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風波驟起的這周例會上，大二的成員們并沒有出席，大三的二十多個流光劇社成員們聚在一個小教室里，卻安靜的出奇。

    許佳柔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好消息是，咱們線下的招新現在已經三十多人了，最近學校的招新大會要開始了，咱們流光現在雖然很難，但是事情還沒有糟糕這種程度吧？大家別垂頭喪氣的嘛。”

    “大概破記錄了吧，史上最慘的招新數量！以前線下招新，別的不說，就咱們這屆，線下提前招就有一百多吧，現在才三十多。”

    “以前是以前，咱們那個時候和現在的情況能一樣？”

    兩人互相刺激了幾句，便又蔫頭耷腦的。

    許佳柔本想燃一點，卻忽然有個男生十分氣憤地抱怨道：“到底是誰想搞咱們社團？”

    這話一出，宛若一顆小石子，瞬間打破了剛剛的安靜氣氛，大家抱怨的聲音此起彼伏，平時就脾氣火爆的一個女生嚷嚷道：“誰想搞？學校唄，學生會唄，這屆的會長和社聯的主席有梁子，爭一個省三好的名額，天天明爭暗斗的。咱們社團這事兒一出，多好的借口啊，真夠給社聯主席添堵的。”

    “誰說不是呢？因為咱們社團，得了多少獎，多少年了，學生會的風頭被壓得死死的，現在算是虎落平陽，學生會的能不落井下石就怪了！”

    “咱們社團危險的這話，從有狗那年就有人說，但是誰也沒有說真的能把咱們社團拿下的吧？現在也就是個小挫折而已，咱們別自亂陣腳吧？”一個還沒有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男生說道。

    “還自亂陣腳？咱們社團每一屆招人都沒有下三百人過，學校的小禮堂都不夠咱們開新人第一次見面會的，這要是咱們的負責人哪個想不開，想搞點和學校抗爭的活動，太簡單了，學校能不忌憚？”

    許佳柔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確實，這些情況她早在接手社團的初期就和吳莉莉討論過。吳莉莉和吳青松都是一個意思，不想再讓許佳柔她們這一屆出太大的風頭，讓許佳柔安靜的做個守成之君，流光劇社畢竟只是個學生組織，更和社聯以及學生會等“有編制”的學生組織完全不同，她們可以說得上是真的名不正言不順的。

    許佳柔信誓旦旦的應了下來，但是吳莉莉和她自己都忘了，許佳柔原本就不是一個能安心地平靜地帶社團的人，她的才能也決不允許她停止她奇怪卻優秀的腦洞和創作。

    誠然，在許佳柔作為副社的這個階段，她也只是做一個正常的副社該做的事情，聯系外校活動也是按著傳統慣例來的，可這次遇到的事情不是慣例，再加上貼吧事情的發酵，這件事本就不好善了。

    原本許佳柔還可以求助負責的老師，現在好了，連帶著人家老師的名聲也敗壞了個徹底，流光劇社現在的處境，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大家討論的正酣的時候，坐在許佳柔身邊的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不小，可是卻帶著說不出的心虛，她說：“那個，佳柔，我想和你說一聲，以后的例會我就不來了，那個我男友和我都打算考研，我們報了補習班，然后社團這里的事兒，可能就要放一放了，但是如果有事兒的話，給我電話我也會爭取到的。”

    許佳柔嘴唇顫了顫卻什么也沒有說，那姑娘似乎急著和流光劃清界限一般，她說完了便火急火燎的起身，離開了教室。

    她的離去，讓剛剛還吵鬧的眾人安靜了下來，大家目光齊刷刷地看著許佳柔。

    “她……退社了。”許佳柔本想換個體面的說法，奈何她心里的怒火也在燃燒著，她的話讓氣氛更加冰冷了，目光掃視著在座的“同僚”們，大家用目光“交頭接耳”，許佳柔心里覺得宛若一盆涼水，剛剛熊熊燃燒的怒火被澆了個透心涼。

    她似乎有些放棄似的問道：“還有哪位朋友想退社的嗎？”

    短暫的安靜之后，“我家里給我安排了一個實習的機會，需要去外地，以后可能就沒辦法……”“我也是，最近有點事兒，然后活動如果有事兒的話，可以打電話，我要是在本地就過來。”“我上學期掛了兩門，我得補考……”

