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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公子雖然如今只是個秀才,但他的詩作可是連魏嵐先生也夸贊不已的,聽聞魏嵐先生還有意收他做弟子,只是安云公子以‘父母在不遠游’為理由,拒絕了他。”柳肖滿心滿眼都是羨慕欽佩。 長生卻再次皺眉,問道:“魏嵐先生是誰?” 柳肖恨鐵不成鋼,道:“你連魏嵐先生都不知道?魏嵐先生是歸元三年的狀元,更是名滿天下的大師,當今圣人幾次請他出山做官,他卻以志不在此拒絕了,如此風骨,當為我們讀書人楷模,最重要的是,魏嵐先生是我們大成府人士,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呢?” 長生其實很不明白古代的讀書人,一方面汲汲營營想要科舉入仕,一方面對于陶淵明、林君復這樣隱士君子又極盡推崇,既滿懷“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野望,又憧憬“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淡泊。 長生只覺得委實矛盾得很。 “他一個秀才,為什么愿意跟你們這些童生玩?他難道不用閉門讀書,準備來年的舉人試?”長生好奇的問道,每一個層次都有每個層次的圈子,并非他瞧不起柳肖,柳肖出身寒微,又只是個童生,他身上真的沒什么值得他人惦記之處。 柳肖趕忙解釋道:“此次詩會的牽頭人李繼,是安云公子的表弟,因而他才賞臉愿意一來,這次機會真的十分難得,我與李繼還算熟悉,可以帶你一起參加這次詩會,讀書這么累,與其閉門造車,不如與我同去見識一番?” 第26章 吳家 長生心動了三秒鐘,看著手中的書本,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他不是柳肖,雖然家境貧寒,但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支撐門庭,柳家對于柳肖的支持更像是一場賭博。 而長生不同,他如今是一家的頂梁柱,他身上背著沉重的責任,沒有任何恣意的資本。 柳肖見他言辭拒絕,心底猶豫了幾秒,但還是想要一見偶像的心占了上風,他當日興沖沖的去,又興沖沖的回來,晚上拉著長生分享了半天見到偶像的喜悅,嘴里還一個勁的嘟囔:“你沒有見到安云公子真是太可惜了”。 長生懶得理會他,柳肖卻一連激動了好幾天,直至院試開考,才讓他消停下來。 院試只考兩場,但每場淘汰的人都非常多,除了本屆考中的童生,參考的還有許多往屆的童生,因而競爭十分激烈。 開考當天,天色未亮時客棧就熱鬧了起來,一群書生用過早飯之后結伴便去往考場。 長生老遠就見到考場外點著火把,早有兵卒站崗,顯然通臨府對這件事也十分重視,主持此次科考的是琉省學政官,這位學政官是翰林出身,曾高中傳臚,據傳十分年輕。 考場外寫著“通臨貢院”四個大字,長生等人按照衙役引導在外面排起長隊,現場氣氛肅穆,因而大多數人都只敢小聲議論,沒有一人敢大聲喧嘩。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后,長生身前的長隊動了起來,依舊是十分嚴格的搜檢,長生原本睜著眼睛腦海里復習,突然隊伍前端一陣喧鬧。 “大人,這不是我的,我沒有夾帶小抄……” 這人話未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長生頭歪出來往隊伍前端看去,不甚明亮的火光下,看到一青衫書生,被兩個衙役強硬的押了下去,甚至連給他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無數考生見了這一幕全都心里一寒,甚至有人不自覺的開始檢查起自己的考籃來,生怕一不小心里面夾帶了什么私貨,長生和柳肖亦不能免俗。 長生等人接受檢查進入貢院,再經歷一次唱保之后,才能進入真正的考場,長生運氣算不上多好,他的考棚就在廁所旁邊,此時氣味尚且正常,但過不了兩個時辰,那味道絕對十分酸爽。 第一場考試依舊是在一天內考完,長生見了題目之后就開始答題,其中有一題十分偏僻,但恰巧是他沒兩日才溫習過的內容,這種考試前正好押對題目的感覺,讓他覺得進考場一來緊繃的神經都為之一松。 院試不像童生試一年一次,而是三年舉辦一次,因而長生格外慎重,若是這次發揮不好,那就還得等三年,出名要趁早,他并不想等那么久。 日落時分,第一場考試結束,長生出去后在外面等了約莫半刻鐘,方才看到磨磨蹭蹭往外走的柳肖,見對方面上神色有些頹然,長生也不敢多問,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攬著他回了客棧。 回了客棧,只見到大堂內已經坐了不少考生,有人歡喜有人愁苦,加上身旁柳肖時不時發出的一聲懊悔長嘆,長生也不知該作何表情了,很快就有相熟的考生過來詢問考得如何,長生隨口敷衍幾句就過去了。 三天后,成績揭曉。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柳肖這段時間的荒廢,最終讓他本次考試止步于此,長生倒是以一個十分靠前的名次擠進了下一場考試,公布的名單里有幾個熟人,都是來自雙鳳縣的同鄉,其中趙臨也赫然在列。 第一場成績出來后的第二天,第二場考試開啟,依舊是與第一場一樣的流程,前一場考試人數刷掉了將近一半,但貢院外依舊是烏泱泱的一片人頭。 第二場考試題目也很偏僻,就是長生都做的十分吃力,好在他平日里基礎牢靠,考完之后他自覺沒什么大問題。 考完后第二天,趙臨就找了過來,只道他的室友返鄉了,想跟長生擠一擠,柳肖在落榜后的第二天就返鄉了,長生樂得有人分攤房費,趙臨雖然說話不討喜,但心性單純,長生便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