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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老張頭背著手,踱到教室門口,清了清嗓子。 此時是清晨六點五十五,大半個城市仍沉睡在酣眠,早起的鳥兒都還在賴床時,一班教室里已坐滿了人,無論走讀生住讀生家住遠(yuǎn)近,男男女女都已到的一個不落。 “還有誰的物業(yè)作業(yè)沒交?” “對了,昨天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題誰會寫,教一下我吧,救救孩子們。”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水一方,欸你能不能別影響我,害得我都背串了?!?/br> 各科課代表正催促著收作業(yè),小組長們抓著作業(yè)本,如蝴蝶般在人群里穿梭;昨天寫作業(yè)時遇到難題的正抓緊最后一點時刻,爭分奪秒地問著同學(xué)們;其余勤奮的鳥兒們已經(jīng)拿出語文課本,背起了古詩文。 陣陣?yán)世实臅曌越淌掖翱趥鞒觯痼@起了梧桐樹上的麻雀,與過路的其他班同學(xué)。 老張頭這一聲咳嗽,起初并未能在這吵鬧背景下,驚醒任何一位埋頭苦干的同學(xué)們。 只有語文課代表正匆匆抱著作業(yè),沖向辦公室時,才瞥見了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他。 語文課代表嚇得退了一步:“老師?你怎么站在這里?” “沒事,我就過來看看?!崩蠌堫^順手接過她手中的作業(yè):“給我吧。我待會帶回去,你快去讀書吧?!?/br> 懵懵懂懂被搶走了工作,語文課代表只疑惑地看了老張頭一眼,便投入了課本里。 還有一個星期,新一次月考就要來了。 他們都下定了決心,要以這次月考為起點開個好頭。 這時候誰都不想松懈。 老張頭抱著作業(yè)冊,就站在門口凝視這一群孩子。 初生的日光只漏出了一線,天光位于光與暗之間, 四十七個面孔,也說不得都算好看,因為緊張的讀書生涯,沒有太多時間打扮,也說不得精致。 但每一個臉上都洋溢著少年人的激*情與熱血,那種縱然世事艱如泰山,我亦無悔沖鋒的精神,令他們每個人都鮮活如歌。 “也只有這群孩子們啊,才真的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吧?!?/br> 又站了片刻,他才抱著練習(xí)冊,慢悠悠朝著辦公室走去,朝陽印著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希望初生的地方。 “雖然太過稚嫩與年輕,可真讓人動容啊?!?/br> “明天去找?guī)讉€老朋友幫幫忙吧。這群孩子都這樣了。我們這群老胳膊老腿又怎么好意思干坐著呢。” 病房外。 尚陽將一箱中年女性保健品,一袋子熱帶水果塞到了陸阿姨手里,又往她手里按了個紅包:“陸阿姨,我們家那老頭不聽話,這段時間您照顧著辛苦了。這些東西您拿著補(bǔ)補(bǔ)身體。” 陸阿姨連連擺手,堅決推辭:“別別別,你們開的薪水就夠高了,比我以前護(hù)理別個都高出老好多呢。我哪兒還能要這些東西。快拿回去快拿回去?!?/br> “這是您應(yīng)得的,您拿著就是了?!鄙嘘栒Z氣溫和地笑著,卻強(qiáng)硬不容拒絕地將禮品塞到了陸阿姨手上,“這眼看著馬上要手術(shù)了。我們家那老頭還得您幫忙多照看著呢。他性格倔又不聽話,您多包容著點?!?/br> “你這孩子可真是?!边@話都出來了,陸阿姨也再拒絕不了了。收了禮品,她鄭重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尚先生了?!?