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雙手搓了一把臉，許久后方才道：“施家一家三口，為求一個(gè)公道，皆……以死明志。”

    柳無益愣住了。

    “薛采。”長生說道。

    一旁的薛采趕忙應(yīng)聲。

    “升堂，審案。”長生說道。

    九十刑仗怎么夠，須得血債血還。

    “是。”薛采見了這一幕慘案，一家三口全都心存死志，這般觸動(dòng)之下，他也無法無動(dòng)于衷，就像急切的需要一個(gè)出口，想要為他們做點(diǎn)什么。

    長生整了整衣袍，再度坐到了高堂之上，一拍驚堂木，道：“施家一門三口，于后堂改口，言當(dāng)日乃是賀希上門強(qiáng)辱，為證自身清白，以死明志，雖兩方全都認(rèn)下和jian之事，但本案疑點(diǎn)頗多，待尋到更多證物后再審，將嫌犯賀希押下候?qū)彙！?/br>
    “退堂。”

    長生任憑賀希如何呼喊，全都充耳不聞。

    而賀勤此時(shí)也得知了施家的事，又知道了賀希下牢獄的事，坐在府衙后廳里，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這個(gè)羅恒要做什么，那一家三口死就死了，難道還要我兒償命不成！”

    說罷，也不再等長生了，拂袖而去。

    長生回了后宅書房，招了他信賴之人一起商議此事。

    薛采道：“以死明志固然令人信服，但大人若想憑此翻案，卻是白費(fèi)功夫。”

    長生點(diǎn)點(diǎn)頭，道：“以死明志，固然觸目驚心，但卻不能代替證據(jù)。如今想要將賀希定罪，單憑前后的口供不足以給賀希定強(qiáng)jian之罪，我們至少還需要一位證人。”

    長生此時(shí)腦子格外清醒，只覺得先前所有被忽略的點(diǎn)他都想起來了，“我事后想了想，當(dāng)日事發(fā)至少還有一位人證。”

    薛采笑了，道：“大人與我想的一樣。”

    柳無益問道：“還有人證？不是無人愿意作證嗎？”

    長生解釋道：“據(jù)施家夫婦交代，他們夫婦在地里干活時(shí)，突然聽見有人喊了一嗓子，說他家出事了，施家夫婦這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跑，正好撞上行了惡事的賀希。”

    “施家的農(nóng)田地處偏僻，顯然是有人親眼見到賀希行兇，這才前去相告，那人為了怕麻煩，喊了一嗓子卻沒有露出面目來，顯然是個(gè)不愿意招惹麻煩的，此人多半就是施家村的人。”長生解釋清楚之后，便派魏飛去施家村找人。

    薛采開口道：“只是這人，多半不想惹這樣的麻煩，我跟魏二郎一起去吧。”

    薛采能言善辯，又頗為機(jī)敏，長生自是點(diǎn)頭不提。

    待其他人離去后，張泉又折返回來，朝著長生跪了下來。

    長生問道：“那施家三口，時(shí)間湊得這么巧，是你派人去喊過來的吧？”

    “是。”張泉應(yīng)道。

    “施蕓娘，與你有什么干系？”長生問道。

    “她是屬下未過門的妻子。”張泉說得十分艱難。

    長生輕嘆一口氣。

    “是我的錯(cuò)，我膽子小，早知如此，我就該拼著一條命，跟賀希一命償一命！”張泉哭著說道。

    “事已至此，亦無話可說，你若真的與他同歸于盡，只怕你的家人兄弟也全都不得安寧。”長生說道。

    “如今連累了施家，又連累大人與巡撫大人對(duì)上，屬下萬死莫辭！”張泉說著，就要拔刀。

    長生先前經(jīng)歷仍歷歷在目，見此趕忙撲上去按住對(duì)方的刀柄。

    “逝者已去，我們活著的，要努力還他們一個(gè)公道。”長生說道。

    張泉本就是一時(shí)激動(dòng)才提刀而起，如今冷靜下來，也再?zèng)]有勇氣自殺了，聞言抹了把淚，爬了起來，道：“屬下也去施家村尋人！”

    而這邊賀家，賀巡撫被吵得頭都要大了。

    “老爺還說那羅家是門好親事，如今看來就是個(gè)活閻王，幸虧我家希兒沒跟他們家結(jié)親，這是什么樣的人家呀，半點(diǎn)面子都不給，老爺您還是他的上峰呢，說關(guān)就關(guān)了……”賀夫人一邊哭一邊埋怨。

    賀希的媳婦，新入門的劉氏也跟著哭個(gè)不停。

    賀勤被她哭得煩躁，道：“婦人之見，此事我自有辦法，輪得著你們來這里哭！”

    兩個(gè)女人聽了也不停下，依舊嚶嚶嚶的哭個(gè)不停。

    “老爺，文先生來了。”長隨在外面稟報(bào)。

    賀勤聽了趕忙道：“快將文先生請(qǐng)到書房里，我這就過去，你們好生伺候著。”

    賀夫人卻拉著他的衣衫不依不饒，道：“老爺，如今希兒還在牢里受苦呢，你還有心思去見什么文先生，那羅恒六親不認(rèn)，我可憐的希兒，還不知要受什么苦呢！”

    賀勤甩開她，道：“賀希是你兒子，難道就不是我兒子了？如今是什么時(shí)候，這位文先生來頭大著呢，不可怠慢，希兒就算在牢里，他也是我的兒子，那些人難道還敢怠慢他不成？”

    賀勤好不容易擺脫了賀夫人，進(jìn)了書房里，趕忙朝中年文士謝罪。

    文先生聽了只是笑了笑，道：“本以為大人是一省巡撫，整個(gè)瑕省都是您做主，現(xiàn)在看來，在陵南府地界上，倒是只聽有羅知府，不知有賀巡撫呀。”

    賀勤心下暗恨，上午才好生的侍奉了這位文先生，本以為能借他得了京中貴人青眼，半日功夫不到，前面的事情都白做了。

    “先生見笑了，羅恒此人，頗有幾分才干，因而本官也頗為看重。”

    文先生笑了起來，說道：“羅大人都快騎在賀大人脖子上了，能不看重嗎？您若只有這點(diǎn)本事，我家殿下那邊，可就要好生想想了，畢竟，殿下手下能人不少，不缺賀大人這一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