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許佳柔升入大三那一年，簡直忙到飛起，別說是流光劇社的成員們，連同宿舍的汪敏和劉詩涵除了上課想逮她都難。

    當然，再英勇無敵的你許社也有被生理痛打倒的那一天。

    汪敏一邊給許佳柔遞上熱水，一邊涼颼颼地落井下石，“你說你圖個啥？人家倆人雙宿雙飛，你不愛看你就不看唄，天天往外校躲算怎么回事？”

    許佳柔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反駁，“你別瞎說，我是真的在忙正事！”她喝了一口熱水被燙的險些罵街，轉而又道：“再說了，他倆在一起這不是很正常的嘛？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的，我是為他們倆開心的！而且，而且也沒說他倆就真的在一起了吧？”

    正在化妝的劉詩涵聽了許佳柔這“一波三折”的話，口紅險些涂到腮幫子上去，狠狠罵道：“你什么時候才能不那么虛偽？喜歡就說喜歡，這么著說話你不累？”

    許佳柔沒吭聲，有些絕望地躺尸。十月初，秋老虎還在，熱地人心煩意亂卻讓許佳柔一顆心如墜冰窟。

    坦誠？她不想對自己坦誠嗎？但一個是到了大學以后一起作戰的親密朋友，另一個是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哪個是她能夠輕易割舍的呢？

    其實就像她說的，他倆在一起也沒什么不好的，除了自己有點難過，其他人都很幸福，不是嘛？許佳柔幸福著幸福著，鼻子就有些酸，她拉過了棉被蓋住了頭，悶悶地吩咐道：“你們倆走的時候，叫醒我，還得去趟蘭工找他們大學生藝術團的團長聊一下藝術節的事情，千萬記得叫我！”

    汪敏有心責勸她幾句，然而卻被劉詩涵拉住了，她搖了搖頭，“別逼她了。”

    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太疼了，許佳柔疼著疼著就進入了睡眠狀態，屋里沒有開空調，熱度還在，她睡出了一身的汗，疼痛感消失的差不多了，她動了動身體，看到對面床下坐著一個長發飄飄的姑娘，正拿著一本商務英語的教材看時，驟然驚醒。

    “醒了？”姑娘也不看她，只是淡然地翻開了新的一頁。

    許佳柔連忙拿過手機，已經快三點了，她顧不得和徐瑾蓉好好說句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然而徐瑾蓉卻道：“和那邊的主席見過面了，也敲定了，下個月的十號，藝術節上一個二十分鐘的小品劇。要原創的而且是首演，我盡力了。”

    許佳柔就這么著被徐瑾蓉的幾句話給震得呆呆地坐在了下床的梯子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淡定地再翻了一頁書的徐瑾蓉。

    徐瑾蓉終于肯給許佳柔一個眼神了，她挑著柳眉，似笑非笑地哼哼，“還有別的事兒嗎？”

    許佳柔愣愣的搖了搖頭。

    徐瑾蓉滿意的點點頭，把書合上隨手插回了許佳柔的書桌架子上，她雙手環胸，一副秋后算賬的模樣瞪著許佳柔。

    雖然在物理位置上來看，許佳柔的位置要比徐瑾蓉高出不少，可是偏偏這個對視讓許佳柔有一種，徐瑾蓉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感覺。

    好一會兒她才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訕訕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有本事，你一直都是比我有本事的。”

    這話仿佛一個□□，瞬間點燃了徐瑾蓉，她猛然站起身來，似乎是想說什么的，但是卻猛地撞在了上鋪床架子上，疼地她一下子又坐回了床上。

    許佳柔這才是真的是急了，腳上只踩了一下梯子就“飛”了過來，“快給我看看，沒事兒吧你？”

    徐瑾蓉疼的不想說話，就捂著自己的額頭，大眼睛里泛著淚光，憤恨地扭頭瞪著許佳柔，瞪地她一下子就心軟了，脫口而出“對不起”。

    “許佳柔，你總是這樣，什么事情你都是先認錯的那一個，搞得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你一個人最無辜一樣。什么叫我有本事？你不鋪墊那么久，打了那么久的拉鋸戰，我怎么可能今天下午只和他見了一面就敲定這件事？咱們倆到底是誰才是有本事的那一個，一定要用這種虛偽的方式來爭個高下嗎？”

