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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聽到蔣乾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方映楨問一半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有些不自在,過了一會兒,他看向蔣乾,“你對別人......別,別的女生也會這樣嗎?” “對任何人都不會。”蔣乾給了他否定的回答。 又補充:“以后也不會再對你這樣。” 方映楨哦了一聲,把臉扭到另一邊,看著玻璃缸里的法斗跟個老頭兒似的緩慢爬行。 外面還在下雨,小了一點兒,冬雨是最冷的。 方映楨悶悶地看著外面,隨口問道:“你們這小區(qū),租房子一個月要多少錢啊?” “不知道。”蔣乾說。 “不知道?”方映楨轉(zhuǎn)頭詫異地看著他。 “這房子是我舅給我租的,他不讓我問,”蔣乾伸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你蹲著不累嗎?” 方映楨順勢坐到沙發(fā)上,點頭:“哦......” “怎么?”蔣乾挑眉,“你要租房?” “我就隨便問問。”方映楨胡亂地?fù)u了下頭。 蔣乾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身在旁邊的小沙發(fā)上坐下來:“租房不太劃算,你可以選擇合租。” “和誰合租?”方映楨迷茫地問。 蔣乾沒說話,依舊看著他。 “......你?” 方映楨問完,雙手交叉放到胸前做防衛(wèi)姿勢:“干什么?你想?” “我說過,以后不會對你做那種事......”蔣乾面無表情。 “什,什么啊,你不許說了!”方映楨擰起眉,給自己壯膽似的提高聲音打斷他。 “可以考慮一下,”蔣乾慢條斯理,“我會做個很良心的房東。” “......”方映楨盯著蔣乾慢悠悠地往房間里走的背影,不甘心地喊道,“可你只有一間房!只有一張床!” “我的書房很大,可以擺另一張床,”蔣乾用背影回答他,“而且這里地段很好,上學(xué)也近。” 方映楨沒話說了,被蔣乾攛掇得有一些心動。 他是不想再回那個家,想搬到外面自己一個人住可是......方賦英現(xiàn)在對他有零用限制,老媽賺錢也不容易他也不想給她每月再添一間房子的負(fù)擔(dān)。 再說蔣乾......雖然昨晚...... 但蔣乾又說以后不會了到底要不要相信他要不買個防狼棒哎cao怎么搞得自己跟個姑娘似的他要再敢這樣小爺直接上去揍丫的...... 揍得過嗎...... 方映楨胡思亂想的時候,蔣乾又從房間里走出來,把一套衣服扔到他身上。 “干什么?”方映楨扯下扔到他腦袋上的外套,瞪著他。 “我初中的衣服,”蔣乾說,“你應(yīng)該穿得上。” “......你少瞧不起人了好吧,”方映楨嘖了一聲,“你也就比我高了指甲蓋那么一點兒,你沒來之前誰見我不說我個兒高啊?” 蔣乾無視他,又道:“你昨天的臟衣服在洗衣機里馬上洗好了,記得拿出去曬。” “曬個屁啊,”方映楨一邊穿衣服一邊沒好氣道,“外邊兒下雨怎么曬。” “其實我有個疑問。”蔣乾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什么?”方映楨煩躁。 “你昨天戴的那頂帽子,是你自個兒買的嗎?” “......干你屁事。”方映楨說。 “好丑。”蔣乾面無表情地?fù)u了搖頭。 “......那是小學(xué)三年級我媽織給我的,你不許說丑!” 雖然但是,下午方映楨還是跟蔣乾一塊兒去了學(xué)校。 下午第一節(jié)是個自習(xí)課,沒老師坐班,林超一見他進來就竄了過來:“方映楨!你個sb最不夠意思了你!” 