    “我覺得，還是我退社吧，這樣，大家的事情好像更加好解決一些。”許佳柔的聲音不大，但是態度卻是擲地有聲。

    她說完之后，剛剛一言不發的徐瑾蓉，倏然抬起了頭，目光和許佳柔有了一個短暫的對接之后，便窘迫地轉開了，許佳柔也沒有在意，她的嘴角甚至掛起了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就這么決定了，我作為一顆老鼠屎……”她語氣有些哽咽，但也沒有哭出來，反而露出了一個更加苦澀的微笑來，“好了，大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吧。”

    她迅速地從座位上起身，卻被人喚住了，平時負責財務工作的女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語氣里帶著些許的不客氣，“賬面上面有個三千塊的虧空，是蘭工藝術節的活動留下的，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情況之后再……”

    “臥槽，你們夠了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天磊暴起，大聲地質問道，“你們他媽的有良心嗎？啊？通過佳柔的劇本得獎的時候，怎么沒人說什么她是害群之馬的？現在貼吧里出現了個傻叉出來一頓胡沁，你們就先把她排擠出去？你們他媽的有沒有良心啊？你們是人還是牲口!”

    周天磊的話說的太難聽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反駁。許佳柔終于忍不住了，她轉身，捂著嘴便跑出了教室，周天磊見狀，只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徐瑾蓉，便追了出去。

    生氣的許佳柔跑得格外快，周天磊在教學樓的樓口才追到她，本想給她一個擁抱，但許佳柔卻伸開了手臂，和周天磊隔著一臂遠的距離。

    “我沒事兒，你別過來，我……我自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許佳柔又是傷心，又加上剛剛的劇烈運動，說話的時候聽著格外難受。

    周天磊止住了腳步，焦急又無奈地立在了原地，“你……你別拿他們的話當回事，都是一群不是人的，別在意。”

    許佳柔背對著他點了點頭，周天磊微微向前靠近了一步，見許佳柔沒有拒絕便又靠近了一些，甚至試探著伸出了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齊肩長發，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柔聲安慰道：“別……別難過，我……我陪著你。”

    許佳柔力道極輕的點了點頭，啜泣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卻不止敲擊著周天磊的心。

    還有一個人，正氣喘吁吁地站在他們倆的身后，看著眼前“情意綿綿”的一幕，感覺自己如墜冰窟……

    ……

    自從那次和社團鬧掰了以后，許佳柔似乎真的和流光沒有了關系，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在宿舍里抱著少女漫畫和小說躺在床上嘿嘿嘿的傻笑。

    汪敏和劉詩涵都知道許佳柔的情況，但是卻無從勸起。誣蔑許佳柔和老師有染的那個帖子，第二天就被貼吧的吧主給刪除了，輿論熱點也早就過去了，可是這件事對許佳柔的傷害，可以說是毀滅性的。

    她想不明白，自己平時和親兄弟姐妹一般相處的社員們，怎么會這樣的態度對待她。就算不為了她抵抗全世界，但努力這么久，竟然只有周天磊一個盟友。

    她每天漫不經心地看漫畫，背書，就是想驅散這些心情的陰霾，但是想起來那天的情況，她還是忍不住的情緒低落。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自從她退社后，除了周天磊，幾乎沒有人聯系她，所以當手機響了，她也只是稀松平常的打開消息來看。

    “佳柔，快下樓，有熱鬧看。”果然是是周天磊。

    許佳柔仰著頭問寫作業的汪敏，“外面多少度？”

    “溫度計上是5度，體感的話……建議您穿上您的小棉襖。”汪敏答道，“要出去？”

    許佳柔應了一聲，便開始收拾自己，果真聽勸地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出門前解釋道：“周天磊喊我下去一趟，可能流光有點什么事兒，我去看看去。”

    劉詩涵忽然從床上一躍而起，猛的把門關上了，如臨大敵地瞪著許佳柔，吼道：“你有病啊？不是都退社了嗎？流光倒臺子關你屁事？”

    許佳柔“嘖”了一聲，斥道：“你別瞎說，快點呸呸呸，你的嘴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快點呸呸呸！”

    劉詩涵撇撇嘴，“反正就是不許去，再說周天磊什么事兒啊，不能電話里說？現在可是十月底了，外面都冷死了，而且現在都已經九點半了，上晚自習的都回寢室了……反正就是不許去！”

