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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如陌卻是個頑固之人,他不愿意隨意更改計劃,哪怕頭痛欲裂,依舊堅持按照原來的安排出行。 長生見他執拗,勸不得他,用過早飯后,便送他出城,又細細叮囑了秦如陌攜帶的奴仆,親眼見著好友的車馬消失在官道上后,長生方才回城。 如今魏思諾的事情斷了線索,暫且便只能擱置下來,長生心中其實隱隱有了猜測,但那猜測太過可怕,沒有見到切實證據前,他甚至不愿意多想。 四月中旬,忽然傳來消息,魏嵐升任正四品左僉都御史,雖然品級相較國子監祭酒只是提了半級,但魏嵐入京不過半年,相較許多苦熬多年不見升遷的京官,著實令人羨慕。 長生素來是個專注刻苦的人,一直到四月中旬,除了去魏府,便一直在家中潛心讀書,眼看著就要殿試了,長生覺得不能在緊要關頭功虧一簣,便越加刻苦。 先前一場會試舞弊案鬧得沸沸揚揚,只是皇帝雷霆手段,舞弊案沒有牽連過多便落下帷幕,京中向來不缺新聞,即將到來的殿試很快便成了京中人關注的焦點。 關于此次殿試的一甲熱門長生也聽了一耳朵,大多是他不認識之人,長生不是京城人,雖然有個魏嵐弟子的名頭,但在京中無甚名聲,且會試排名不高,因而京城賭坊里的盤口里,根本就沒有他。 殿試之前,尚且有一輪復試,這輪復試大約是一次演習,復試地點位于宮中的英才殿,復試題目并不重要,注重的是教導考生禮儀,殿試畢竟是在君前答題,禮部生怕出了差錯,鬧出君前失儀的丑事。 四月二十一日,長生又一次在天色未亮時出門,抵達宮門口時,那里已經聚集了數百等待進宮的貢生,這些人排成了兩列,只待入宮。 黎明時分,宮門大開,經過搜身之后,確認所有人身上都未攜帶任何不妥之物,這才被允許進入宮內,歷經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之后,方才坐定,頒發考卷。 一共有三道題,全都是策論題。 一道問黃河連年水患,一道問商稅之事,最后一道問的是如何應對戍邊外族。 黃河每隔幾年便要泛濫,今年入春以來,一直連綿多雨,長生猜測,恐怕朝中已經要開始應對今年即將到來的泛濫問題。 相比后兩道題,第一道題就像是一個試探,后兩道題也許才是近期最焦灼的問題,商人稅高,但大商賈往往得達官貴人庇護,因而當地官員也很難對大商人收取多稅。 既然問起商稅,多半皇帝是缺錢了,長生又聯想到最后一題,戍邊之事,猜測莫不是皇帝起了作戰之念?兩道題目擺在一起,容不得他不多想。 作為自信息大爆炸時代過來的長生,他并不懼怕策問題,他腦海中有頗多可借鑒學習的成熟方案,細思之下,心中便有了對策,提筆揮毫而下。 殿試作為古代科舉的終點站,這一場考試最為特別之處,便是此時英才殿上首正坐著的那個人。 一朝天子。 所有的考生提前都得了交代,沒有一人敢胡亂抬頭仰視天子,長生只在行李時眼睛余光看到一角繡著龍紋的明黃色布料。 皇帝在英才殿里待了約莫一刻鐘,便起身離開。 午飯是從宮中御膳房統一送出來的,一葷一素,外加一份飯,飯菜帶著點點余溫,口感也十分尋常,長生從早折騰到晚,只覺得腹中饑腸轆轆,兩菜一飯全都被他快速又不失禮貌的席卷一空。 考生間的位置,相隔不超過一米,長生視線微轉間,竟然看到隔壁考桌的貢生一邊吃飯一邊默默流淚,那考生滿臉感動,活似沒吃過這么好的飯食一般,長生心道何至于此,輕輕搖晃了下自己的腦袋,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答題上。 殿試只考一天,日暮交卷,經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殿試閱卷亦有自己的規矩。 到了時間長生便交了卷子,尋到貢生群里的魏思謙,兩人跟著大部隊一起往宮門外走,往常考試長生總見有考生到了交卷時,還在奮筆疾書,這次殿試倒是奇怪,每個人似乎都答得很快。 長生出了宮門,外面羅念和魏家的人已經在等著,兩人也無心多話,約定了明日長生去魏府拜訪,便匆匆告別。 長生回了羅家,大陳氏等人雖然等的焦急,但見他面色如常,便知沒有大問題。 殿試不比別的考試,殿試除非大過,否則不會黜落考生,最差也是同進士出身,同進士已經能謀一個外放知縣的職位。 知縣作為一縣之長,類比現代縣委書記。但若是能選,長生還是希望謀個進士出身,在文官體系里,進士就是親兒子,而同進士只是個養子罷了,同進士起點較低,上限也不高,但凡心有仕途者,都想要當系統里的親兒子。 第二日長生早早便去了魏府,魏嵐已經在候著了,命他和魏思謙默寫出昨日殿試做的文章。 長生記性很好,他近乎一句不差的將三篇策論默寫出來了。 魏嵐快速的掃視一眼他的策論,原本略顯閑適的姿勢,慢慢的挺拔起來,臉上神色也逐漸鄭重起來。 魏思謙將自己的策論默寫完畢,就見上首自己親爹看著長生的答卷目不轉睛,魏思謙挑了挑眉,將答卷攤在桌子上晾干,便開始歸整桌面上的筆墨紙硯。 “別吵。”魏嵐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