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車里短暫的安靜之后，路航面色平靜地抬起了手，拇指擦過許佳柔帶著淚痕的臉頰，動作輕柔而專注，見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便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擔心崩人設(shè)？”

    許佳柔抱著手機，表情還保持在和路航親密接觸的震驚當中，對方纖長的手指卻轉(zhuǎn)移到了她的頭頂，摸了摸她的長發(fā)，帶著些調(diào)侃似得語氣說道：“早就崩了。”

    接著便輕笑一聲，下了車，繞到對面幫許佳柔打開了車門。

    當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了車，想追上路航的腳步的時候，他卻率先按了鑰匙鎖了車，先許佳柔兩步走在前面。

    許佳柔看著路航的背影心里酸澀了起來，她搶下電話實際上是擔心吳莉莉說出她暗戀的秘密。可是她暗戀他這件事又不丟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自己搶手機干嘛呢？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走的越慢，越慢越不開心，越不開心就……越大膽——許佳柔三步并兩步跑向路航，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剛欲開口解釋，他卻猛地用力將她拽進了懷里。

    一輛疾馳的雪佛蘭擦身而過。許佳柔驚魂未定，半晌說不出話來，任由路航對其全身掃視，“沒事兒吧？”路航問道。

    許佳柔這才大口喘了一口氣，“沒事兒，就是……就是嚇了一跳。”

    路航點點頭，“那就好。”言罷便要松手，許佳柔惡向膽邊生，干脆五指張開，修長的五指和rou乎乎的小白手交叉而握，只這一瞬間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一股電流沿著握在一起的雙手直擊心頭，電的兩個人全部成了啞炮，甚至連步子都邁不開了。

    似乎過了很久，但實際上也不過短短的十幾秒而已，許佳柔沒有說話先邁出了第一步，路航的手被牽動，他凝視著被她拉著的手，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長腿一邁，便與許佳柔并肩而行。

    兩個人沿著步行道一直朝著售票大廳走去，許佳柔的手機又響起來，她看了看果然還是吳莉莉打來的，她接了起來問道：“喂？”

    吳莉莉在對面活力滿滿地說，“你真不用買票，真的我想的開，就是有點寂寞而已，不過我約了我同事轟趴，你真不用擔心我。”

    許佳柔斷然拒絕：“你別瞎搞，我跟你講，你就安靜等著我回去找你。”

    吳莉莉立刻不耐煩起來，“哎呀，你怎么這么婆婆mama的呢？說了沒事兒就是沒事兒，再說就算有事兒你回來也沒有用啊，行了你，快別瞎cao心了好嗎？”

    許佳柔還欲再說什么，吳莉莉忽然生氣的道：“許佳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傷心的時候，并不希望有人看到。你懂事兒點兒，就當給我面子了。”

    許佳柔皺著眉頭不搭腔，吳莉莉又吩咐道：“把手機給路航，我有話要交代他。”

    路航明顯是聽到了吳莉莉的話，干脆松開了拉著許佳柔的左手，繞過去右手摟著她的肩膀，左手接過了她的手機。

    手機聽筒貼在耳邊的時候，路航扭頭便看到了緊張的五官緊皺的許佳柔，他自覺好笑，便捏了捏她單薄的肩膀，把許佳柔捏的魂飛天外。

    吳莉莉不知在電話里說了什么，竟然把路航都說笑了，他低著頭輕笑著應(yīng)了幾聲后，對方便掛斷了電話。路航右手用力帶著許佳柔轉(zhuǎn)了個圈，稀里糊涂的就把小銷冠帶回停車場方向去了。

    “聽學(xué)姐的話，別讓她受傷，知道嗎？”路航把許佳柔塞進車里，系上安全帶交待了這么一句，便又繞回了駕駛室，發(fā)動車子往培訓(xùn)基地方向開。

    這一頓莫名其妙的折騰讓許佳柔非常的疲憊，又累又困地干脆靠著座椅入睡了，路航本想和她說句話，但看到她沉睡的樣子，舒心的笑了笑，車子的速度也放緩了些，平穩(wěn)駕駛讓許佳柔睡地更安穩(wěn)。

    直到開到培訓(xùn)基地的門口，路航也舍不得叫醒許佳柔，干脆拿出平板來開始修改上午的方案。

    老教授對他的初稿表示了強烈的不滿，言辭懇切地把他噴了個狗血淋頭。路航非但不生氣，反而非常愉悅，兢兢業(yè)業(yè)的把教授提到的點都記錄了下來。

    老教授當時一邊喝咖啡一邊看，一邊看一邊噴他，坐在一邊的齊浩天臉色都變了，路航卻還是謙虛的點頭稱是，耐心詢問和記錄。老教授走后，明顯對路航表現(xiàn)出了一絲欣賞，特意問了他的名字。齊浩天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問他：“你沒事兒吧？”

    路航一直在考慮自己的初稿，沒有在意，只是抬眼看著齊浩天，“嗯？”

    齊浩天嘆為觀止，晃了晃腦袋，“三年前，即使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相信路航有一天會對老教授言聽計從。”

    路航笑道：“成家啦，當然不能像小時候那么任性了。”

    齊浩天這才反應(yīng)過來，張著大嘴問道“對對對，我還沒問你呢，怎么你真的能把許佳柔那么個神仙給收了？還愛人？你是不是跟哥鬧呢？”

    路航疑惑地問道：“當然真的。”

    齊浩天狐疑地捏了捏下巴，瞇著眼睛說：“你是不是吹流批呢？剛搞對象的話，別吹的那么大昂，小心打臉。”

