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的游戲人
Pο①8.Cοм 曾韻芯從恒水灣搬出來的事沒告訴她爸媽,公司離她家別的兩套房都遠,當初她要出來自己找工作就遭到父母極大反對,出來住是避難,現在要回去他們定能舊事重提,用這事逼她考公進國企。她自己找了個公寓,跟對年輕夫妻一塊住,王慶從舒雯那聽說了,說怎么住那了,你要早說,我給你找,就是現在也能給你找個,至少環境好,女孩子住得地方不能隨便。 曾韻芯說不用了,他們三個在一塊吃飯,王慶嘴沒停,夸夸其談,倒挺能說會道,舒雯在旁邊本來還嫌他亂貧,一會也笑了,曾韻芯拿著筷子,覺得真有點待不下去,她跟舒雯在公司已經不大說話了,她開始跟另一個實習生走得近,好像舒雯也不愛搭理她,一個電梯里都當沒見到,現在三個人一塊吃飯,很可能光王慶一頭挑和。 正好這天周五,吃完他們去后海那玩,王慶認識老板,過去說話。舒雯跟曾韻芯坐一塊,胳膊挨著胳膊喝了兩杯,湊一塊點評店里的男的,跟女高中生似的,說著就低低笑,曾韻芯笑著又專門深看了舒雯一眼,她心思重,但舒雯是那種豪爽派,所以曾韻芯心里還有點解不開。 舒雯指著一個ABC樣兒的男的,穿衣打扮都挺好的,跟兩三個人在那講英文,曾韻芯說是挺好,舒雯說但跟咱們不適合,人家不找咱們這樣的,曾韻芯說那找什么樣?舒雯說,至少也得留過學,最好家也在外面的,他們在國內待不長,十年內肯定走。曾韻芯說這你怎么看出來?舒雯含混地微笑,她說他身邊一個中國人都沒,綠衣服的是韓國的,白衣服日本的,清一色香蕉人,他交友圈都這樣,老婆能找別樣的?曾韻芯聽得其實有點懨,她一直覺得舒雯對愛情目的性太強,她怎么跟王慶在一起的曾韻芯都看在眼里,舒雯瞧上誰,就是有手段拿下,而她現階段想要什么,才瞧什么樣兒的。 曾韻芯還沒跟舒雯講王長濤,因為她覺得丟臉,今天喝了點才肯剖出一些,曾韻芯嘆氣,說你這兩天就為這不高興?曾韻芯說:“我就是想不通。”舒雯說:“想不通什么?天下男的多得是,干嗎找這二手貨。”曾韻芯知道她說笑,王長濤的條件四手五手都是熱辣的,何況年紀并不大。舒雯說:“這事不用這么認真,沒成就沒成,你是太好強了,要我我就在恒水灣接著住著,怎么他還能趕你不成?至少住著把房子找好了再走——”她說著看曾韻芯臉色:“咳,我也不是教訓你,我喝多了才跟你說這,你太單純了你知道嗎?”曾韻芯輕輕說:“我知道,我挺傻的。” 舒雯說:“其實太正常不過,都成年人了,接觸接觸不行就算了唄。咱們還年輕,你懂嗎?”曾韻芯說我能明白這個理,就是難受。舒雯說但你這樣挺好的,你相信感情,相信感情的人一定能遇上真心對你的。曾韻芯說:“你不知道,他拿錢給我,我覺得自己特受羞辱,但看見他了我還想找他。”舒雯說:“正常。不過你也是鉆牛角尖,你從他那面想,又沒發生什么,沒必要對你負責呀。”曾韻芯沉默,舒雯說:“meimei,我說了,咱們還年輕。” “那你跟王慶呢?”曾韻芯問,舒雯聽了就笑了。 曾韻芯也是想了許久才提到王慶,她心里還是喜歡舒雯這樣的人,補她的不足,跟她處著很爽快。然而王慶的事讓她們有嫌隙,舒雯這樣回答,她不知她什么意思。曾韻芯說:“我看你們倆關系挺穩定的,你不想跟他結婚?”舒雯佯怒:“你怎么還不開竅?”曾韻芯說:“我感覺你們倆感情挺好的。” 舒雯說:“二十多歲你就想結婚的事?虧你還大城市的。”