    徐瑾蓉說這話的時候仍舊捂著她的額頭，只是話一出口就哽咽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就因為一個路航，咱們倆就至于生疏成這樣了？”

    許佳柔沉默了，這話她沒法接，她也不敢接。她能怎么說呢，質問徐瑾蓉，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路航，卻還是要搶在自己的前面和路航在那種場合下告白，讓路航沒有辦法拒絕嗎？還是該一笑而過，本著大家還是朋友的原則，看著兩個人雙宿雙棲？

    無論哪個，都會讓許佳柔痛苦。

    所以她根本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轉移了話題，她輕笑道：“這半個月，把你們倆累壞了吧？晚上，我請客，咱們吃個飯吧？順便商量一下招新會的流程？”

    徐瑾蓉看了會兒許佳柔，也終于肯放過她，只是心狠手辣的她還是沒忍住，刺激了許佳柔一下，“可以，不過不只是我們倆累，路航一直也沒閑著，你請客要不要也喊上他？”

    許佳柔心里一酸，臉上卻笑得淡然，“當然，畢竟是社團的骨干又是家屬嘛！”

    徐瑾蓉一愣，臉色一紅，“滾！我下午有課，時間的話，你發小群里吧？”

    當許佳柔看著原本三個人的qq討論組變成四個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里動了一下。

    可是也只有一下而已。

    “嘿，寶貝兒們，這兩天真是辛苦大家了！晚上請你們吃飯！”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半晌無人響應，許佳柔覷了覷鼻子，還想再說什么的時候。

    一個只在社團大群里見過的頭像出現了，他說：“勞你破費。”

    控制不住地，“噗通噗通”兩下，接著便被一盆涼水澆滅了，“佳柔，我和路航下課了就過去。”

    周天磊：你又來我們班蹭課！你們坐哪兒了，給我占座了嗎？我午覺剛醒。

    路航：快點，教授要點名了。

    周天磊：臥槽！徐瑾蓉幫我喊個到！

    徐瑾蓉：滾！

    許佳柔看著手機半晌，忍著心頭的酸澀感，發了欠揍的兩個字，“哈哈。”

    完全清醒過來的許佳柔干脆把電腦搬上了床，堵著耳機在《春晚相聲小品視頻集錦》里開始找靈感，當看到蔡明郭達兩位曉星合作的小品《紅娘》時，目光倏然閃出光來。

    ……

    當下了課的三個人到達許佳柔指定的火鍋店時，便看到她正在奮筆疾書，桌子上擺著一沓a4紙，紙上除了打印的字之外，還有很多黑黢黢的小字——許佳柔的手稿。

    周天磊本想喊一聲許佳柔，然而卻被徐瑾蓉一把按下了，她豎起食指在嘴巴前面，“別吵她，靈感嚇沒了就完蛋了。”

    周天磊疑惑地道：“什么情況？這不是還沒有招新么，這么拼是干嘛？”

    徐瑾蓉笑道：“咱們拿下蘭工的大學生藝術節里二十分鐘的時間，咱們家許編的劇本估計差不多晚上就能定型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路航眼神一直凝望著許佳柔的發頂，看著她低著頭不斷地翻動旁邊的紙頁，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這么快？”

    徐瑾蓉似乎與有榮焉，她親密地挽著路航的胳膊，笑得嬌俏，“她就是這樣的，像一口永遠不會干涸的井一樣，總是能寫出東西來，厲害吧？”

    路航抽過胳膊，點點頭。

    周天磊道：“那咱們怎么著？圍觀她？”

    徐瑾蓉只看了下自己的手臂，便笑著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買點熱飲去吧，順便拎點啤酒過來，走走走，咱們去，讓路航等著吧。”

