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路航聽聞徐瑾蓉的要求，當時就被她荒唐笑了，他微微蹙著眉頭看著徐瑾蓉，似笑非笑地道：“瑾蓉，你何至于此？”說著便當著她的面接通了許佳柔的電話，說那個“乖”字雖然是內心的真實想法，但當時也著實是為了讓徐瑾蓉能死心。

    可這么多年沒見，徐瑾蓉的段位提升了何止一層，她見自己提的要求落空便笑得前仰后合，似真似假的對路航道：“看把你嚇得，我逗你玩呢！老教授是真的忙，他最近的一篇學術論文準備要發表呢，現在又馬上到畢業季了，學校又在為難他，唉年紀這么大了還要折騰，他讓我給你們帶句話，你們的想法他都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肯定會幫忙的。”

    路航和齊浩天對視了一眼，彼此眼神都很復雜，徐瑾蓉美目從兩人面上掃過，拿過包便站了起來，“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就先失陪啦！改天有空了再約？哦對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叫上佳柔吧，我再問問周天磊有沒有時間，咱們2012級的流光人……哦不，前流光人也小聚一下。”

    不待路航回應，她便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咖啡廳，只留給了路航和齊浩天兩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齊浩天氣的把文件夾摔在實木茶幾上，憤恨道：“又白來一趟，這不是折騰人玩呢嗎？這女的踏馬的嘴里有一句實話嗎？”

    路航倒是不以為然，畢竟見慣了徐瑾蓉的各種手段，自是巋然不動，只是當看到手機上提示的來自許佳柔的未接電話的時候，才有些犯起難來，想打回去時，徐瑾蓉的消息便來了，一條語音和一個文檔。

    “不好意思，剛剛走的急，老教授托我給你們的東西忘了給你們了，哈哈，現在傳過去咯，不謝！”徐瑾蓉的聲音從路航的手機里飄了出來，打開那份文檔，路航無奈地嘆了口氣，遞給了齊浩天。

    他匆匆翻了翻便也哭笑不得，“這老教授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咱們這不是論文而是合同吶？唉……”

    路航若有所思，輕蔑的笑道：“徐瑾蓉的手段還是這么不高明，明知道這么做能拉低老教授的格調，但還是故意這么引導，惡心誰的目的還不是顯而易見？”

    齊浩天驚了，“這女的有病嗎？”

    路航搖了搖頭，回到自己住處，認真翻閱之后，才發現老教授的用心良苦。人家其實已經給自己的合同修改了不少內容，這么一忙，許佳柔的電話便沒有回復。

    然而煩惱并不會因為你長得好看就放過你，所以當許佳柔致電給他時，好容易驅散一些的郁悶情緒卷土重來，砸的路航又煩躁起來。

    “什么叫我忙吧？”路航被氣笑了，“你就不能哄哄我？”發完了這句牢sao才后知后覺地皺緊了眉頭，“算了，還是我哄她吧。”

    可他剛拿起手機，許佳柔的電話便又打了過來，“誒，你先別掛斷，那個……我也不是特別想打擾你，我就是特別想見你。嗯……我知道你肯定還在生我的氣，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你鬧別扭的，我們見面聊可以嗎？明天是勞動節了，我們培訓基地放假，明天你忙嗎？我……我想看個電影，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路航聽著許佳柔帶著卑微的語氣甚至還隱隱帶著些哭腔的話，拼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能理她，不能這么縱容她，然而出口的卻是故作冷漠的，“幾點？”

    “你幾點有時間呀，我隨時都可以。”許佳柔盡顯討好之意，倒是讓路航沒了主意。“我明天會很忙，時間……不一定。”

    許佳柔忙道：“沒關系噠，幾點我都等你，半夜都等！”

    路航收斂了一下翹起的唇角，只應了一聲，便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想起過來人齊浩天說的，女人嘛，不能太慣著！

    到了勞動節當天，本應該“很忙”的路兄，一大早就來齊浩天家里擾人清夢了。拿著一沓子文件夾就輕車熟路的進了他的書房。

    小月剛晨跑回來，見狀便疑惑地道：“這是一晚上沒睡嗎？這工作也太拼了吧，我告訴你啊齊浩天，你身體不行，你太虛了，敢這么熬夜我打死你哦！”

