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放在腿上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伸手拿過手機, 垂眸瞥了一眼,看到來電顯示是沢田。 此時距離戲劇社的節目結束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我在換下了衣服之后就直接找到了藍波并拉走了他。此時我和他正處于女生衛生間的隔間里。 我想沢田他們應該是想要找我和藍波但卻發現找不到人,因此打了電話過來。 事實上,除了他之外,赤司他們也給我打過電話,應該是詢問我在哪里。 我伸手按了下, 給沢田發送過去一條短信, 然后關閉了手機屏幕。 我看到黑暗的屏幕中倒映出的我的臉——面無表情的, 蒼白的,如同常年不見陽光的陰郁的人一樣。 “吶吶真理, 你喊藍波大人過來干什么啊。”藍波問道,他伸手扣了扣鼻子, “而且還把我喊到衛生間, 噫, 你好不衛生哦。” 我回過了神,低頭看向藍波問他,“你的火箭筒還能夠用幾次?” 藍波撓了撓頭, “嗯?藍波大人不清楚啊。”他把手伸到頭發里面掏了掏,然后把火箭筒拿了出來, 探頭望去。 “唔, 還有五個彈藥, 怎么, 你要用嗎?”藍波好奇的問道。 我點了下頭, 然后伸手準備去拿火箭筒。 藍波忽然把火箭筒藏到身后,對著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略略,真理要先給藍波大人好吃的,藍波大人才會把火箭筒借給你,不然藍波大人才不會借呢。” 還是熟悉的藍波,熟悉的熊味。 如果是平常的話,我可能會逗一逗藍波,或者干脆就直接去給他買吃的了。但是現在我沒有多余的精力哄他,而且我也還沒有整理好我的情緒。 我伸手握住火箭筒,然后垂眸看向他,淡淡的說道,“藍波,松手。” 和我雙眸對視的藍波僵了一下,然后訕訕的松開了手,神情有些錯愕和低落,就像是猛地被大人責罵了的小孩子一樣。 我頓了一下,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可能不是太好,我揉了揉額頭,然后低聲道,“抱歉,藍波。” 藍波吸溜了下鼻子,蹲在地上,“真理居然兇藍波大人...!” 我彎腰伸手揉了揉他的爆炸頭,安慰他道:“等我忙完之后給你買蛋糕?” 藍波抬起頭看著我,他伸出手指,“藍波大人要兩份!” “好的好的,兩份。” 將十年后火箭筒拿到手之后,我稍微猶豫了一下。 我確定要這樣直接前往十年后嗎? 雖然我通過白蘭看到了那些記憶,但是正如之前里包恩跟我說的那樣,未來是不可控且有著無數分支的,我也無法保證我去到的,就是我看到的那個平行世界。 換言之,我這五次穿梭可能只是無用功而已。 或許我去了五次十年后依然沒有得到答案,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煩惱中也說不定......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我拿起火箭筒對準了自己。 真是的,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樣就可以了。 大不了我就了解一波平行世界的情況,也不虧。 * 伴隨著升起的粉色煙霧,我來到了十年后。 在視野恢復清晰之后,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現這里很眼熟。 這是一間辦公室,應該是我曾經來過的地方。 我走到面前的辦公桌面前,伸手拿起一袋被主人隨手放在桌面上的棉花糖,大概猜到這里是誰的辦公室了。 畢竟在我認識的人中,能夠將棉花糖放在桌子上的,大概率也就是白蘭了。 而我之所以對這里感到眼熟,也是因為我第一次來到十年后的時候,就是身處在白蘭的辦公室中。 只不過那個時候,未來和平行世界的我還沒有死亡。 咔嚓一聲,門響了。 我回頭看去。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銀發男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是白蘭。 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很少看到白蘭穿著黑色的衣服。 或許是因為他整天笑瞇瞇的顯得很無辜天真,也可能是因為他長得白又是銀發,所以總讓人平白無故覺得,他整個人應該都是像棉花糖一樣純潔的白色。 而白蘭也天生和白色的衣服很配。 雖然他本質是個黑泥boss,但是單從外表來說,如果一個不了解的人看到了白蘭笑瞇瞇的神情,或許會被他騙到也說不定。 因此在看到白蘭穿著如此正式且純正的黑色衣服時,我總覺得有些違和與不適應。 在看到我出現在這里的時候,白蘭的神情中沒有一絲的驚訝,就像是因為知道了我在這里他才現身一樣。 他的唇角帶著一如既往讓人胃疼的笑容,聲音輕快的和我打了個招呼,“喲,真理醬,好久不見。” 看來他并不是我在記憶中看到的那個白蘭。 雖然有一瞬間的失望,不過我還是和他打了個招呼,照例詢問了下情況,“我們之前見過嗎?” 白蘭隨手關上門,走到辦公桌這邊,伸手拿起桌上的棉花糖,然后用指尖拿出一個,放到唇邊,“真過分啊,我明明和真理醬之前見過的,這么快就被忘記了嗎?” 聽到他這么說,我想起來了,“啊...” 