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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能很好地將情緒掩蓋,但尹云仍能清晰感覺到,那些村民的眼神充斥著冷漠和麻木,就仿佛在看待……將死之人。 “這里陰氣很重,看來被稱為受詛咒的村子,也并非空xue來風。”他略一蹙眉,“很可能跟當初赤水村的情況相似,我想要找到一戶人家愿意收留咱們,也是很難的。” 霍銀汀平靜眨了下那雙秀媚動人的眼睛,她站在月光下,看上去明明是個美麗柔弱的姑娘。 盡管她接下來說出的話,迅速破壞了這種美感。 “沒關系,可以拆門,你說拆誰?” “……算了,跟你討論這種問題真毫無意義。” “我隨便說說而已。”霍銀汀忽而輕聲一笑,“其實,是有人在示意我們過去。” 尹云頗感意外,登時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見一披著大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遠處,朝他們緩緩招手。 兩人并肩快步前行,徑直來到那男人身邊,見對方攏著袖子,很憂慮地開口。 “二位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趁天色還不算太晚,趕緊出村另尋落腳之處吧。” 尹云道:“這天色已經很晚了吧?如果您不肯收留我們,我們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那男人懊惱地嘆了口氣:“我實話跟你們講,即使是露宿荒郊野外,也比來村子里送死強啊。” “……我們倒是聽說過關于西涼村的傳言,怎么,這座村子,從前可有發生過什么奇怪的事情?” 霍銀汀見那男人有些遲疑,復又在旁淡定補充了一句:“請放心,我們二人略通些驅鬼降妖的法術,收服尋常邪祟不在話下。” “驅、驅鬼降妖?” “對,你別懷疑,我們和那些江湖騙子不一樣。”她的神情一本正經,“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會高調吹噓自己,比如說我們,表面上是要借宿,其實是來給你們村解決問題的。” 尹云聞言點頭,配合她帶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微笑,可以算是非常有神棍風范了。 那男人明顯耳根子軟,又見他們一再堅持,躊躇半晌終是勉強答應,并側身邀請他們進屋。 屋內點了一盞煤油燈,桌上擺著一碟花生毛豆,還有一杯自家釀的米酒,由此可以大致判斷出這座村子的整體生活狀況——雖不算富裕,卻能夠自給自足,否則也不會閉塞了這么多年,仍舊有吃有穿。 “我們是不是打擾了閣下的酒興?”霍銀汀低聲道,“我姓霍,他姓尹,敢問閣下怎么稱呼?” 尹云納悶地朝她投來一瞥,這只鳥什么時候給自己編了個姓? 男人連忙應道:“不用客氣,我叫李銘,看你們年紀小,就叫我一聲李大哥吧!” “好的李大哥,現在可以給我們講一講西涼村的過去了么?” 李銘局促地搓著雙手,斟酌了許久言辭,這才期期艾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們村后有一間廢棄很久的土坯房,房門處有一面大銅鏡,那鏡子似乎附著了……嗯,總之是很可怕的東西,外邊的人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吸入鏡面消失不見,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會被發現,而且……” “而且什么?” 李銘說著說著,自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而且死無全尸,血rou筋骨都碎成了一塊一塊,連模樣都拼不完全了。” 尹云原本正剝著毛豆,聞言一陣惡寒,把毛豆又放回去了:“那房子一直都是這樣的?至今為止死了多少人了?” “原來并不是,那面銅鏡是十年前才出現的,至今加上因好奇心而意外身亡的村民,以及從外請來的法師道士,差不多……二三十人了。”李銘下意識頓了一頓,他憂心忡忡道,“所以二位,真的認為自己有能力解決這場禍事么?千萬不要白白送了性命啊。” 霍銀汀半瞇著眼睛以手托腮,很懶散地嘆息:“干我們這行沒有惜命的,李大哥別害怕,區區小事不至于的。” 尹云無語:“你是不是把我臺詞搶了?” “不要在意細節。” “……這是區區小事么?這可是困擾西涼村十年的頭等大事。就因為被不明不白下了這種詛咒,這十年我們幾乎與世隔絕,連親戚好友都不敢來探望,想要逃出去,一到村口就會被無形的力量擋住,人人怨聲載道,只能提心吊膽地活著,這還不重要么?” 霍銀汀若有所思:“李大哥口才突然流利了不少啊。”可想而知憋屈了多久,恐怕早就盼著能有云開霧散的一天了。 而如今,他將希望寄托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她側頭看向尹云,發現后者也正于同一時刻看向自己,不過片刻對視,兩人均一挑眉,達成了共識。 “要不,現在就去瞧瞧吧?” 夜探鬼房這種事,雖然聽上去不靠譜,但深夜動用法術,終歸是比光天化日之下要隱蔽得多,也能免于引起不必要的sao亂。 霍銀汀和尹云來到那座土坯房不遠處的時候,不知怎的,四面的夜風突然呼嘯起來,兩人踏著腳下細碎黯淡的月光,沉默良久,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血腥氣很重啊這里。” 據李銘敘述,最近死于這間老房中的人,是一位外來的算命大仙。約莫兩個月前吧,對方聽聞西涼村的禍事之后,報了高價,自告奮勇要前往驅鬼,誰知錢還沒拿到手,轉天清晨,就變成了暴露在陽光下的一灘爛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