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搭
那兩天張家兄弟倆耗在鎮(zhèn)里賣櫻桃,先把大個的擺在集上賣,剩下的去收購站到筐。那晚回去天已經黑了,賣了不少錢就在集市里買了吃到犒勞自己。 吃完飯,張楊問家里留的那桶怎么辦,張憲讓他拿幾個袋子過來。裝成六袋,分了分,最后一袋張憲說給你田蕓姐送去。 張楊看著他哥會心地笑了下,拒絕道:“我去不行,上次田蕓姐死活不要,我好說歹說才讓她留下了。” “那不送了。” “別呀,有這份心就得讓人知道吧,哥,你去送吧,你送田蕓姐肯定要。” 張憲抽著煙沒說話。 張楊仰身躺在沙發(fā)上,說起來:“家里有個女人還是挺好的吧……” 張憲抬眼。 他轉了個身,對著張憲,“哥,我先結婚你會覺得丟人嗎?” “丟個屁,你最好是……”張憲話一頓,看他,“有結婚的人了?” “額……”張楊腦門有點發(fā)熱,暗罵自己管不住嘴,立馬起身逃開,“……我上個廁所。” 張憲盯著他背影,煙抽得越來越兇。 *** 第二天早上,田蕓拾掇下飯,準備看會電視劇,門被敲了幾下,她還尋思是誰呢,打開門一看,心驚不少。 張憲舉起手里的袋子:“沒賣完,給你的。” 田蕓目光微動,低聲說:“進來坐坐。” 到底是女人家,院子一角擺滿了盆栽,風一刮全是花香,窗玻璃上貼著剪紙,家里的東西花樣多顏色也亮,比他們家鮮艷極了,他們除了吃飯睡覺的地兒,就是各處塞滿干活的用具,活得很糙。 “我給你倒點水。” “不用,”張憲把袋子放到進門的放桌上,說,“我一會要上山,順道過來的。” 田蕓哦了聲。 張憲四下掃了眼:“家置辦的不錯。” 田蕓笑笑。 “上次櫻桃吃完了么?” “沒有,”田蕓看著又一大兜,“這次又給這么多……” “沒事,放冰箱里慢慢吃。”張憲看了她眼,“我走了。” “嗯……哎,”田蕓喊了他聲,輕聲問,“北山還去嗎?” 張憲眉微抬,打量了她番:“說不準,這幾天要先去小頂東種豆子。” 田蕓點點頭。 “有事?” 田蕓搖搖頭。 太陽漸漸高抬,又是一天的好光景。 *** 趕上農忙,種完豆子又要打藥,那天,張憲去河套裝水制藥。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這里就算一處。 洗衣服是無意識的舉動,忙慣的農村婦女總得讓身體的一部分動起來,就比如嘴,關乎別人的閑話都樂得見聞,傳得熱鬧。 “她家門坎都被踏破了吧,一天四五個男人進,也累不死她。” “二嬸,你沒聽老話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不壞的地。” 話一出引起一片娘們笑。 “聽說王三還在時她不想給老王家留后一直偷吃避孕藥,弄的一輩子當不成女人,是個漢子都敢睡了,沒有累贅……” “哎,這話你別瞎傳啊……” “誰傳的,是她大嫂出來說的……” “真的假的?” “你看王三死后她那樣子,美的喲,把家整的锃光瓦亮兒,結婚都沒那排場,哪像死了丈夫……哎喲,哪個不長眼的……” 身邊也是幾聲叫囂。 塑料桶在水里游擺,剛甩進水里濺起的水花,雨露均沾到一邊人身前或側身。 一個看清人:“憲侄兒,沒看見有人在啊,使那么大勁兒。” 張憲咬著煙:“桶太飄沒控制住力道,對不住了。” 女人唏噓幾句,張憲打了五六桶水,就有三四次桶打飄了吧。 早上七點三十五分他一走,女人幾個腦袋往一塊湊了湊,聲音壓低。 “他家兄弟倆也去了啊,每次去還拿著櫻桃,自己不舍得吃,都養(yǎng)那個sao娘們了……” “那說不定,還有人說她養(yǎng)漢子呢……” “管他誰養(yǎng)誰,都不是好東西……” “管好自己男人……” “狐貍精投胎,管得住還好了……” “哎,這藍乎乎的是什么?” 一齊往上流看,有人在蹲著洗藥瓶。 …… 衣服是得等會洗了。 *** 打完藥是四天后,兄弟倆洗完澡,張楊在家做晚飯,張憲去商店買酒,走道半路,聽到不遠處樹林里有動靜,他靜耳聽了幾聲,沒了,又走幾步,有女人叫,他心一沉,提步往那走。 