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小聲對衛(wèi)伉說：“我當年在代郡見過這玩意，就是匈奴人用來在牲畜群里傳播瘟疫的。”

    “抓住這個人，帶回去審問。”衛(wèi)伉和張賀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分別拔出腰間的佩劍，一左一右包抄上去，直奔那個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看到有人突然發(fā)起攻擊，然后后退兩步，雙手各握一把彎刀，和兩人纏斗起來。

    那個黑衣人武功不低，張賀和衛(wèi)伉一時竟然難以近身，而外面等候的侍衛(wèi)聽到馬廄里面刀劍相碰的撞擊聲，紛紛拔出武器沖了過來。

    黑衣人眼看斗不過，轉頭就跑，熟練地攀上矮墻，像先前那只黑貓一樣在上面飛奔了起來。

    然而從墻那頭也傳來了追擊聲，原來衛(wèi)伉事先讓一批人埋伏在這里，守株待兔。

    “小賊哪里逃？還不趕緊束手就擒，我可以繞你一條生路。”衛(wèi)伉得意洋洋地說道。

    黑衣人轉頭看了衛(wèi)伉一眼，眼睛里突然冒出一絲亮光，仿佛覺悟到了什么一樣。

    張賀猜到了他可能的意圖，連忙喝道：“快攔住他。”

    幾名離他最近的侍衛(wèi)連忙朝矮墻撲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黑衣人將兩把彎刀同時朝自己的脖子招呼而去，刀光過去，血液噴濺而出，他的脖子豁開了一個大口子，飛速飆血后倒地。

    張賀快步過去探了把鼻息，惋惜道：“死了。”

    這竟然是個死士，對自己下手也夠快夠狠的。

    衛(wèi)伉一把揭過黑衣人的蒙面巾，露出了一張和中原人迥異的面容。

    “還真是匈奴人？”兩人對視一眼，更加坐實了心中的懷疑——京城瘟疫原因和之前代郡一樣，有匈奴在京城放病死的牛羊，但是對方自盡，這唯一的線索竟然就此中斷。

    “不管怎么說，把這件事先向上面稟報吧。”張賀說道，“最近這京城的治安可要加強了。”

    因為線索中斷，張賀有些悶悶不樂地回到北宮，和劉據(jù)說了這件事。

    劉據(jù)安慰道：“子珩莫急，既然事情已經稟報上去了，相信京兆尹會嚴查的。”

    “希望吧。”張賀皺著眉頭說，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解決。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劉據(jù)說道，“傍晚時分韓增派人上門拜訪，將按道侯府家奴偃的情況和史良娣說了。”

    “有什么進展？”張賀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果然這個偃和江充的一個朋友交好，這個人叫做張富昌。”

    張賀正在喝茶的手一抖，險些將琉璃碗砸個粉碎：“你說他叫張什么？”

    “張富昌。”劉據(jù)關切地坐在張賀旁邊，撫了撫他的背，“怎么了？你怎么抖得厲害。”

    剛穿越到大漢之后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沖過張賀的腦海，他記得這個叫做張富昌的人，當時他和劉據(jù)帶著兩個皇孫已經逃到了湖縣，就是這個張富昌的出現(xiàn)打破了他們寧靜的生活。

    收容他們的賣草鞋的房主，兩個活潑可愛的小皇孫，甚至劉據(jù)本人，都一個個死在他的面前，他們是被活活逼死的。

    一想到這里，仇恨就如附骨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四肢五骸。史良娣說起巫蠱舊事那樣咬牙切齒疼恨著的人，之所以聽到這個名字沒有反應，是因為當時她已經在長安城自盡，根本不知道劉據(jù)和兩個皇孫后來所遭遇到的一切。

    “這個張富昌……”張賀頓了頓，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冷靜下來，“有鬼，一定要盯緊他的所作所為。”

    “我知道了。”劉據(jù)說道，“那個看門的嬰齊看起來也有些不對勁，我已經讓人時刻盯住了，子珩盡管放心，至少在這幾個人身上，是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如此甚好。”張賀這才松懈下來，“我今天跑了一天有些疲乏了，殿下的溫泉借我洗洗。”

    劉據(jù)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去：“我為君解乏，今晚就好好歇息吧。”

    第二天天明，劉據(jù)和張賀同乘一車，進未央宮拜見皇后。

    衛(wèi)子夫先是和劉據(jù)說了些家常，然后狀若無意地說：“昨天半夜鉤弋宮的黃門來報，說趙婕妤懷胎十三個月有余，還是沒有誕下嬰兒，那邊十分擔心皇嗣的安危，來請最好的御醫(yī)來看。”

    “中宮可曾答應那邊的要求？”張賀問道。

    “后宮已經多年無所出，皇嗣事關重大，我自然是派了最好的御醫(yī)前去。”衛(wèi)子夫道，“只是這胎兒真的可以懷這么久還不生下來嗎？”

    “據(jù)臣所知，在民間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也許趙婕妤天賦異稟吧？”

    衛(wèi)子夫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現(xiàn)在這長安城正是多事之夏，我的二姐昨日進宮還和我說，去病最近身體不適很好，長安城疫病橫行，擔心他體虛容易染病，已經上書向陛下求了旨意，暫且回冠軍侯封地將養(yǎng)了。”

    “表哥這么快就要動身嗎？”

    “正是，霍嬗身體也不好，也和他一起去，說是定在今日出發(fā)，你一會可以去冠軍侯府送他去國。”

    “孩兒知道了。”

    “甘泉宮那邊傳來的消息，陛下的病也不見大好，總是反反復復老樣子。”衛(wèi)子夫嘆了一口氣，“如果這長安城后宮有我，朝堂監(jiān)國有你，我們母子倆行事要多多小心，越是這是時候越是不容出半點差池。”

    長安城的局勢隨時可能發(fā)生變化，這種時候趙婕妤的皇子又即將誕生，這個嬰兒在這個時間出生，想來歡迎他的到來的人，比起不想見到他的人，卻是要少很多。

    張賀前腳剛出未央宮，后腳就被欒大跟上了。

    “你怎么在這里等我？”

    “我找得君侯好苦。”欒大說道，“聽說你和太子一早就去了未央宮，就在你常出入的宮門口候著了，還真被我等到了。”

    “有什么急事？”

    欒大看了一眼宮門口的守衛(wèi)，帶著張賀走到一處偏僻的巷口，附在他耳畔低聲說道：“你不是讓我盯著趙婕妤嗎？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張賀看著他那一驚一乍的樣子，心里儼然已經有了答案：“你不會發(fā)現(xiàn)她懷胎的月份作假了吧？”

    欒大睜大了嘴巴：“誒？！你怎么知道的？”

    當然是我在現(xiàn)代被歷史書劇透的了，張賀在心里默默地回答，面上卻裝出一派高人的云淡風輕：“把你查到的事情，具體和我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