/br> “我相信你?!鄙嘘栃Γ拔疫€得去看那老頭,就先進(jìn)去了?!?/br> 尚陽大步朝病房里去了。 陸阿姨扭頭望著他的背影。 這是一個傍晚,腫瘤科病房走廊,如任何飯點的住院部一樣,來來往往都是散步的病人與帶飯的家屬打掃的清潔工,說話聲吵鬧聲機(jī)器嗡鳴聲齊聲共振。 窗臺邊上,血色夕陽大片潑灑進(jìn)來,在每一個惶惶不安的患者與家屬的臉上印出幾分溫和滿足的笑。 在生與死面前,人們淚水與恐慌下,尋?;靵y的喧鬧庸碌卻奢侈。 她望著那少年背影如一道光,從那一團(tuán)混亂人群中穿行而過,留下堅定的余暉。 雖才十八歲,少年肩膀已稱得上成年人的堅毅。 稚嫩但堅定。 她扭頭抹了一下眼淚,喃喃道:“老天為什么要讓這么好的人生病呢?” 病房里。 黎青將保溫盒放在桌上,從里頭拿出一碗冬瓜排骨湯,放在尚厚德病床邊:“尚老師,您嘗嘗?!?/br> 考慮到尚厚德化療時吃不得油膩,湯是細(xì)細(xì)濾過三遍浮油的,最后出來時清亮如水,與熬得爛爛的冬瓜,與發(fā)白的排骨脆生生地并排躺著。 蓋子一掀開,滿病房便都飄著誘人的香味。 隔壁老大爺就抽了抽鼻子,翻身要下床:“不行,我這得趕緊去食堂買點東西吃才行。” “陳伯,您等等?!崩枨鄿芈暫白×死洗鬆?,端出另一個保溫碗,同樣是冬瓜排骨湯,“來了好幾次了,也沒讓您嘗嘗我的手藝。這回特地多準(zhǔn)備了一點,讓您嘗嘗看?!?/br> “好。這手藝好。”陳伯受寵若驚地接過湯碗,嘗了一口后豎起了大拇指:“比我在三十年前在國營大飯店吃得那主廚的水平還高?!?/br> 老人家以前走南闖北,是個生活閱歷頗豐的商人,對美食也格外有一套。只是生病后長期化療,胃口壞了,也不太愿意麻煩護(hù)工,每餐只在食堂吃點東西。 看向尚厚德,他意味深長地道:“小尚啊,你這是有福氣了。” 黎青尚未說話,推門而入的尚陽先與榮有焉地得意道:“那可不是,我們家黎小青的手藝那還用說的。” 尚厚德卻訥訥道:“小黎,都快月考了。這也太麻煩你,耽擱你學(xué)習(xí)了。” 黎青尚未說話,尚陽先白了他一眼:“黎小青給你做東西吃你就吃,哪兒那么多話。都躺醫(yī)院里了,還cao心這cao心那,怎么不能累死你呢?!?/br> 他酸溜溜地又道,“連我都還沒享受過這待遇呢?!?/br> 黎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考慮到在長輩們面前,只克制地拍了一下他肩膀:“以后給你做?!?/br> 尚陽傲嬌地哼哼兩聲:“……這還差不多?!?/br> 尚厚德被兒子訓(xùn)得不敢還嘴,如個委屈的大金毛似的耷拉著眉眼,只好乖乖喝湯。 黎青瞥了眼他,又看了眼給尚厚德?lián)Q著鮮花的尚陽:“醫(yī)生怎么說?” “下星期二下午第一臺手術(shù)。”尚陽道,“那天正好周末,咱們倆有時間。” 尚厚德正在喝湯,聞言抬起頭:“陽陽,有陸姨在這里就行了,你們倆不用……” 剩下半句話,被尚陽的死亡凝視硬生生堵了回去。 尚厚德乖乖低頭喝湯,假裝剛才無事發(fā)生。 隔壁陳大爺看著要笑得跌破了肚子。 “放心吧。”尚陽將每日都會換的鮮花給換好后,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給尚厚德剝著荔枝,“醫(yī)生說了,手術(shù)成功率有九成多呢。十個人里九個半人都能活蹦亂跳的,你能有我這么帥氣的兒子,證明運(yùn)氣沒那么差。所以這幾天也別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好吃好睡,多喝幾碗排骨湯,把身體養(yǎng)好一點。到時候手術(shù)一過,說不定下個月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和黎小青一起來接你?!?