他說的應該是我第一次來到十年后時和他見面的那次,那個時候的他還故意碰瓷我說我們是未婚夫妻的關系。 不過我當時來的時候,未來的我似乎還活著,那么現在...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白蘭微微彎起眼眸,聲音放緩,“現在的真理醬,已經死掉了。” 他說的很緩慢,沒有一絲激動的情緒,語氣平和的如同老人一般。 第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這個消息,我已經不再有任何吃驚和疑惑的情緒了。 我隨手拉過椅子坐下,然后平靜的點了下頭。 “真理醬不想問些什么嗎?”白蘭看著我,問道。 我想了一下,然后問他,“我聽說,你的能力是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溝通...是嗎?” 白蘭在我對面坐下,雙手交握,“是的哦,真理醬是想了解某個平行世界的我的情況嗎?” ...好吧,這么快就猜到了。 我點了下頭,“你可以幫我嗎?” 白蘭伸出指尖點了點下巴,唇角笑意不變,“雖然說,只要是真理醬的請求我都可以幫你完成,但是——” 他微微睜開雙眸,淡紫色的眸子看向我,“果然,即使是平行世界的我,被真理醬如此的關心著,我也還是會吃醋啊。” 我:...... ??? 你在搞什么,我醋我自己? 我那一瞬間有些無語,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都被攪和了。 而且我這也不是關心吧,我只是想知道具體的情報而已。 不過好在白蘭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他還是問道,“那么,真理醬想知道的是哪個我的情況呢?” 我沉默了下,一只手掩著下唇。 “即將死亡的你。” 白蘭微微一頓,收起了唇角的笑意。 他坐在那里,睜開了雙眸平靜的注視著我。 “白蘭...?” 過了片刻,白蘭伸手拿起一塊棉花糖在指尖揉捏著,“我想我或許知道真理醬說的那個白蘭。”他說道。 還沒等我說什么,他又繼續道,“不過很可惜,我無法幫到真理醬呢。” 我微微皺起眉,“為什么?” “因為——”白蘭將棉花糖握在了手心中,“他似乎失去了和平行世界的我們溝通的能力,因此在我們的空間中,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失去了...能力嗎。”我低聲重述道。 “是呢。”白蘭漫不經心的應道。 我問道,“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白蘭指尖的動作一頓,他站了起來,將被捏扁的棉花糖隨手扔到桌子上,打掉手心的糖粉,唇角掛著略顯涼意的笑容,“因為——和不該作對的‘人’作對吧。” 不該作對的人? 我忽然想到這些世界的我的死亡。 難道說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敵人? 一個,人類嗎? 我忍不住追問他,“我的死亡和那個人也有關嗎?” 白蘭停頓了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新勾起輕佻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呢。” 我心底有些煩躁,“白蘭...!” 白蘭應該是知道真相的,但是他卻選擇了用輕佻的態度帶過。 如同我之前遇到的他們一樣,知道真相,卻因為某種原有閉口不談。 還有就是我在幻境中遇到的其他的我一樣。 他們所有人,似乎都不希望還活著的我去追尋真相。 雖然我知道他們可能是為我好,但是,但是—— 白蘭回頭看向我,“真理醬,對于你來說,究竟是真相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呢?” 他走到我面前,垂眸看著我,我在他淡紫色的眼底看到了我自己。 這雙如同淺淺的紫羅蘭一樣顏色的眸子一旦撤走了笑意,就顯得格外冰冷,讓人畏懼。 “知道真相的話,你就會步入死亡的歧途,而同時,在你身邊的人說不定也會隨著你一起死亡。即使是這樣,真理醬,你還要追逐真相嗎?” 我抬眸與他對視。 白蘭臉上的神情平靜,眼底微涼。 “你這樣問我,是這個世界——或者說其他平行世界的我,是因為追逐真相而死的嗎?”我緩緩問道,“以及,我看到的那個即將死亡的你,也是受我...” 我停頓了一下,“受我牽連而死?” 白蘭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如果我說是呢?” 我沉默在原地。 白蘭垂眸看著我,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眼底的神情,唇線微抿。 時間馬上就快要到五分鐘了。 最終,我吐出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額頭,“如果說,這個真相對我很重要的話,那么答案是——是。” 我抬眸與他對視。 白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神情淡淡。 “兩個回答,都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