信息外,他拒絕談起在坦桑尼亞的任何細節(jié)。 后來莞珍被升為教授,學(xué)校分了這套房子給夏平。房子不大,只有兩室一廳,但他們住在這里,從此就正式在X市落了根。 可是好景不長,年底的時候莞珍被查出淋巴癌晚期,她長期高負荷的工作掏空了年輕的身體,從確診到離世連一年都沒有撐到。 夏見鯨的視線停留在墻上那張黑白照片上,莞珍溫柔地笑著。其實夏見鯨對莞珍沒有太多的印象了,那時他太小,記憶里只能留下一些瑣碎的片段。反而是其他感官記得更清晰,莞珍的聲音也很溫柔,站上的講臺時候肯定壓不住場子;她身上以前有淡淡的香,后來變成了藥的味道;而她的懷抱一直是溫暖的,夏見鯨喜歡窩在她懷里,困了、累了、被夏平揍了或者感到委屈了,他都喜歡窩進去尋個庇護。 夏見鯨笑起來,他看著照片里的莞珍,現(xiàn)在恐怕是抱不住他了。 屋子里每一點細小的印記都能讓他回憶起十年前的溫暖,他走進夏平的臥室,指腹貼著墻壁摸索,在尋找一條痕跡。 他慢慢蹲下,臉貼著墻面,那里刻有一行稚嫩的字:mama你一定yao快點好! 莞珍最后的時光幾乎全是在這張床上度過的,夏見鯨那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連復(fù)雜一點的字都要用到拼音,完全不能體會莞珍的心情,天天就知道吵著要去逛年會看舞獅。 將近一年的時間,莞珍每天就對著這面墻,看著這行字,然后日復(fù)一日地騙夏見鯨說:“mama會的,小鯨魚不要擔(dān)心。等mama病好了,就陪小鯨魚去。” 后來她化為太平洋底的一捧塵土,夏見鯨也不再提年會舞獅,就連過年他都不喜歡了。 莞珍走后,夏平向教研組提出申請,接手了莞珍未完成的工作,跟她的恩師理查德教授一起致力于亞南極D型虎鯨的保護與研究,這一行又是十年。 莞珍的離世讓夏見鯨在一夕之間長大,懂得自己的處境也心疼父親的滄桑,從此莞珍成了父子倆之間很少提及的話題。 時隔十年,夏見鯨才又回到他們的小家,他皮實地長成半大小伙,性格討喜,機靈可愛,胸膛一拍就讓人倍感信賴。 可是小帥哥也不過十五六歲,他靠著墻,一臉落寞,心里很想念他的mama。 夏平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他抬手按亮了臥室的床頭燈,屋子里瞬間被暖黃色的光芒包裹住。 “兒子,”夏平抬手覆上夏見鯨的后腦勺,手掌粗糙力度卻輕柔,“你奶奶去世時我正在麻省讀博,她一個人拉扯我長大特別不容易,我也爭氣得很,文.革之后恢復(fù)高考,我是村里第一批考上學(xué)的,十里八鄉(xiāng)就出過我這一個博士生,”夏平笑得爽朗,老一輩讀書人的傲氣一下子就端了起來,“而且還是個洋博士。” 夏平盤腿坐在兒子身邊,夏見鯨偏頭看他,眼睛里總算恢復(fù)了些神采,“你當時還好嗎?” “當然不好啊,”夏平嘆氣,頭后仰靠在床沿上,半闔著雙眼,“那時我連死的心都有了,我覺得從此以后我在這天地間就是孤身一人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風(fēng)口。一瞬間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標,不知道該為誰去奮斗。” 夏平像陷入某段回憶,越說聲音越低,夏見鯨搖晃著他,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mama,她還在讀本科,是來旁邊學(xué)校進行暑期交流的,”夏平笑了,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舊事,語氣寵溺極了,“你mama那個理科腦,不知道從哪里給我抄了一段話。” 莞珍初來乍到,在波士頓舉目無親,夏平受本科院長之托,給她當了一段時間地陪。母親去世以后,他一下子失去主心骨,課也不上了,實驗也擱置了,每天就躺在床上,如同一具行尸走rou。莞珍四方打聽,終于找到他的住處,塞給他一張紙,低著頭跑了。 那上面寫的內(nèi)容,夏平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 莞珍寫道:一個女人自打當了母親就得了靈感,她不是雕塑家,卻撐起你最初的思想骨架,她給你的愛不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有絲毫減少。盼你堅強,做她永世流傳的大衛(wèi)。 夏見鯨還是垂著腦袋,少年的脊背難過地彎成了一道弧,于是夏平拉著夏見鯨站起來,“來兒子,爸爸給你上節(jié)課。” 夏平在墻上虛無地點了一點,畫了一個小圓,“離別是人生道路上的一門必修課,比如在這里我不得不和你奶奶告別,然后一個人獨自走下去,可在這里,”他手指往前延伸,又落下一點,經(jīng)過不斷描摹,畫出一個比之前更大更滿的圓,“我遇到了你母親,我們有了一個新家庭,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