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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的刻意安排顯然是很有成效,那“師徒緣分”四字在場諸人聽得清清楚楚,眾人又想起安云拒絕魏嵐收徒之事,看著他的眼神便更加欽佩了。 那可是名滿天下的魏嵐! 若沒有這一出,這些人也許是這般看著長生,但就像是硬生生的給兩人拉開了檔次,就好像長生是學霸,而安云,通過這種手段被拔高為學神,若非是學神,否則哪來的底氣拒絕安云呢! 不過欽佩之余,也不免為安云可惜,畢竟魏嵐對待弟子如何盡心盡力,大家都有所耳聞。 流言紛擾,有了安云先入為主,長生此時若揭穿事實,外人只當他是惱羞成怒,嫉恨安云同樣得了魏嵐賞識。若是魏嵐出聲,讀書人可能還會相信,但魏嵐,不是能拉的下臉來計較此事的人。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任由安云這般引導,長生心下也是不愿的。 “說來慚愧,我出身鄉野,粗笨不堪,承蒙老師不棄,方才收入門下,悉心教導,奈何我就是個榆木腦袋,于詩文一道卻是十竅通了九竅,唯余一竅不通。”長生頓了頓,接著說道:“說來,老師在家時,也曾提起過安云公子。” “哦?”安云頓時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欲遮還羞的說道:“慚愧,我當日……之后,先生居然心里還念著我。” “老師一直說,公子才華橫溢,做出的詩來頗有靈氣,只是有些可惜。”長生喟嘆道。 安云心下有些慌亂,怕這個二愣子會當場戳穿,他雖不怕,但也還想省些麻煩,便刻意開玩笑一般說道:“先生能有德固這般高徒,還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秦如陌心下暗笑,安云此次估計是想好好踩一踩長生的,但長生三言兩語便掌握了主動權。 長生不偏不倚的看著安云,似笑非笑的說道:“自然是可惜公子才華橫溢,但卻心有掛礙,雜念太多,反而局限自身。” 安云心下一跳,雜念太多可不是什么好評價,他怕長生再說出什么來,便接過話頭說道:“我也是紅塵俗人,心有掛礙也是難免之事,魏嵐先生不在意這些雜念,多年四處云游,我卻是做不到的。承蒙先生關愛,某心下慚愧不已。” 長生有些佩服這個古代騙子了,撒謊面不紅心不跳也就罷了,長生說什么話都能被他刻意引導成他想要傳達出去的,長生說“雜念太多”,安云便將“雜念”引申為家人,正好對應了流言所說,安云是以“父母在不遠游”的理由拒絕魏嵐收徒。 安云對于自己的機智十分自得,但他也怕長生繼續說這些事,怕自己回轉不過來,便向眾人問道:“也不要再說我的事了,今日眾友人齊聚,本就是以文會友,不若以這漫山早秋賦詩一首,如何?” 此次約了秋山文會,與安云交好的,大多事先知道主題,因而早早就準備了起來,此時也多半胸有成竹。 張修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長生幾人,輕蔑一笑,念出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詩作,引得眾人喝彩。 長生對張修有偏見,對他的詩卻沒有什么偏見,略一品評,覺得確實是上乘之作,心下暗道,沒想到這張修還真是個滿腹才華之人。 張修之后又陸陸續續有人做出詩來,不好不壞,但也說得過去。 安云作為此次文會的主持之人,卻沒有參與進來,他看著一個又一個作完詩的書生,就連秦如陌和趙臨都跟風寫了一首,雖然張修挑了一頓毛病,但全都被秦如陌一一懟了回去。 最后未曾作詩的就只剩下長生一個,安云溫聲詢問長生:“德固,還沒有寫出來嗎?可是有什么難處?” 長生隨意的念出一首詩來,眾書生品評一番之后,臉色微變。 并非長生寫的多好,這首詩寫的只是工整而已,眾人滿懷期待之下,見長生的詩作只是尋常,便頗感失望,看著長生不免覺得他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連帶著對于魏嵐都感到有些失望。 旁人礙于面子不好問,張修卻毫無顧忌,直接不屑的問道:“說是魏嵐先生的高徒,就這點本事?” 長生笑了笑,說道:“我早就說了自己天生愚笨,不善作詩,但好在老師并不嫌棄我,且我能拜師也并不是因為才華,而是合了老師的眼緣。” “魏嵐先生的詩作可是連當今天子都十分推崇的,你這般,當真是墜了他的名頭。”張修咄咄逼人。 長生卻十分坦然的說道:“我為何會墜了他的名頭,就因為師父厲害,徒弟就一定要厲害嗎?能夠青出于藍的畢竟是少數人,我天生愚笨,做不了這種人,且老師收徒,自來不帶功利之心,他更重人品德行,并不如何在意才華,反正旁人如何有才也比不過他去。” 若是別人這么說,還有吹牛之嫌,但魏嵐作為鄴朝最年輕的狀元爺,又寫下佳作無數,當世還真沒有誰比他更有才華。 張修做出一副氣憤的模樣,說道:“有了魏嵐先生這般名師教導,你依舊是一副這般不成器的樣子,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真為先生不值!” 書生中有人覺得他說的在理,也跟著道:“吾輩讀書人自當勤勉讀書,德固兄,你這般豈非是枉顧了魏嵐先生一片好意?” 秦如陌冷笑一聲,說道:“二十多天前張修夜宴,我約莫見到了兄臺,當日喝得醉醺醺的,懷中抱著佳人,形容放浪好不快活,這便是兄臺說的勤勉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