沈誓也停下寫卷子的筆,轉(zhuǎn)過來小聲道:“你都快嚇?biāo)牢覀兞恕!?/br> 方映楨像摸狗腦袋似的安撫了他倆一人一下,笑道:“我真沒事兒啊。” “哎,給你的。”林超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桌上,沈誓被提醒到,也開始翻書包,把一罐東西拿出來,遞給他。 “什么啊,你倆這什么情況?”方映楨嘖了一聲。 “你是不是忘了啊,今天你生日。”林超說。 “記著呢,么么噠。” 方映楨笑著準(zhǔn)備把東西都收了,突然肩膀上被人拿筆戳了一下,后頭有人冷漠地說:“去銷假。” 沈誓和林超一塊兒看著蔣乾從后門出去了,方映楨要站起來跟上去,被林超按住:“問你,你請假是因為生病,班花兒也跟著請假是干嘛?” “......”避開兩人充滿探求欲的眼睛,方映楨心虛,“我怎么知道他為什么請假,行了你倆,趕緊干自己的事兒去。” 說罷他站起來,也從后門繞了出去。 辦公室在對面,方映楨看到蔣乾都快走到門口了,突然又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往邊上一靠,抬頭等他過來。 方映楨趕緊跑了過去。 兩人一塊兒進了辦公室,老王低頭在改作業(yè),聽到報告抬頭,看了看他倆。 “老師,我倆銷假。”蔣乾說。 老王嗯了一聲,對他揮了揮手:“你走吧,方映楨你留一下。” 蔣乾看了方映楨一眼,出去了。 “方映楨,”老王伸手往后指了一下,“把那椅子拖過來,拖到我這兒。” 方映楨照做,又聽老王道:“坐。” 這架勢,估計是要幫方賦英感化他。 “你昨晚在蔣乾家睡的?”老王問。 “......啊。”方映楨點頭。 “看不出來啊,你和蔣乾關(guān)系還挺好?”老王嘖了一聲。 方映楨覺得有必要澄清:“算不上特別好。” “既然關(guān)系好,你就多向人家取經(jīng)取經(jīng)學(xué)習(xí)的方法,多學(xué)人家,”老王教育道,“我沒記錯你這回月考又倒數(shù)吧?你要加把勁兒肯定不只這個名次。” 方映楨心不在焉地繼續(xù)點頭。 “還有你跟家里的關(guān)系......這個我不好說話,也沒立場,”老王嘆口氣,“不過你爸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今晚上會來接你,叫我千萬看住你別讓你跑咯。” “那您可千萬別看住我。”方映楨說。 “喲,怎么著,還想著離家出走呢。”老王看他。 方映楨覺得有點兒煩躁:“這事兒我自己有想法,您別聽方賦英的。” “你有想法兒,什么?”老王笑了。 方映楨看他一眼。 “行行,我也不問,”老王擺了擺手,“當(dāng)你班主任小半年,覺得你還夠靠譜的,除了成績差點兒之外不用怎么cao心。” “后邊兒這句就不用加了吧。”方映楨沖他笑了一下。 “趕緊回教室補作業(yè)去。”老王白他一眼。 晚自習(xí)下課前的五分鐘里,方映楨偷看了眼手機,方賦英的短信理直氣壯地躺在未讀收件箱里:[在校門口等你] 可去你大爺?shù)陌伞?/br> 只要小爺速度夠快,沒人可以逮得住我。方映楨自信地想,下課鈴一響就抱著書包沖了出去。 結(jié)果差點兒沒剎住,差點兒被方賦英發(fā)現(xiàn)了。 方賦英的車就停在校門口,人站在車門一側(cè)抽煙,方映楨要是直接從大門出來,一準(zhǔn)被逮住。 方映楨進退兩難,正在思索怎么不被發(fā)現(xiàn)地溜出去之際,一抬眼看到蔣乾從右邊那條林蔭小道上走過來。 蔣乾看到了他,但沒打招呼,直接越過他把通校卡遞給保安大爺查看,然后抬腳準(zhǔn)備出校門。 “......蔣乾!”方映楨閃電般的速度揪住他的衣服。 蔣乾懶洋洋地轉(zhuǎn)頭,態(tài)度冷酷:“干什么?” 方映楨從齒間溢出兩字:“幫,我。” “什么?”蔣乾往校門外看了看,看到那輛車,“你爸?