    許佳柔和劉詩涵周旋，最終還是汪敏勸了句，“流光的事兒啊，你現在不讓她去，她可能就得半夜十二點翻墻都要出去的，快別攔著了！女兒大了不中留啊！”

    許佳柔笑罵了一聲，見劉詩涵果然不再阻攔，便興沖沖地下了樓。

    流光雖然沒有參加社聯組織的招新大會，但是她有信心憑借著這么多年的流光在油大的情況，她們招人的情況應該還不算太慘。她雖然人不在流光，但是很多事情她如果能幫忙還是愿意付出一些的。

    然而當她興沖沖地到了約定好的人工湖邊上的小噴泉的時候，卻看到周天磊站在一圈燭光當中，手里捧著一束玫瑰花，遠遠地沖她笑。

    許佳柔的腳步一頓，她想跑，周天磊卻已經來到身前，滿臉期待地遞上了花束。

    “不……”許佳柔的話還未出口，邊上圍觀的群眾早就已經瘋了，在那邊大喊著：“答應他！答應他！”

    周天磊挑了下眉毛，無奈地道：“給個面子吧？這么多人看著呢！”

    許佳柔的目光掃過了圍觀的眾人，所有人的臉上或真或假地掛著一種期待。

    許佳柔又看到了苦笑著的周天磊，想起這么多天以來他的陪伴，加上自從入社之后，他們“三巨頭”便相處地和哥們兒一樣的模式，那些感情又不是假的！

    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她淺笑著嘆了口氣，順著周天磊的力道，走進了那一圈桃心形的燭光里，任憑周天磊做著夸張的類似求婚一般的動作，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周天磊興奮地起身，一把將許佳柔抱在了懷里，在眾人的歡呼聲當中抱著她，在原地轉了兩圈。

    然而就在這燭光的明滅當中，許佳柔看到了路航，他臉上的落寞幾乎一閃而過，接著便轉身離開了人群。許佳柔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心里有一塊兒塌了下去。

    自從和周天磊“在一起”之后，他們便真的不再過問流光劇社的事情，直到有天學生會的宣傳部的部長聯系了許佳柔，想和她約一個專訪。

    許佳柔本想拒絕，畢竟她單方面和流光宣布了解除了關系，推薦了徐瑾蓉和其他的同屆的流光負責人，然而對方卻很執著，指名道姓的要采訪她。

    洋洋灑灑的三千字，也算是給流光劇社判了個死緩。時間轉眼來到了十一月底，流光劇社的慣例活動如約舉行，許佳柔去上課的時候，路過巨大的展覽牌子前，只是淡淡的笑，帶著無限幸福的樣子。

    “走吧，都退社了，還管他們勞什子的活動！一會兒上課遲到了！”周天磊穿了一件黑色的加絨衛衣，和許佳柔身上的紅色的是情侶款，他把手往許佳柔肩膀上一搭，便把人帶走了。

    就這么看似平靜的過完了大三整個學年的時候，大四如期而至，而讓人唏噓的是，社聯的負責老師——許佳柔曾經求過的那位——被學校查出了包括學術不端，利用教學之便貪墨科研費用、濫用職權等等多種罪名。

    許佳柔當年的“關系好”事件再次被翻了出來，甚至那三千塊的蘭工活動時的虧空也有了去處——許佳柔為了討好那位，竟然挪用公款。流光劇社好容易從蘭工打架事件里站起來些，連跪下去都來不及，學校大筆一揮，便將流光直接按倒，徹底解散了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獲獎無數的表演類社團。

    眾口鑠金，油大風云學子，神仙編劇等頭銜如同泡影，瞬間粉碎了個干凈，許佳柔的名聲徹底臭了，幸而她當時不在學校，對她的中傷傳來的時候，威力已經沒有那么強勁了，她只難過了一下下，就去解決更讓她難過的客訴去了。

    可是讓她根本沒有料到的是，劉詩涵通過自己的第n個男友刨根問底地查出了當年發帖的那個人的ip，赫然便是路航當時所在的宿舍，而那個發布不合適言論的一級小號，只有一個好友——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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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

    友：說好的堅持日更呢？

    我：害，別提了，存稿箱出問題了！

    友：定錯時間了還是系統抽了？

    我：不，是存稿箱……空了！

    嘖，flag真是個害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