    齊浩天急忙捂住自己老婆的嘴，佯怒道：“別瞎說，誰虛了，昨天晚上到底誰比較虛？”

    小月張牙舞爪地扒拉下他的爪子，疑惑道：“那他這么早來干嘛呀？”

    齊浩天嘆口氣，小聲八卦：“和許佳柔吵架了，心情郁悶吧。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把他拉黑了，昨天一天臉色都黑的很，今天好像看起來比昨天好點了。”

    “拉黑了？”小月驚訝道，“沒有原因的拉黑了？之前做過什么嗎？這不行啊，這姑娘這么作的話，以后路航還有個好？不行，我得問問他。”

    路航一抬頭便看到小月帶著奇怪的笑容看著他，一頭霧水。“怎么了小月姐？哦，對了我帶了早飯來，在車里，我下去拿一下。”

    小月拉住他，“不著急，那個，你有沒有什么想問jiejie的？”

    路航一愣，接著英俊的面上飛上來兩朵十分不符合他平日清冷氣質的紅云，他甚至有些羞澀的問道：“確實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就是和女孩子看電影的話，選什么類型的比較好啊？”

    小月：“？？？”

    ……

    下午四點，路航英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許佳柔視線里，她小跑著到了他身邊，而他只是抬手算是打了招呼，打著電話用英語正在交流著什么。許佳柔聽不懂也不在意，像條小尾巴一樣的跟在路航的身后，目光貪婪的看著自己的合法配偶，心里忍不住又美滋滋的。

    好容易等路航掛了電話，立馬湊上去，笑嘻嘻的開始展示昨天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功課，“《雪暴》是張震和倪妮演的，《東北往事》里有張靜初，感覺都挺好看的，《撞死一只羊》聽著挺有意思，不過是藏語的，好像聽不太懂，還是你喜歡看外國的，婦聯和皮卡丘，萌萌的那種？”

    路航看著已經夠萌萌噠的小嬌妻，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聲，哼，女人！

    清冷開口，“對劇情片都不是很感興趣，有點想看點刺激的。”

    許佳柔疑惑地歪了下頭，順著路航目光的方向，看到了在電影院的角落里，有一張《京城八十一號》的電影海報……

    許佳柔抱著爆米花和可樂坐在位子上一直在抖腿。她不是興奮，而是嚇得。

    拜她親爹——路航親岳父——許志國同志所賜，小時候的許佳柔幾乎是被林正英道長陪伴著長大的，那時候港片剛開始流行，大家還不能在電影院里觀影，多數是以買碟片的形式欣賞的。

    許佳柔家里有個dvd機，許志國當時在的單位旁邊就是一家租賃光碟的小店，因此許佳柔幾乎每天都能……和不一樣的僵尸先生見面。

    那么小的一個娃娃，雖然算不上恐怖片，但還是被嚇出了童年陰影，因此幾乎對恐怖片深惡痛絕，甚至看個稍微玄乎點圖片都能嚇得半夜睡不著覺。

    這個電影院是小月特別推薦給路航的，就是因為這家電影院有專門放映恐怖片的“特別節目”，基本上一到節假日就成為了情侶專廳了。

    小月的原話是：“黑燈瞎火的，忽然竄出來個啥玩意，嚇得小姑娘一直往小伙子懷里躥，什么誤會解不開呀？”

    路航原本是在猶豫的，小月最后卻道：“你們倆現在這樣要么大吵一架分手，要么你用點損招先把人給留住，你自己選吧。”

    路航選了第二種。

    播完了消防安全的公益廣告，電影院的燈光“咔”一聲全部熄滅了，許佳柔立刻就被嚇了一跳，急忙往嘴里塞了兩把爆米花，可是當幕布上亮起燈光的時候，許佳柔還是本能地緊閉著雙眼，無聲的顫抖起來。

    當進入正片之后，路航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許佳柔，可就一眼，他便后悔了。

    許佳柔整個人幾乎全部縮在椅子上，眼睛閉得緊緊的，手也狠狠地抓著椅子上的扶手，臉上若有若無的閃著些水光。哪里是在看電影，分明是感覺快要哭了。

    他溫暖的手握住許佳柔的手時，她被嚇得險些驚叫出聲，驚恐的眼神對上路航帶著一閃即逝的心疼的目光時，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笑容。

