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已是凌晨兩點，路航摘下眼鏡，捏了捏睛明xue，再一次拿起手機看了看。

    上面是許佳柔發來的微信消息，只有兩個字“好夢”，他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了翹。

    原本如果沒有晚上的突然約會，他這會兒應該已經做好了明天要交的方案初稿，躺在被子里睡了。

    但是，那種感覺肯定是沒有和許佳柔約會美妙的。

    路航再次看著那兩個字，好像能透過這兩個字見到說這話的人一般。他緩緩地長嘆一口氣，接著便又安心下來做方案了。估計一晚上都不能睡了，卻甘之如飴。

    休息了一會兒便又打起精神來，繼續準備初稿。這次的項目他之所以這么上心，一半的原因在于這是一個升職的機會。他的同事以前總是調侃他，長了一張能往上爬的臉，卻只想賺糊口的錢。而這個“以前”的結點，實際上就是和許佳柔領證。

    他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種使命感在身上，他甚至希望能盡自己所能地往上爬，多賺一點，不，是很多點。“要養家，養老婆”的大男子主義深深根植在路航的心里，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對“賺錢養許佳柔”這件事充滿了向往。

    因此他對這個項目無比上心，沒想到竟然還有“福利”——許佳柔竟然來了，路航一想到這些，就忍不住偷笑。

    所以，只要是能讓自己做成這個項目的，即便是要周天磊徐瑾蓉周旋，也沒有那么煩了。

    許佳柔就是靈丹妙藥呀！

    當然了，生活不像小說和電視劇那樣，男人只需要邪魅一笑，靠著泡傻白甜就可以邊賺錢邊談戀愛。有能力的大老板確實不少，但最多的還是苦兮兮賺錢養家糊口的平凡人。路航成績一直都很優秀，即使到了人才濟濟的大學，他也依舊十分閃耀，在學校時多少有些傲氣。可畢業以后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這幾年，卻學會了收斂一些不必要的鋒芒。

    誰也不愿意給太驕傲的人生意做，尤其是甲方爸爸十分財大氣粗的情況下，態度的好壞也就成為了成單的重要因素。

    路航揉揉眼睛，看了下手機已經四點了，他再次瀏覽了一遍全英文的電子稿，沒發現別的問題，舒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自己租住的小臥室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佳柔患上了起床困難癥，任秦羽把門板都要拍倒的力度，也沒能完全叫醒她。許佳柔閉著眼睛等著自己清醒過來，等的樓道里都安靜了，她才猛然起身，急匆匆地洗漱又忙不迭地去追趕秦羽和李麗娟了。

    一上午的課都昏昏沉沉的，昨天和她打招呼的姑娘又熱心詢問她是不是生病了，果然一摸額頭有點熱。許佳柔猶豫著要不要請個假的時候，教室里來了一個熟人。

    “張總？”許佳柔疑惑自言自語道。

    馬老師拍了拍手，對大家笑著介紹了進來的男人，“各位，咱們接下來兩天的課程是涉及咱們基地拍攝方面的，由我們青市基地負責人張總來為我們講解，大家掌聲歡迎。”

    張思睿的出現迅速吸引了屋里所有學員的目光，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這個行業里基本是都是女性銷售人員。張思睿今天穿著一身非常社會的皮衣三件套，吹了一個非常sao包的飛機頭。早年讀書的時候服過兵役，往講臺上一站蜜汁魅力，把屋里的學員們迷地五迷三道的。

    許佳柔自然也不能免俗，愛美之心讓她冒了好一會兒粉紅泡泡，然而很快她就覺得不對味兒了。

    張思睿是基地的領導，基地是離不開人的，下面的人再好用，都需要一個領導來鎮場子。張思睿竟然會被派來合市上課，這并不符合常理，許佳柔隱隱皺著眉頭，剎那間，和張揚來了個對視。

    許佳柔：“？？？”

    張揚：“……”

    #德勝餃子館

    許佳柔把硬塑料筷子拍在桌子上發出了“啪”地一聲，她憤憤不平地問道：“憑啥呀？”

    張思睿又倒了點水，撇著嘴，要死不死地喝。

    “不是，這幫高層們到底想干什么呀？基地竟然也能空降？禍害青市的門店還不夠，現在又去禍害基地？不是，姓李的是瘋了嗎？”

    張思睿倒是沒有那么大反應，就看著許佳柔在這里急的跳腳連忙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人家自己代理的青市曼莎經營權，人家李總樂意折騰，跟咱們有什么關系？賠的又不是你的錢！”

    許佳柔情緒十分激動，然而看著對方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眨眨眼，小心的問道：“張總你是不是心里有數了呀？”

    張思睿一挑眉，“我要是有數能被發配到這兒來么？傻姑娘，我跟你交個底兒吧，青市的曼莎要變味兒了，你也早點做做打算吧啊。”

    看著許佳柔一臉迷茫，張思睿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其實我挺想不明白你的，你一正經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干點什么不好，怎么就非要去曼莎了？”

