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林寶絨面不改色,揉揉肩頭,“傷在這里了。” 她順著他的衣袖向下,拽住袖口搖了搖,“陪我說說話。” 對上小姑娘期盼的目光,聞晏有一瞬間猶豫,腳下生根,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會壞了她的名聲,于是輕輕拂開她的手,“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 林寶絨攔住他,“在你眼里,傷了容貌才算有事?” 聞晏垂眸看她,“你到底想怎樣?” “我已經說過了。” 陪她坐會兒,像上一世那樣,哪怕相顧無言,只靜靜的坐在一起也好。 上一世最后的十年里,他經常推著她在山野上漫步,細雨微風,芳草萋萋,那幾年,他總是溫柔地沖她展顏,溫聲細語的同她講話,生怕嚇到她。 那時雖已白發,她卻如嬌花,被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在掌心。 林寶絨看眼天色,“你還未用膳吧,不如......” 聞晏:“府上有客,怠慢不得。” 林寶絨才想起今兒他去城門口接人的事,隨口問道:“貴客是誰?” 聞晏淡眸,“需要跟你講?” 林寶絨扯扯唇角,“我說需要,你就告訴嗎?” 聞晏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小丫頭!” 說完,撥開她,大步走出房門。 林寶絨捂著額頭,看著他飄逸如風的身姿消失在垂花門口,笑了笑。 對面廂房,孫輕羅已經扶著小孫氏進去了,府中陷入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卑微女孩兒的一天】 寶絨:qaq 感謝在20200323 08:04:36~20200324 00:0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章 貴客 齊笙說的沒錯,林府總是冷冷清清的,可相隔幾條街的聞府,比林府還要冷清。 門可羅雀。 這是一座極為簡單的四合院,沒有影壁和垂花門,進門就是方方正正的小院,院子中心擺了一個青釉缸,缸底鋪了一層銅錢。 水缸邊緣,站著一只穿著衣裳的猴兒,在撈缸里的魚。 猴子見到聞晏走進來,呲呲牙,蹭一下跳到他腳邊,蹦起來扒他腰間的錦囊。 聞晏抬腳把猴子踢開,走進簡陋的屋子。 屋子里,一名老翁正坐在棋桌前獨自下棋,見他進來,努努下巴,“等你呢,來一盤。” 聞晏撩袍坐在對面,比劃一個“請”的手勢。 老翁哼笑一聲,捻起一顆黑子,落在星位上。 屋外的猴子竄進來,盯著棋盤。 兩人交替落子,速度極快,猴子左右扭頭,沒一會兒就暈乎了。 收官時,老翁又哼笑一聲,把手里的黑子扔進棋簍,拍拍衣擺起身,“餓了。” 明明是輸了,非要尋個理由。 聞晏笑笑,也沒點破。 “咱們吃什么?”老翁環視一圈,“你這破房子連個像樣的灶房都沒有,怎么說你也是從四品啊,至于這么拮據?” “學生三年能買下這座宅子,已算不錯了。”聞晏淡笑道,眉目見很是柔和。 “還挺知足。”老翁掀下眼簾,鏡燭般的厲眸閃了下,“以你現在的家底,別說名門貴女,就是小家碧玉也不情愿嫁過來。” 聞晏搖搖頭,“學生清貧慣了,若對方嫌貧愛富,的確與學生不合適。” “有人選了?” “暫無。” 老翁嘁一聲,“等有了人選,跟為師知會一聲,為師去給你提親。” “老師說笑了。” “誰說我在說笑?”老翁負手邁出門檻,喟嘆道:“我那些兒女沒有一個能受月老待見的,若你再尋不到良人,老夫遺憾啊。” “誰說尋不到?” 