/br> 尚厚德唔了一聲:“班上……” 尚陽將一個白生生的荔枝放在盒飯蓋上,去剝第二個道:“班上都好著呢。大家都等著你回去給他們重新上課呢。你自己爭氣一點,聽見了沒?” 尚厚德低下頭,小小聲:“我還不是想爭氣的?!?/br> 尚陽一時沒聽清:“什么?” 尚厚德?lián)u頭:“沒什么,這排骨湯太好喝了?!?/br> “對了?!币贿B剝了三四個荔枝,尚陽忽然想起來什么,從包里拿出一個禮盒,遞給尚厚德。“給你買的禮物。” 尚厚德有些受寵若驚:“給我的禮物?” “本來是準(zhǔn)備送給王老師的。”尚陽語氣有些滄桑,幽幽道:“沒想到最后居然是你先用上了?!?/br> 黎青正清理別人帶來的牛奶水果禮品,默默挪開了眼。 王老師,每天早上和尚陽斗智斗勇的教導(dǎo)主任,最大特點是—— ——禿。 這廂,不明真相的尚厚德頭一次收到兒子的禮物,興奮又帶著一絲小隱秘期待地打開了禮盒,拿出了一個黑油油的—— ——假發(fā)。 “噗——” 隔壁陳大爺差點將口里的湯都噴了出來,大笑道:“小尚,你兒子貼心得很啊。這么早就替你預(yù)備下了?!?/br> 尚厚德委屈地抬頭看尚陽:“陽陽,你嫌棄我可以直說……” 尚陽咳咳兩聲,摸摸鼻子:“這不是為你的形象考慮嗎?” 尚厚德將目光投向黎青:“小黎,你來說,你覺得我現(xiàn)在需要這東西嗎?” 尚陽同樣目光涼涼地看黎青:“是啊,小黎你說說啊?” 黎青:…… 他仿佛又看見了尚陽生日宴那天,坐在包廂里,被吵架的丈母娘和老婆夾在中間,那個瑟瑟發(fā)抖弱小又無助的自己。 “啊……”他冷靜地拍了一下腦門,“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尿急,很急,先去個洗手間?!?/br> 尚陽:…… 尚厚德:…… 陳伯:…… “這回你咋不尿急了呢?”教室里,尚陽背靠著墻,翹著二郎腿坐著,十分不正經(jīng)地轉(zhuǎn)著筆,目光戲謔地在黎青某個位置一掃而過,“年紀(jì)輕輕的尿急,腎不好啊?!?/br> 黎青揉了一下他腦袋:“別胡說。” “就知道你偏著那姓尚的。”尚陽哼了一聲,渾然不覺得吃自己親爹的醋有什么問題,“我跟你講,姓尚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千萬別被他們假惺惺的面目給騙了?!?/br> 黎青委婉提醒:“尚哥你也姓尚?!?/br> 尚陽理直氣壯:“我也沒說過我是好東西啊?!?/br> 黎青:…… 好一個渣得明明白白。 “反正我這不是好東西的這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眼瞎的,賴定你這冤大頭了?!鄙嘘柲霉P戳著黎青胸膛,語重心長:“所以一輩子上一回當(dāng),遇上一個渣,心甘情愿被騙一輩子就差不多得了。吃一塹長一智是不是?” 黎青聽得好笑:“尚哥,我還不知道你家里是賣茶具的呢。” 尚陽:“?” 黎青繼續(xù)道:“渣得明明白白不說,說話還一套一套的?!?/br> “我可不止說話有一套。”尚陽趁人不注意,將腦袋湊到黎青耳邊,佯裝在他耳邊說小話,實則是極快地親了他耳朵尖一口,“回家想不想試試渣男的手段?嗯?黎小青?” 黎小青耳朵尖發(fā)燙,面無表情道:“上課不認(rèn)真,要扣錢的?!?/br> ‘你扣’兩個字還沒出口,尚陽就看見一個男生拿著練習(xí)冊過來,找黎青問問題了:“青哥,昨天數(shù)學(xué)試卷最后一道題目,我能問一下你怎么算的嗎?” 黎青正色起來:“這道題目可以用這幾個公式,我給你寫一下。先把這個公式套進(jìn)去,然后再轉(zhuǎn)一下這個公式。