    路航也不解釋，收拾了東西就往咖啡廳門口溜達離開了。想了想又轉(zhuǎn)了回來，“天哥，借個車行嗎？”

    齊浩天一邊拿出鑰匙遞給他一邊問，“你要干嘛用啊？”

    路航得意道：“約會。”

    路航本來覺得中午突然約見許佳柔好像有點唐突，不過一想起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想見她的沖動便蓋過了所謂的唐突感，可到了基地門口時，卻看到了周天磊的車。接著便是見許佳柔被周天磊給帶上了車。

    路航想到此處，有些懊惱，用觸屏筆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扭頭為難地看著自己的家的小笨蛋，喃喃道：“這么好騙，可怎么辦吶？”

    好騙的女人忽然就醒了，似乎是驚醒的，瞪著一雙大眼睛四處看，好一會兒才看清一本正經(jīng)的路航。

    路航淡淡道：“醒了？”

    “我……我咋睡著了？”

    路航聽罷簡直想笑了。但是他忍住了。

    “醒了就快回去上課吧，吳學(xué)姐那里就先別擔心了。如果還放心不下，打電話給我，我開車送你回青市。”

    許佳柔立刻表現(xiàn)的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自己的情緒了，臨了鄭重地點了下頭，說了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那我給你報銷路費。”

    路航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笑不是，氣也不是，抬手就在許佳柔的頭頂揉了揉，又幫她捋順成原樣，才開了門鎖。

    許佳柔下了車站在路邊依依不舍地看著路航倒車出去，路航掉頭之后，還是不忍心直接走，車速緩慢地停了下來，搖下車窗，許佳柔便立刻跑了上來，像個小狗一樣把兩只rourou的小手搭在搖下來的車窗上，頭墊在手上，一臉期待地問：“晚上有空嗎？”

    路航今晚應(yīng)該把初稿改出來，然后進行校正，接著做出一些預(yù)算，還需要聯(lián)系之前在青市的時候留下的意向客戶，以及一系列要做的瑣碎而繁雜的事情，所以他說——“有呀，想去哪兒？”

    許佳柔靦腆又甜美地笑出聲來，“想回油大看看，你方便嗎？”

    路航實在是沒有控制住，手又一次侵襲她頭頂，“好。下課來接你。”

    許佳柔心滿意足地向后退了一步，美滋滋地頷首，“慢點開。”

    “晚上見。”言罷路航揚長而去，看著后視鏡上許佳柔還在看著自己的身影，暗暗盤算下午的見面能不能盡量縮短時間。

    許佳柔想去裴老師的辦公室把剛剛急匆匆辦理的手續(xù)取消掉，可走到了辦公室門口，里面?zhèn)鱽淼恼勗捖晠s讓她停止腳步。

    “青市現(xiàn)在不行啦，青市的老李去年的分紅問題，和總部炸鍋了，最近變著法地折騰！”這聲音是裴老師的，她說這話的時候不再像之前第一次和大家見面的時候充滿了親和力，反而有種尖酸的味道，讓許佳柔瞬間皺起眉頭。

    “不會吧，我聽青市的說現(xiàn)在他們改革呢呀？再說一直以來……”馬老師的聲音被裴老師打斷。

    “那是以前，現(xiàn)在不行了，青市的老總準備收攏資金了，現(xiàn)在做的最好的那個店不就要歇業(yè)嗎？誰家高峰期歇業(yè)的！估計也是故意做給總部看的，你沒看把能做業(yè)績的全給派來了嗎？”裴老師八卦味道十足。

    “那他們現(xiàn)在圖什么呢？又不賺錢，弄個空殼子？”馬老師疑惑道。

    “誰知道，聽說是拿錢替兒子平事兒，現(xiàn)在撐著不過是做個樣子，給東區(qū)的老大們看呢，等拿到去年的分紅，估計就要有動作了，可憐了青市那幫能做業(yè)績的。”裴老師撇撇嘴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就是想辦法不讓他們掙錢，等著他們自己辭職，省下一筆遣散費了。”

    “那他們客戶怎么著？”

    裴老師嫌棄地道：“誰說得準呢？搞不好要都推到總部來，誒，你現(xiàn)在可別瞎說去哦？”

    馬老師立馬道：“我又不傻。”

    “嘖嘖，可憐天下父母心吶。”裴老師陰陽怪氣地嘆了一口氣，算是暫時結(jié)束了談話。

    可這短暫的交談卻把許佳柔嚇得不輕，她從來沒想過青市曼莎竟然會是這樣的處境，而且她有了一絲似乎要被放棄了的感覺。可是自己明明沒有做過什么呀？

    許佳柔沒由來的難過起來，“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誰呀？”裴老師聞聲立刻拉開門走了出來，她臉色鐵青地看著許佳柔。

    說時遲那時快，許佳柔扶著樓梯劇烈地喘了幾口大氣，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裴老師一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裴老師……您這……這辦公室……也太高了吧……累的我……呼呼呼……”

    裴老師一愣，上下打量了一圈許佳柔，這才綻放出了一個不太自然地微笑，上前扶著許佳柔，“你不是請假走了嗎？怎么還回來了？”

    許佳柔彎著腰擺擺手，“快別提了，我們家要出事兒那位，大冒險呢，嚇死我了。辛苦裴老師幫我把假銷一下。”

    裴老師忙不迭地給許佳柔請進屋里，一邊辦手續(xù)一邊和馬老師聊家常。

    許佳柔安靜地辦完了手續(xù)，捏了捏手里的文件，有些羞澀地問道：“裴老師，我能申請去管理班兒嗎？”

    馬老師和裴老師相視一眼，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