一道沙啞聲音自屋頂傳來。 聞晏和老翁走出去,仰頭看向屋頂。 屋頂上,一個穿著寬大褂的少年,嘴里叼著狗尾巴草,低頭盯著院中人,又道:“我就是淮之哥哥的良人!” 老翁沒好氣地瞪過來,“你是猴兒,沒法嫁人。” 屋里迷糊的猴子好像聽見有人喚它,竄出來,三兩下蹦到屋頂上,站在那年輕人的后背上,呲牙咧嘴。 少年站起身,迎風而立,寬大的褂子歪歪斜斜包裹著瘦弱的身子。 仔細看,會發現少年沒有喉結。 老翁指指地面,“柳螢,下來跟淮之哥哥打招呼。” 柳螢蹦下來,竄到聞晏身邊,拽住他手臂,“淮之哥哥。” 聞晏抬起手,用修長的食指抵在她眉間,輕輕一推,把人推離自己。 柳螢揉揉眉心,精致的臉蛋泛起笑意,是那種發自肺腑的笑容。 她的眉心有塊深綠色的印記,不是剛剛被聞晏按的,而是一塊胎記,豆粒大小。 老翁拍了聞晏一下,“也只有你,治得了這只潑猴。” 聞晏笑了下,僅僅是笑了一下,談不上愉悅。 老翁揪起柳螢的耳朵,“去屋里,把我的衣服換下來,穿身襦裙,不會穿的話,去成衣店問去。” 柳螢疼的冒了眼淚花,拍打老翁的手,對聞晏求救,“祖父打人啦,淮之哥哥快來救我!” 聞晏習慣了這對爺孫倆咋咋呼呼的相處方式,搖了搖頭,走去灶臺,劈柴燒火準備做晚飯。 炊煙裊裊,柳螢蹲在灶臺前生火,老翁站在后面指導著,時不時罵孫女兩句。 三人忙碌的身影,亦如幾年前在山溝里一樣,能拋棄世間繁華,返璞歸真的人,或許都能成為至交。 林府。 林修意風塵仆仆歸來,本以為兒女和姬妾們會簇擁著他噓寒問暖,結果剛進府就得知了兒女和妾氏動粗的事,還聽說了林衡被同窗欺負并與之斗毆的事,氣得林修意差點拍碎桌子。 “把林衡給我叫來!” 管家戰戰兢兢去傳衡林。 這時,小孫氏拉著孫輕羅走進書房,肩上背著包袱,淚眼汪汪看著他。 林修意頓覺頭大,揉揉太陽xue,“大晚上的,想干嘛啊?” 小孫氏委屈的不行,拉著孫輕羅跪在地上,“老爺,林大小姐說我手腳不干凈,妾身百口莫辯,也無顏再在府上叨擾......” 林修意打斷她,“是來辭行的?” 小孫氏鼻音更重了,點點頭,“妾身只拿了自己該拿的,其他東西都原封不動放在西廂,老爺若是懷疑妾身,現在就搜身吧。” 她把包袱往前一擲,掩面抽泣。 孫輕羅小聲安撫母親,淚眼婆娑。 母女倆哭唧唧的,讓本來就很煩躁的林修意更為煩躁,這時,林衡不情不愿走進來,瞥了母女倆一眼,走到林修意面前,“爹。” “跪下!” 林修意瞪著眼,轉身去拿戒尺。 林衡看著戒尺抽在自己胳膊上。 父親終于還是打他了。 林修意邊打邊訓斥:“叫你不聽夫子的話!叫你斗毆!叫你不學無術!” 小小少年心里鈍痛,低頭強忍。 林修意收回手,對林衡命令道:“道歉!” 林衡冷笑一聲,“讓我給賤人和賤種道歉,辦不到!” 林修意驚詫,沒想到兒子竟講出這般污言穢語。 勃然大怒。 將戒尺高高舉起,重重揮下。之前使了三分力氣,這會兒使了九分。 林衡咬牙硬挺,就是不服軟。 小孫氏唇邊勾笑,打啊,打死了才好呢。 一旁的孫輕羅卻笑不出來,緊緊攥著拳頭,被那聲“賤人和賤種”傷到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 林寶絨穿著雪白寢衣,外面只披了一件藕粉色斗篷,急匆匆跑進來,摟住林衡,擋在他和戒尺之間。 啪! 林修意沒收住,林寶絨的手臂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姐!”林衡慌了,他jiejie細皮嫩rou的,哪禁得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