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_分節閱讀_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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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之間,大長公主看見了當年那個,紅蟒袍,鹿紋靴。目光陰鷙,膚色蒼白,坐在宮廷王座上玩弄白骨杯的人。 “汪梓昊!你竟然還活著!”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聲音這般歇斯底里。 汪梓昊。 這個名字,在場的不少人覺得陌生,但跟隨大長公主的嬤嬤見多識廣。細細一想便倒吸一口氣,險些跪在地上。 汪氏,是前朝皇室。 前朝末帝妖妃誤國,好好的皇后被打入冷宮,獨寵那妖妃生下的三皇子,三皇子脾性乖僻,以折磨人為樂,喜歡收集人骨。好以人頭做酒杯,凡是被他看上的骨頭,都會被從主人身上活活挖出來。 正是因為這點,他被朝臣所忌諱,遲遲未被真正立為太子。 但他享受的待遇,與太子無異。雖無太子之名,卻有太子之實。當代丞相虞長笙,便是他當時的太傅。 而在末帝兵敗,穆家攻入京城之后,這位太子也在變亂之中被捕,被穆家人殺死。 當時,他赤紅著雙目,對著在場的穆瀟瀟冷笑道:“亂臣賊子,竟敢作孽至此。我汪家哪怕只留下一個人,也能重奪江山!” 敗兵之將的怨恨之語,有誰會在意?人死都死了,哪里還能重活一次? 誰能重活一次? 嬤嬤越想越心驚膽戰,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如遭雷劈,趕緊望向大長公主。 薛駙馬,是汪梓昊。 那真正的薛駙馬,薛煜,在哪里? “你……”大長公主聲音嘶?。骸笆鞘裁磿r候開始……” “這,就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薛駙馬悠然朝她走了幾步,并不在意院中戒備的侍女,準確的說,他只是輕輕揮了揮手,暗中忽然就射出數只亂箭,那些女子沒待呼救就沒了聲息! “??!”薛妍尖叫了一聲,死死捂住嘴巴,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身體瑟瑟發抖,一個侍女就在她面前倒下,血流了一地。 現在,院中就只剩下大長公主,薛妍,薛駙馬三個人了。 到了這個地步,大長公主反而冷靜了下來,她知道,對方已經控制了她的府邸,要是想殺她們母女二人,輕而易舉,但剛剛放了她們一馬,顯然別有用意。 她冷冷地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道:“你做了什么?” “我說了,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得要上好的聽眾做捧哏。”薛駙馬優雅道:“從什么地方講起?哦,就從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好了?!?/br> “當年,你們以為孤死了,其實沒有,前朝底蘊深厚,哪里是你們這些見識淺薄的雜種可以理解的。孤當時服了秘藥,假死之后逃出宮去,是老師助了孤一臂之力?!?/br> 他口中的老師,自然是虞長笙。 “雖然老師是個兩頭都倒的墻邊草,但關鍵時刻提的建議倒是有幾分可取之處,他說孤如果想要報仇,自然是要暫時蟄伏,那么難道要孤找個小黑屋子,靜靜蹲個十多年?怎么可能?!?/br>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偽裝成一個你們都熟悉,都不防備的人了。” 薛駙馬看著大長公主雪白的臉色,充滿惡意地笑了笑。 “薛煜是個好人選,他是你的丈夫,和你們沾親帶故卻又不是真親,他的父親掌著十萬兵權,可他自己卻不懂武藝,不涉疆場朝野,如此一來,我想了個法子,趁亂綁了他來,和他易容換面,我便成了他?!?/br> “至于怎么換的……”薛駙馬低低一笑,輕聲細語,饒有趣味地道:“公主可聽過‘人皮面具’?” “哐!” 薛妍終于聽懂了他們在談論什么,她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她曾經稱呼為父親的男人。 “世家有一種秘術,從活人臉上剝下人皮,再在三個時辰之內以秘藥敷在另一個人臉上,那那人皮就會與面容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來?!毖︸€馬感慨道:“只是這法子有一點不好,得需那人配合,來來回回弄個三次?!?/br> “也就是說,你那駙馬,被我活活剝了三次的人皮?!?/br> 他似乎相當回味一樣,贊嘆般地道:“說起來,你那個駙馬,倒是個不錯的收藏品,孤甚少見到有人的骨頭可以那般硬,孤一開始為了逼他配合,將他身上肋骨一根根碾碎,他明明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竟然能死死咬著牙,一聲求饒也不說,生生疼昏過去,真可愛啊。孤最喜歡這種硬骨頭了,可惜當時時間緊迫,不能好好玩玩。你知道么?他本來是抵死都不從的,后來孤拿你的性命去威脅他,他就愿意了,哈哈……” “孤把他關在屋里,等著他的臉皮長出來,再剝下來,他也真是厲害,沒人醫治,那樣都活了下去。不過到了后來,面具制作成功,他也不能再活下去了。于是孤親自動手,將他身上兩百零六根骨頭一根根地取了出來,做成了一具上好的賞玩品。” 薛駙馬十分惡意地看著大長公主,輕輕道:“哦,我倒是忘了,他死的時候,都還念著你和你們那對兒女的名字,瀟瀟……瀟瀟,對不起……阿璃,阿妍,爹對不起你們……哈哈哈,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談什么對不起?兒女這種東西,女人這種東西,只要活著,什么沒有?” “瀟瀟……瀟瀟……孤天天聽他喊你的名字,聽的耳朵都要起繭了,最后只能把他舌頭也拔了,丟了喂狗。也是糟蹋了孤養的愛犬,不得不吃這種腌臜東西。” 一滴水落在了地上。 大長公主從他開始說話起,就一直顫抖不斷的身體,忽然靜止了。 她茫茫然,茫茫然睜大了眼睛,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駙馬,薛煜,是個沒什么用的男人。 她當初之所以愿意嫁給他,不過是為了幫助弟弟穩住軍心,把持那十萬軍權。 記憶中,薛煜生的白凈又面嫩,性格有些木訥。和她說上三兩句往往就沒了話,就那么靜靜地坐在那里,無措地看著她。她當時就覺得好笑,覺得一個大男人,怎么和個兔子一樣膽小呢。 她是個非常強勢的女人,自己便當家作主。不會像那些溫順女子一樣賢惠。薛煜娶了她,軍中都傳,薛家這是要易主了。這男人被女人拿住,旁人少不得要說些不三不四的閑話,對他看低兩三分。但他們從未因為這個生了嫌隙,要是有人當面問起來,他也只會吱唔幾句,然后道,我聽我娘子的。 他確實沒什么用。膽子也小,連血都不敢見。薛將軍見了他就要搖頭。他唯一一次沒有暈血,是她生產的時候,他不顧穩婆制止沖進了產房,見得母子平安才昏過去。醒來之后高興的不行,翻著書和她講,男孩叫薛璃,女孩叫薛妍,妍,是美好的意思…… 后來,璃兒,妍兒,長大了。 后來,他們生疏了。 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大長公主到現在也記不清,到底是在哪天出了岔子,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冷,態度越來越疏遠,她心灰意冷,以為他背叛了她。 誰背叛了誰? 那個時候的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