來接你.....” “成交。”方映楨一閉眼說。 “......什么成交?”蔣乾問。 方映楨小聲地喊:“合租!租!現(xiàn)在就租!” 喊完他清晰地看到蔣乾這孫子嘴角掛上了一抹得逞的微笑。 “你要我怎么幫?”蔣乾看著他。 “擋住我,別讓他看到我,就行。”方映楨說。 “有必要嗎,錯的是他又不是你。”蔣乾皺了皺眉。 “跟他這種人說不清的,”方映楨嘖了一聲,“你照做就好。” 蔣乾沒說話,趁他還在心虛張望的時候伸手往方映楨的脖子上一攬,把方映楨整個人攬到自己身側(cè)。 “干,干嘛啊?”方映楨嚇一跳,想掙開。 “不是要躲他嗎?”蔣乾嘖了一聲,“別瞎動,你不配合怎么擋?” 方映楨感受到來自蔣乾身上的熱意,稍微挺直了些背,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哦。” 兩人勾肩搭背地出了校門口,蔣乾仗著身高把方映楨擋得很好,沒讓方賦英看到。 蔣乾把人往車站領(lǐng),告訴他坐到小區(qū)的班車路線。等了一會兒,車來了,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 蔣乾兀自坐到靠窗的最后一排,塞上耳機,沒再說話。 方映楨看了看他,選擇坐在了蔣乾的前排。 這個點兒沒多少人坐公交車,車上空空蕩蕩的,有一種一天結(jié)束歸于平靜的感覺。 蔣乾看著方映楨的后腦勺,看著他穿著自己初中衣服的背影,看著窗外涌進來的風(fēng)把他腦袋上的幾根呆毛吹起來。 蔣乾突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是被柔軟的羽毛碰了一下眼皮,得到短暫性的溫柔和治愈。 方映楨一回屋,就要跟蔣乾先鄭重商討一下合租細(xì)節(jié),畢竟在高中畢業(yè)之前他都沒什么想要回家住的打算了,合租這種事兒看起來簡單,其實要考慮的東西還挺多的。 而且他相信蔣乾說的,蔣乾會是一個很實在的房東。 為了生活,方映楨屈服了。 “我們簡單商量一下吧,擬個合同先?”方映楨問。 蔣乾沒看他,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又去玄關(guān)換鞋。 “你......干嘛?”方映楨看著他。 “我出去一趟。”蔣乾換好鞋,關(guān)上門出去了。 “......” 方映楨撓了撓鼻尖,覺得沒事兒干,一屁股在沙發(fā)上坐下來。 法斗拿殼砰砰砰地敲著玻璃缸,方映楨聽到聲音,往沙發(fā)上一趴,臉朝著玻璃缸,伸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法斗。”方映楨小聲喊。 法斗慢吞吞地抬起腦袋看了他一眼。 “喲,你知道我在喊你啊?”方映楨樂了,又喊好幾聲,“法斗法斗法斗。” 法斗不再理他,又縮進了殼里。 方映楨感到無聊,翻身抬眼看著天花板。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兒就跟翻ppt似的,一張一張在腦子里過。 先是弄丟了小狗,然后和童里鬧,然后被方賦英打了一巴掌,然后跑出來,然后......被蔣乾找到。 說是找,其實更像撿。 那么狼狽不堪的樣子都被蔣乾看到了,唉。 不過幸好蔣乾也沒嘲笑他,蔣乾這人......好像從來就不會嘲笑人。 不,他嘲笑過我的帽子。 方映楨堅定地想,突然又由帽子想到白天蔣乾說要他曬衣服的事情,才意識到他的衣服都還在洗衣機里沒拿出來。 他一個翻身從沙發(fā)上下來,去浴室拿衣服,結(jié)果洗衣機空空蕩蕩的,一件衣服也沒有,連帽子也沒有。 方映楨感到奇怪,又晃去陽臺,才發(fā)現(xiàn)蔣乾早給他拿出來了,掛在陽臺的暖氣片上,這會兒都差不多干了。 他摸著衣服蹲下來,靠在暖氣片旁邊,嘆了口氣,心里卻是熱乎乎的。 蔣乾這人......蔣乾是個很好的人。 