其實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題考得就是知識點的貫通和綜合運(yùn)用,弄懂出題人的思路后就挺比較容易理解了……” 悻悻然收了話,尚陽開始戴上耳機(jī),聽著英文歌,認(rèn)認(rèn)真真做英語閱讀理解了。 他和黎青打了賭,這次月考英語再考不上125,就得洗一周的碗。 結(jié)果他一整套閱讀理解專項訓(xùn)練都寫完了,黎青題目非但沒講完,周圍圍的人還越來越多。 “復(fù)習(xí)的話,我給你們推薦一個學(xué)習(xí)方法,叫做費(fèi)曼學(xué)習(xí)法,是一種比較科學(xué)高效的方法。比如大家想弄懂這一道術(shù)數(shù)學(xué)題,就有五個步驟。第一步,確定目標(biāo),要弄懂這一道數(shù)學(xué)題。第二步是整理相關(guān)資料,對我們來說知道這道數(shù)學(xué)題的解題步驟還不夠,我們還要弄懂其中包含的知識點和出題思路,然后記下筆記。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當(dāng)你將資料整理復(fù)習(xí)到一定階段后,要學(xué)著扔掉資料,用自己的語言將整道題解題步驟與相關(guān)知識點復(fù)述出來?!?/br> “自己會做不算真的會,要能夠教到別人會才說明你是真的懂了?!?/br> “第四步是回顧反思,等你能教會別人后再來和答案、課本對照,查漏補(bǔ)缺。最后一步才是多找?guī)椎览},鞏固復(fù)習(xí)的強(qiáng)化訓(xùn)練。” “我不反對題海戰(zhàn)術(shù),但是相對于沒有目標(biāo)的機(jī)械肌rou運(yùn)用,會比較推薦有針對性的例題鞏固,效率會高很多……” 他的聲音清越而硬朗,講題目時很專注,聲音并不大,卻能吸引住周圍人的注意。 說到最后幾步時,他身邊已圍上了半個班的人。 尚陽用手撐著臉,歪著頭,含笑望著人群正中的黎青。 他的好看起初是帶著鋒利與倔強(qiáng)的,如雪芒鋒利的兇器,稍微接近一些便會被刺傷皮膚。 現(xiàn)在洗去了鋒芒的他,因經(jīng)歷得多比同齡人成熟許多,所以愈發(fā)溫和。在班級里更像個溫文爾雅的老師,光靠著臉就能讓調(diào)皮蛋都乖乖聽講。 卻同樣地迷人。 聲音落地。 掌聲即刻響起。 這一番話學(xué)習(xí)方法分享后,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回了座位上。 黎青坐回座位上,放下書本,喝了一大口水。 “黎老師,我也還沒聽懂?!鄙嘘枌⒛_放在他大*腿上,“你給我講講題目唄。” 黎青將他作亂的腿推下去,戲謔道:“就你這么對待老師的嗎?” 尚陽笑道:“誰讓我不是個好東西,不僅要這么對待老師,還想要勾*引老師呢?!?/br> 黎青敲了一下桌子,無奈道,“快上課了,真老師馬上就來了。” 尚陽唔了一聲:“快上課了啊。” 黎青心里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尚陽往前一湊,手飛快在桌子下某個地方動了一下,側(cè)臉貼著他的臉,用舌尖順著他嘴唇勾了一圈。 黎青猛然睜大了眼,背瞬間崩直了。 于此同時—— 上課鈴轟然大震。 雞窩頭化學(xué)老師抱著教案走了進(jìn)來:“今天晚自習(xí),由我看著。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 …… 聲音響起前,尚陽已坐回位置上,若無其事地翻起了書,仿佛剛才無事發(fā)生。見黎青還瞪他,他扭頭一笑,十分囂張。 “還是那句話。我知道錯了,但我就是不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