月亮西斜,天際呈現一抹淡藍色,夜將黑未黑,路被蒙上一層薄霧,但還能看清。 到了林邊,他朝著相對幽暗的林子里,揚聲問:“誰在那里?” 有“嗚嗚”的聲音傳來,然后消失,樹枝被踩的刷刷響,沒一會兒,“撲次”一聲有東西倒在草垛上,沙沙啦啦。伴隨著女人叫喊腳步急促,張憲快步往里走,一個人影在靠近,撞到一起,那人掄著胳膊胡亂打,嘴上喊著“滾啊”,他眼疾手快地控制住,握牢她肩膀。 “田蕓,田蕓。” 他喊了兩聲,田蕓動作才停下,怔怔看了他眼,他說,“是我,田蕓。” 女人眼淚募得落下來,張憲心咯噔一下,稍作愣神輕拍了下她后背安撫,目光一暗移向她身后,有人過來了,他把田蕓往身后拉。 “你是誰?” 嘴一張,酒氣熏人,來人是王二麻子。 張憲硬聲道:“我是你爹。” “我爹?我爹早死了,”王二麻子腳踉踉蹌蹌,頭上粘著草,手腳不受控制,嘴里胡言亂語,“我知道你是誰,村里人怕你我不怕你,”他嗝抖一聲,“玉皇大帝都讓我三分,殺人算個屁……”他走一步退兩步,離他倆1米遠處,“把那sao貨給我,她就饞男人,我讓她舒服……” 張憲感到胳膊被握緊了,他一抬腳,正對王二麻子的腿間踢去,人跟著就軟綿綿的倒了,他捂著褲襠處,疼得喊“我的jiba蛋哦”。 張憲瞥了眼地上的人,攙著發(fā)抖的女人轉身走。 “能走么?” “嗯。” 出了林子,田蕓緩過神來,想起什么問:“他不會死了吧?” 張憲冷哼:“不會。”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酒。 又走了兩步,田蕓說還落了個東西。 張憲看她手里提著的塑料袋,里面裝著五六個花卷,她正把沾到的枯葉往外撿。 “買的?” “不是,我做多了,打算給你們送去……”田蕓咬嘴,后面他就知道了。 張憲到吸口氣。 這里離他家進,倆人進門,張楊剛驚喜田蕓姐怎么來了,后發(fā)現不對勁,話咽下去。 張憲說去跟王二麻子家的娘們說再不去林子找,村里最老實的人就沒了,等著收尸吧。 田蕓去浴間洗了把臉,理了理衣服,出來看見張憲在一點點?掉花卷沾了灰的皮。 “丟了吧,我再做當謝謝你。” “丟什么,不是糧食啊,”略過后一句話,張憲抬起一個就剩花卷心的,“這不挺干凈的。” “……” 田蕓抬抬眉,看到桌上做好的菜:“張樣做的啊。” 張憲抬眼看過去:“嗯,嘗嘗?” 田蕓推辭:“不用,我在家吃了來的。” 張憲把面皮屑兒倒在垃圾桶:“以后晚上沒事別往外跑。” “我沒有……” 張憲看她:“今天怎么?” 田蕓低頭:“我是看你們打藥回來,才過來送的。” 誰知道遇上個酒鬼。 “這么關注我……”張憲故意停頓,盯她看了會,又接上,“們?” 田蕓扭捏了會,屋外老遠處響起一聲尖叫,驚得家雀兒四處飛,倆人皆抬頭往外看,張楊回來了。 “這嗓音,海了。” 他嘀咕著進屋,看到桌上殘破的花卷,再想剛才,能大約琢磨出發(fā)生什么事了。 “哥,你怎么讓田蕓姐在地上站著呢,”忽視他哥冷冷地一瞥,張楊熱情招呼,“田蕓姐,趕緊上炕,一起吃個飯。” “不用啊,”田蕓腳動了動,“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張憲開口:“上去吃點,等會我送你回去。” 田蕓拿眼瞧他。 張楊嘻嘻笑,忙說:“是啊是啊,田蕓姐,你不會是嫌棄我做的菜吧。” “……” 田蕓只好拖鞋上炕。 張楊把三人的筷子分好,rou多的那盤菜往田蕓那兒推了推。 “田蕓姐,我做的飯肯定是不如你,但比我哥可強多了。” 田蕓瞄了眼張憲,張憲說:“吃你的飯。” 張楊嘿嘿笑了幾聲:“吃飯吃飯。” 前方電視機響著,在播一部經典抗戰(zhàn)劇,演到李云龍受傷,小田護士照顧他,爺們粗糙的聲音帶著沙啞,說幾句諢話,女人細聲細語,溫柔倍加,兩人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