要是蔣乾是個女的,他肯定就心動了。 方映楨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立馬站了起來。 那邊玄關(guān)有動靜,方映楨扭頭去看,看到蔣乾推開門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什么。 他摸了摸鼻子,關(guān)上陽臺門進來。 “你去哪兒了啊?”方映楨問。 蔣乾脫掉外套,把東西放到餐桌上,淡聲道:“去買蛋糕。” “蛋......蛋糕?”方映楨愣了愣,看著餐桌上那個包裝精美的正方盒子,“買蛋糕干什么?”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蔣乾說。 “是啊。”方映楨小聲地回答。 “你身份證落在我家那天,我掃了一眼,記住了,”蔣乾說著抬頭看他,“不是因為今天看到你的朋友給你禮物才知道的。” 像是很認(rèn)真地在為自己辯解。 方映楨被逗笑了,趕緊點頭:“哦,好。” “吃蛋糕吧。”蔣乾也沒說別的,低頭去解綁在盒子上的卡通圖案的帶子。 “謝謝啊,”方映楨走過來,靠在一邊,“這還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 “你的朋友,”蔣乾頓了頓,“不會給你過嗎?” 方映楨擺手:“不是,我以前都不過生日的。” “從我媽離開家之后,我就不喜歡過了。”他又說。 “那還過嗎?”蔣乾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 方映楨趕緊說:“過啊。” 蔣乾的表情又重新愉悅起來,很快拆掉了盒子,把蛋糕捧出來。 蔣乾重新高興的樣子像極了小孩兒,他自己沒意識到,但方映楨注意到了,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蔣乾有一點點可愛,脫離機器人屬性的那種可愛。 生日蛋糕是淡黃色的一個圓,看起來像個小太陽。 “十八歲,”蔣乾點好蠟燭,扭頭看他,“許愿嗎?” “我好像沒有愿望,”方映楨想了想,笑了,“讓給你,你許一個。” “我也沒有。”蔣乾說。 兩個沒有愿望的少年,一人一邊站在小太陽旁邊,開始切蛋糕。 “方映楨。”蔣乾低頭切著蛋糕,又突然喊他名字。 “嗯?” “我給你買了一個禮物。”蔣乾說。 “什么啊?”方映楨笑起來。 蔣乾看他一眼,放下切刀,把進門放在玄關(guān)的東西拿了過來,遞給他。 長長的像根棍子,不知道是什么。 方映楨拆掉包裝,原來是把傘,細(xì)膩花紋的木柄,墨綠色的傘身。 很結(jié)實的一把傘。 “為什么送我傘?”他問蔣乾。 “沒什么,”蔣乾繼續(xù)切蛋糕,“只是最近好像經(jīng)常下雨,你沒有帶傘的習(xí)慣。” 方映楨哦了一聲,心里很感動,卻把傘放到一邊,湊近些看著蔣乾:“學(xué)霸,你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好?不會是要補償我昨晚......” “不是不喜歡嗎,為什么又提?”蔣乾抬眼看他。 方映楨被他的目光看得臉熱,莫名心虛。 屁啊,小爺直男!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方映楨壯著膽,問道,“你到底是不是直男啊?” “......”蔣乾把切刀砰的一聲扔到桌上,“你說呢?” “我不知道。”方映楨已經(jīng)做好逃跑的姿勢。 蔣乾被他的模樣逗到,少見地笑了一下,而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你猜。” ※※※※※※※※※※※※※※※※※※※※ 本文暫停更新,不想等的童鞋可以取消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