她接著笑了一會,曾韻芯想到過年一堆人圍在一塊,聽她說參加了工作,立刻就問有什么合適的對象沒,把她弄得很窘,她家的教育就是這樣的,即使她也為此感到窘迫,可她的確被這樣培養出來了。 舒雯道:“你要有結婚的心思,就看點靠譜的男的。跟你家庭背景像的,你跟他家人打交道也沒障礙。你比我還小兩歲呢,學歷好家庭條件也不錯,最怕找了鳳凰男跟愛玩的富三代,前者剝削死你,后者能蹉跎死你。”說到這,舒雯眉頭一跳,看遠處王慶臃腫的背影,“就拿王慶說,我不怕說,他家里有點錢,可沒個正式工作,公司是王長濤他們家說了算,別的生意都小打小鬧,他爸媽也知道他不成器,每月光給他開零花錢,離了他爸媽他手頭錢養活不了自己三天,我要跟他過日子,他家里又看不上我,錢給他們自己兒子花那是心甘情愿,給我花就別妄想了。這是我條件一般,既沒戶口也沒個好學歷,那條件好的女孩呢,何必看得上他?” 舒雯的目光太灼燙,曾韻芯低頭去看酒杯口,她知道舒雯是點她,這讓她有些憋屈,然而舒雯是打算真心幫她,她缺曾韻芯這樣的朋友,本地人,學歷好人清白,她能從一個人好友圈看他前后十年,別人也能。曾韻芯說:“我以為你跟王慶挺好的。”舒雯說:“好的時候當然好,談戀愛不就是圖個高興?哪天不高興了,也就散了。”似乎有所暗示,曾韻芯沒有接話,倆人又喝了一杯,曾韻芯既已倒了苦水,不如把整桶都潑出去,也好與舒雯消了嫌隙。她說:“我就是不甘心,老覺得他騙我。” 舒雯笑了,“你是沒挨過真騙。他要真玩你,你能現在這樣?王長濤人品還算行的,有的人不把你剝凈了榨干了,再一毛錢都不給你留,這才叫騙。”她拉曾韻芯的手:“我說你就別總想這事了,他不在意你,你至于管他?你自己過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別人是別人的。”她的掌心頗熱,暖著曾韻芯的手背。而曾韻芯是在想:寧愿真讓王長濤玩了,如今地步更讓她覺得難堪。 曾韻芯回家之后覺得舒雯人還挺可以的,有關王長濤的事她說出來心里也覺得暢快,不然總自己消受。她躺在單人床上,想到她倒貼王長濤那些日子,真覺得害臊,她當時真幻想過能做他的妻子,在春節那幾天,他們還通過一次電話,曾韻芯當時還挺心機地跟他講她被逼婚,王長濤在那頭輕輕笑了兩聲,把她的心笑得很暖,但當時王長濤什么也沒表示,曾韻芯才想起要給她說吉祥話,王長濤說,你也是,新年快樂。 好得時候是這樣好,曾韻芯難以接受的是王長濤像變臉一樣,逐月地變化面貌,開始時他跟她搭話,那時候從下往上打量她,顯得那樣真,她覺得他是真喜歡了她。一切到頭來都不如最開始的時候。最后那次兩個人當面坐著,王長濤含著吸管,擦著她的鬢角去看路上的行人,那漠然跟陌生讓她一想起便難受。而春節那天在老家,她掛掉電話回到客廳,屋里還有他mama的jiejie,她的大姨,正說一個遠房親戚去年結婚的女兒,奉子成婚說好的彩禮一樣沒給,婚禮窩囊至極,也只能嫁過去。她媽扒著橘子,點評說:“這女的可別一上來就跟男的同居了,將來掉價了誰要啊”他mama的話跟王長濤剛剛掛掉的電話并沒有關系,可她知道她自己,她對這種觀念既厭煩又秉承,她既覺得憎恨又深感無力。她倒是什么都留著,王長濤什么也沒拿走,又什么都沒給她留下。 直到周一中午,曾韻芯出來吃午飯,看見舒雯從王長濤的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