    路航和徐瑾蓉對視了一眼，接著便淡淡地“嗯”了一聲。待二人走后，他便在旁邊的桌上坐下，開始認真的“陪著”。看著看著，他的眼神變得深沉了許多，他輕輕囁喏道：“怎么會永遠不干涸呢？也會很累吧……”

    寫了好一會兒，許佳柔終于放下了筆，嘴角高高翹起，似乎是感覺到了疲憊感，她單手捏了捏自己的睛明xue，然而笑容還未來得及收起，便對上了路航溫潤的眼神。

    心里驀然一驚，下意識的四下里搜尋徐瑾蓉的蹤跡。

    路航從隔壁桌上起身，兩步走過來問候道：“想見你一面倒是真的難，很累吧？”

    許佳柔一愣，急忙站起身來。她剛剛改劇本太投入，以至于坐的時間比較久，膝蓋一陣麻，險些倒回桌上，幸而路航一把撐住了她的胳膊。

    “真不用行這么大的禮。”路航笑道。

    許佳柔臉紅了，連忙掙扎開來，傻傻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一寫東西就這樣，什么也不知道了，你先過來的嗎？等好一會兒了吧。”

    路航本想說還好，然而看著許佳柔帶著些許愧疚的眼神，壞心眼驟起，他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嘆道：“嗯，確實有一會兒了。”

    許佳柔愧色更濃，“那啥，那一會兒點菜的時候，不用留情，就當我賠罪了。都是我自己打工賺的錢，不是爹媽的錢，沒事兒！”

    路航微微側頭，“你最近這么忙，是在打工？”

    許佳柔擺擺手，“不是不是，暑假在家里商場做暑期工來的，誒？別站著了，趕緊坐下，他倆不是和你一起上課來的嗎？”

    路航似乎不太想提另外的兩人，只是眼神鎖死在許佳柔剛剛整理好的那一沓子a4紙上面，似乎帶著些期待地問道：“我能看看嗎？”

    許佳柔隨著他的眼神一看，欣然點頭，遞了過去，一邊解釋道：“是根據一個小品改的，然后加了些重生和神話故事元素，反正就是個亂燉的一個小品。”

    路航一目十行地看著這個故事，全名叫《西廂王母》，講的是王母責罰牛郎織女之后收到了人間的聲討，天帝沒有辦法于是讓王母輪回成為凡人崔家小姐，受人間七苦。然而終究是自己的發妻，自己也下凡化身“張生”的一個愛情故事，里面的紅娘反復攪局，不斷制造笑料。

    路航只是看著上面這些修改的娟秀的字體，就足夠愉悅了，他隨口問道：“是藝術節上用的？”

    許佳柔點點頭，路航又問，“定了誰演了嗎？”

    許佳柔歪著頭，搖了搖，“但是這個活動很重要，所以我準備從大二和大三的社員里找，大一的，看情況吧，如果有那種特別合適的，可以給個醬油。”

    路航點點頭，接著把“劇本”整理好又放回了許佳柔的旁邊，他雙臂架在桌邊，帶著些柔和的笑意，“我想演，可以嗎？”

    許佳柔吃驚地瞪大了雙眼，眨了眨才疑惑地道：“真的假的？”

    路航端起水杯似乎漫不經心地道：“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給我行個方便？許導？”

    許佳柔被這個稱呼搞得又是一陣臉紅，“那……那我給張生加點詞兒吧，這么看的話，王母也可以定了呀！嗯……也蠻好的。”

    路航聽這話頭，卻露出了些疑惑來，“王母定了？”

    許佳柔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只是心頭還是一陣酸澀，然而卻笑道：“你演玉帝，瑾蓉演王母咯，很好，很般配。”

    “般配？！”

    然而就在路航還未發作的時候，周天磊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了過來，“我去，瑾蓉你太厲害了吧？自己單槍匹馬地搞定了蘭大的藝術團團長？”

    然而當許佳柔望向徐瑾蓉的時候，只看到她只是示意周天磊小點聲，卻并沒有解釋別的。

    也是，畢竟大家都是只看結果的，過程，并不重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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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航：我太難了

    錢錢：我也是

    許佳柔：你們倆為啥看起來都不是很聰明的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