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權(quán)回來的時候，就見周海榮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解開領(lǐng)口，看向王姨，王姨笑著說：“他聯(lián)系不上肖遙，在著急呢。”

    “打電話了么？”

    “打了，但是一直沒人接。哥，你說他不會出事吧？他會不會是突然病情惡化，什么都不記得了？”想到這里，周海榮就有些擔(dān)心，肖遙長那么好看，要是被哪個不懷好意地欺負(fù)了怎么辦。

    周海權(quán)說：“是關(guān)機(jī)了，還是沒人接？”

    “沒人接。”每次“嘟嘟嘟”響半天，最后通知他“您撥打的電話目前無人接聽”。

    “他可能只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周海權(quán)說。

    周海榮：“……”

    盡管很不愿意相信，不過還真有這種可能！他看了看王姨：“王姨，你給他打一個試試。”

    王姨說：“那你等一下，我把這條魚弄完。”

    周海權(quán)就掏出手機(jī)來，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周海榮都還來不及驚訝他大哥竟然有肖遙的電話，就聽見他大哥說：“是我，你現(xiàn)在在哪？”

    竟然打通了！

    肖遙剛送完陳哈哈，正在回來的路上，爬坡爬的筋疲力盡，看到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他一時還真沒聽出是誰。

    于是他就往護(hù)欄上一靠，喘著氣問：“請問你是……”

    “周海權(quán)。”

    一聽到周海權(quán)的名字，他立即就站直了，簡直是慣性反射！

    那邊周海榮簡直支著耳朵聽，不過手機(jī)聲音小，他也聽不清楚肖遙在電話那頭都說了什么，不一會周海權(quán)掛了電話，他忙問：“他怎么說，在哪兒啊，什么時候回來？”

    “快到家了。”周海權(quán)把手機(jī)往兜里一裝，就上樓去了。

    周海榮對王姨說：“肖遙竟然故意不接我電話！”

    王姨抿著嘴笑：“你不是最會哄人么，看看你這次能不能哄回來。”

    周海榮很泄氣地說：“可能這次哄不回來了，肖遙他變了，心比以前硬了。”

    王姨心想，還不是被你給傷硬的。

    不過她還是溫柔地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人心都是rou做的，你對他好，他肯定是能感受到的。”

    周海榮重拾斗志：“那我出去接他！”

    他說著就跑上樓換了身衣服，打扮的帥氣瀟灑地出門去了。外頭熱的很，出門就是一股熱浪，天色已經(jīng)快要黑下來了，路燈卻還都沒有亮。他沿著紫檀路往下走，走了沒十分鐘，就看到了肖遙，正在往上走。

    “肖遙！”他叫道，飛快地跑了過去。

    肖遙汗流浹背的，下坡容易上坡難，紫檀路這一段，夏天走真是折磨人。

    “周先生好。”

    周海榮已經(jīng)習(xí)慣這個稱呼了，笑了笑，很殷勤的樣子。大概男人多少都是有點賤的，上趕著的東西本能會輕視，對方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心里癢癢的。他伸手把肖遙身上的背包拿過來，說：“你看你后背都濕透了。”

    “太熱了。”肖遙說。

    “下次出門，讓司機(jī)接送你。”周海榮說。

    “不用了，我這樣就當(dāng)是鍛煉身體了。”他說著看了周海榮一眼，周海榮人長的十分俊美，膚色白皙，五官標(biāo)致，人也很高挑，如今正在用他最迷人的神情看著他。

    “我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肖遙對周海榮說，“明天開始上班，上班的地方距離這里太遠(yuǎn)了，所以我打算搬回我家去。”

    周海榮愣了一下，隨即就炸了：“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啊，”肖遙說，“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不過還是要多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周海榮有點生氣，把包往肩上一甩：“你就算要走，也等你身體全部都好了再走，你身體這么虛，還要上班？上什么班，找的什么工作？”

    “餐館服務(wù)員。”

    “你怎么能做這個？！”

    “我怎么就不能做這個。”

    “我周海榮的愛人，出去給人家端盤子？”

    “你瞧不上么？”肖遙說，“可是我原來就是個端盤子的啊。我們倆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你說我以前跟你怎么樣怎么樣，我都不相信。”

    “你再不相信，也是事實啊。結(jié)婚證還能作假么？我們一家子人，還能聯(lián)合起來騙你么？”周海榮有些激動。

    “我也很想知道我們以前到底是什么樣的，”肖遙說，“可是我現(xiàn)在，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說著拉住了周海榮：“你看著我。”

    周海榮略有些陰沉著臉，扭頭看他，肖遙直視著他的眼睛，和他對視了好一會，臉上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周海榮討厭他這種笑容，因為那么客氣，疏離，好像他們倆真的只是陌生人。

    “就算我是真的肖遙，”他說，“可是我很喜歡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不記得的事情，我也希望永遠(yuǎn)都不要記起。周先生啊，我現(xiàn)在過的很快樂，你希望我做回那個要跳江的肖遙么？你說我站在船舷上的時候，在想什么？”

    周海榮呆呆的，別過頭去。

    他出來的時候還噴了點香水，如今身體熱了，香味散發(fā)開來，一股暖香，沉浸在夏日的晚風(fēng)暮色里面，然后縈繞在肖遙鼻息之間。

    是淡淡的大地香水，木質(zhì)香味，肖遙其實并不喜歡。

    “你該知道的，我并不是不愛你……”周海榮說。

    大概不是深愛，但也并非不愛，大概兩者之間，所以左右搖擺，有時候愛的多，有時候愛的少。

    “你也該知道的，”肖遙也略有些傷感，但語氣認(rèn)真：“我從游艇上跳下來的剎那，不管是愛你的，還是你愛的那個肖遙，都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