    “哈哈，音樂……音樂怪嚇人的……吃……吃爆米花嗎？”許佳柔干笑著問道。

    可路航卻二話沒說，拉著她起身，大步流星的帶著她走出了放映廳。

    總算到了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大廳里，許佳柔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一轉頭路航卻不見了，她恍惚之中迷茫又委屈，扭頭四下尋找，肩膀被一股溫熱的力量圈住，轉了半圈，手里剛剛拿著的冰可樂被換成了一杯溫熱的姜茶。

    許佳柔看看手里的飲品又抬頭看了看路航，他緊緊地抿著唇角，看著臉色蒼白的許佳柔，似乎帶著些許恨意。他一句話不說就指了指姜茶，示意許佳柔趕緊喝。

    許佳柔覺得心里委屈極了，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喝了一口茶，沒話找話道：“怎么不看了？聽說挺好看的。”

    路航沒應聲，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他拿著電話到一邊去接了，許佳柔看著他挺直的背影，聽著他時隱時現的低沉嗓音，猜測到那邊應該還是他的什么客戶。

    路航是做外貿行業的，許佳柔之前就知道他很忙，但是卻沒有看過路航這么繁忙過。她想，大概是因為他要接這個客戶的重要電話才拉著自己出來吧。

    想起剛剛自己的表現，也不知道路航看到沒有，如果看到了發現她并不喜歡看這種恐怖電影大概會很失望吧，畢竟誰不喜歡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呢？

    許佳柔想：我怎么這差勁啊，恐怖片有什么可怕的，更何況還是國產的！林心如不好看嗎還是梅婷不女神？何況路航就在身邊，怎么就不敢看呢？

    嘆口氣，喝了一口手里的姜茶，她雖然不喜歡姜茶的味道，但這是路航給她買的嘛，也沒有到喝不下去的地步咯。

    喝了一大口，竟然發現暖暖的，喝完了之后，感覺剛被嚇得一身冷汗的身體隱隱地有點舒服起來，接著便捧著姜茶美滋滋的喝，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邊還在打電話的路航。

    “佳柔？”忽然一道女聲傳了過來，許佳柔應聲扭頭，竟然是劉詩涵，身邊站著的是前幾天吵架的大李。

    許佳柔立刻恢復了精神，驚喜的笑著和劉詩涵抱了一下，“哇，你們倆？”許佳柔揶揄地看了看大李，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摟住了劉詩涵的肩膀。

    許佳柔哈哈笑道：“這樣才對嘛，談戀愛就應該甜甜蜜蜜的！劉詩涵，你別老鬧脾氣！人家大李多好啊！”

    大李卻道：“沒事兒，鬧脾氣也不怕，我多哄哄就好了。”

    劉詩涵佯怒，輕輕地捶了一下大李的胸口，疑惑地看著許佳柔，她剛剛坐的位置正好就在京城八十一號海報旁邊，“你不是最害怕那種電影的嗎？還敢坐海報旁邊？轉性了？”

    許佳柔還未回答，路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便站在了她的身邊，微微頷首算是和劉詩涵兩人打招呼，“抱歉，我和佳柔有點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聊。”

    接著長臂一伸將許佳柔整個人攬著往電影院出口走去。

    劉詩涵喊道：“佳柔！有空出來聚聚，汪敏說想給你道歉！”

    許佳柔只來得及回了個頭，便被路航粗魯的塞進了車里。

    一路上，路航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緊緊地抿著唇角，表情嚴肅的認真開車。

    許佳柔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敢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路航，她捏了捏包包的肩帶，不明所以。

    隨著路航平穩的踩了剎車，車子已經停在了許佳柔的酒店門口。

    “到了。”

    許佳柔簡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即使是和路航曾經鬧掰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未曾用這么兇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她眨眨眼，鼻子酸酸的，但是她捏著帶子的小rou手用力攥緊，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試圖改變氣氛，“哈哈，怎么了呀？怎么忽然不開心？”

    路航眼睛一直看著方向盤上面的logo，纖長的手指握緊了兩次后才淡然開口問道：“是不是所有你不喜歡的，你也可以勉強自己忍耐？”

    許佳柔被著沒頭沒尾的話問的有些懵，下意識地打著哈哈，“嗨呀，這……干嘛這么問嘛，也還好吧，忍一忍沒什么的！”

    路航冷冷的低聲重復了一遍許佳柔的答案，倏然轉過頭來，“也包括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