    許佳柔一臉迷茫地看著張思睿，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咂咂嘴，一時間也不知道作何解釋，“行了，吃飯吧，我還有一句話，你在合市這幾天呢，盡量多看看，走走各種人脈關系，喜歡這行其實也能理解，但是也別把自己吊死在曼莎這么一棵樹上，明白嗎？”

    許佳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張思睿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了，干脆笑著擺擺手，示意吃飯就好。

    “那……現在曼莎業績做的怎么樣啊？”許佳柔還是忍不住關心道。

    張總立刻恢復了管理層獨有的非常嫌棄表情，“快別提了，那業績慘的，沒法看。”

    “劉姐和陳姐不做業績？”

    張思睿嗤笑一聲，“也不知你們那位白總從哪兒找的神仙策劃，那個活動做得，每天全是負激勵政策，業績做的越高，罰的越多。出外場就兩次，還都是在那種沒爺的商場，去逛的要么是帶著孩子的已婚婦女，要么就是高中沒畢業的小屁孩兒，你說套餐賣給誰？”

    許佳柔簡直震驚了，“這種低級錯誤竟然都能犯？不對呀，曹老師他們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張思睿擺擺手，“不是曹老師他們了，換了個團隊，叫個啥來的，忘了。”

    曼莎的門店之前都是店長負責制，自負盈虧，總部抽成。所以每個店做活動的自主權都比較大，像許佳柔他們店里一到這種旺季便會外包項目，找專門的活動策劃團隊來做活動。通過各種方式進行商業引流，達成一定的業績目標。

    許佳柔他們店里的活動多數是找“曹老師”的策劃團隊外包出去，多次合作之后逐漸生出了默契，雖然曹老師讓加班很辛苦，但是賺的確實不少。而且曹老師的方法盡可能地去創新，玩一些別的店不敢玩的，效果都不錯。許佳柔他們這種接待趁著這個期間賺的就比較多，因為曹老師做策劃最大的政策就在于他喜歡發獎金，大獎小獎都能激發銷售人員的戰斗力。

    沒想到這次竟然臨時換了別的團隊，聽起來效果似乎并不好，搞不好的話可能還會引來曹老師的不滿。

    “那曹老師現在和誰合作？”許佳柔小心翼翼地問。

    張思睿理所當然地道：“老對頭唄，還能有誰呀，唉，你們那個白總，定位就有問題，而且她傻實在，看著猴精似的，其實賊傻，一看就是新的策劃團隊兩家通吃，不止賺店里的錢，商場給的回扣款肯定也沒少拿，不然誰在他們那種商場門口做活動！”

    似乎是說到了憤怒的地方，張思睿更加的氣憤，“對，還讓我把基地裝飾一下。我可去他的吧，知道什么是內景嗎？咋的，那個意思是我害得給他在我辦公使里neng個婚房是咋嘚？”

    張思睿應該是氣急了，一股腦地飚了一嘴的大碴子味兒方言。氣的臉紅脖子粗，猛然意識到自己是許佳柔的領導，這才收斂了些憤怒情緒。

    “我現在是真的懶得回去看他們折騰了，看看總部現在缺人兒不，要是有用得著我的，我就不回去了。”

    許佳柔一聽便急了，“那怎么行呢，張總，你是基地的定海神針吶，你要是真撒手不管了，那基地的一堆老小可怎么活吶？”

    張思睿翻了個白眼，“你憋整的跟我要蹬腿兒了四滴棕不棕！”

    許佳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聽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呢，是東北的，在哪兒都一樣是外地銀兒，對我來說都沒差啥。再說了，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他孫猴子當年拿走了定海神針也沒見龍宮真的塌了吧？所以呀，你也不用給我擺的那么高，我也就掙點錢夠吃夠過就得了。”

    這話說的倒是實在，可聽在許佳柔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個滋味兒了。忽然覺得有點傷感起來，生出那么一點悵然若失的味道。

    “得啦，慢慢來唄，事兒到了眼巴前兒，肯定能有解決的招兒，你現在考慮太多也是徒勞，先吃飯吧，下午還得上課呢。”張思睿笑呵呵的把面前的菜往許家人面前推了推。

    “誒？對了，佳柔，我還有一個事兒想問你。”張思睿忽然說。

    許佳柔趕忙咽下去嘴里的食物，點點頭，“您說。”

    張思睿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罕見的靦腆一笑，“你現在，有對象了不？”

    許佳柔顯然一愣，看著張思睿開始胡思亂想。

    張思睿剛意識到什么，趕忙伸出兩只手晃了晃，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我就是問問你，沒別的意思。”

    許佳柔眨眨眼，尷尬地道：“我都結婚了，張總。”

    ※※※※※※※※※※※※※※※※※※※※

    注：

    張總那句方言，翻譯一下是——我又沒死（你不要說的好像我要死了似的行不行？）

    張總：我嗦點方言怎了，怎么就還得你這兒叭叭叭翻譯上了？就顯你能呢是不？

    錢錢：學好普通話，方便你我她，不說普通話，佳柔嫁別家。

    張總：我太男了！

    錢錢：沒事兒，兄弟，都會過去的！等我回頭也給你尋摸個媳婦兒昂！嘖，大老爺們兒！憋嚎了！（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