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把握歸沒把握，考好了陸言心里還是有點小高興的。

    總算那些題沒白刷。

    方名勾住陸言的肩：“大佬，我以后就靠你帶了。”

    陸言側頭看了一眼，沒推開方名的手，特別欠揍地說了一句：“行，叫爸爸。”

    “滾滾滾。”

    陸言前面坐著的是兩個女生，早就想跟這位新同學打招呼了，一直沒敢，這會見方名和陸言氣氛和諧，膽子好歹大了點，轉過來真心實意地抱大腿。

    “大佬求帶！”

    “ 1，跪求學習方法。”

    “我早就看實驗班的那群人不爽了，明明排名冊貼的是年級前三十五，回回都成了他們班的點名冊！”

    “我菜是一回事，但是不服！”

    “大佬牛皮！打破了實驗班在一中的壟斷市場，給咱們的二次沖擊打開了一個缺口！”

    “……”

    彩虹屁吹得一波接一波，大有把陸言供起來當活考神的打算。

    夸到一半，方名不甘示弱，表示自己的同桌自己最有發言權，摩拳擦掌地加入了戰局。

    然后三個人就開始對著陸言開始吹，爭著搶著表達自己對陸言的崇拜和景仰。

    跟征文比賽似的。

    當事人安然坐在旁邊，非常冷靜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有一種超脫世外的寵辱不驚。

    陸言剛把水杯放下，走道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干瘦干瘦的，骨節非常突出，在他桌面上重重敲了兩下。

    “陸言？”

    語氣非常不耐煩。

    陸言抬頭，一張長長瘦瘦的臉，上頭隔著副厚得出奇的眼鏡片，跟啤酒瓶底似的，滿臉的煩躁。

    看著像是來找茬的。

    陸言緩緩“嗯”了一聲，“怎么？”

    “班主任找你。”

    啤酒瓶底回了這句就走了，沒看陸言一眼，也沒說是什么事。

    陸言也不在意，站起來就準備走，沒想到他同桌一把把他拉住，指著啤酒瓶底的背影低聲問了句，“這人誰啊？”

    陸言：“你問我？”

    問他一個新來的，語氣還這么理直氣壯？

    方名放開扯住陸言的手，“啊”的一聲，“這人不是我們班的，我看他這副表情，還以為你跟他有什么仇，認識他呢。”

    陸言：“沒仇，不認識。”

    “不認識……”方名咂摸了一下，恍然大悟，“哦，聽說實驗班這學期降下來一個人，補的是咱們班的空缺，就是他啊。”

    方名撇了撇嘴，往啤酒瓶底那兒瞄了一眼，“脾氣有點不好。”

    實驗班還會降人下來？

    陸言有點疑惑，但也沒多問，跟旁邊三位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

    陸言第一天領書就是在班主任辦公室領的，找路找的熟門熟路。

    “進來。”

    陸言進去的時候隨手合上了門，轉頭看著正坐在辦公椅上的張霞飛，“老師你找我？”

    態度非常和緩。

    這要是讓那群沒見識的血族看見了，又要“我cao/我cao”地懷疑人生了。

    沒道理，不應該，拿錯劇本了。

    張霞飛看見陸言就沒忍住笑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目的，又趕緊咳了一聲，把臉重新板了下來，嚴肅地招呼陸言：“過來坐，老師跟你聊點事。”

    “嗯。”

    陸言也沒客氣，拉開張霞飛對面的椅子就坐了下來。

    張霞飛默默看著他的動作。

    男生不像這個年紀的其他同齡人一樣，坐著就下意識地把背拱起來，還給自己找借口，說什么這個姿勢符合他們對人體美學的認識，放屁！

    男生的背挺得很直，但又不是那種刻意的感覺，張霞飛在心里默默點了點頭，估計是平常個人習慣就挺好的。

    張霞飛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開口：“排名冊都看了嗎？”

    陸言如是回答：“沒看，但聽別人說了。”

    “覺得考的怎么樣？”

    陸言抬頭看了張霞飛一眼，后者面無表情，要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辦公室在訓人呢。

    陸言想了想，沒裝逼，選了個折中的答案，“還行。”

    張霞飛似笑非笑地瞥了陸言一眼，“喲，還挺謙虛的，是不是以為自己過來就是來挨夸的。”

    她不知道從哪扯出來幾張卷子，手指在上面點了一下，“我看了一下你的卷子，是考的還行。”

    張霞飛拿起來看了兩眼，又把卷子在桌子上墩了一下，理齊了，“但還是有進步的空間，有些分不該丟，你自己回去有沒有反思一下？”

    這是她跟那群學生多年斗智斗勇得出來的經驗，先當頭棒喝，讓那群學生別得意忘形，把尾巴翹到天上去，等雞蛋里挑骨頭挑得差不多了，再采取懷柔政策，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地給予鼓勵。

    “總而言之，這次做的還算不錯。”

    “老師知道你私下里肯定是努力了，看到你有成果老師也很高興。”

    “繼續加油，老師相信你。”

    張霞飛的小算盤打得很響。

    簡直是噼里啪啦的。

    沒想到對面那小年輕低頭想了一會，抬頭沖她笑了一下，“我覺得丟的分都挺該丟的，不能考太高了。”

    張霞飛愣了。

    小朋友完全不按套路來。

    她那句“反思了就行”就這么卡死在了嘴里。

    “給實驗班一條活路吧老師。”

    張霞飛努力控制表情，但還是沒忍住破功笑了出來，“才夸完謙虛就給我來這套，挺有信心啊。那就行。”

    張霞飛這一笑，辦公室里那種嚴肅的氣氛瞬間就消失了，張霞飛干脆把那三部曲教學法丟到一邊，不玩戰術了，跟小朋友推心置腹地聊聊天。

    “老實說，你這次考的分我挺滿意的，但有些話我作為班主任的還是要說，”張霞飛頓了下，指節敲了敲卷子：“這次咱們開學考只考了語數外三科，為了省時間，理科三門碰都沒碰不說，語文作文還是作為滿分直接加進去總分的，考都沒考，這些你都清楚吧？”

    陸言點了點頭，他大概猜到班主任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果不其然，張霞飛接下來說的話跟他想的八九不離十。

    “這次你考第二肯定是有實力在，但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實驗班的那幫學生我也知道，一個個勝負欲強得不行，每次屠榜屠得一點情面不留，回過神來肯定就要反撲。”

    張霞飛琢磨了一下，找了個最委婉的說法，“你下回要是考得不理想也別多想，名次這東西嘛，起起落落都很正常，該放心上，但也別太放心上，自己努力了就行。”

    說來說去，張霞飛還是不相信陸言的實力，或者說雖然相信，但被實驗班的那群統治慘了，做夢都不敢做得太大膽，不相信自己班里能出一個常駐年級前十的。

    陸言也不多解釋。

    見陸言乖巧點頭，張霞飛這心總算放下去了，趕人都趕得滿面春風，“行了，我沒別的事了，你回教室吧。”

    陸言應了一聲，正要出門，張霞飛突然又把他喊住，“對了——”

    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咔嚓一聲，陸言和張霞飛同時偏頭去看，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只手壓在門上，手指微微屈起，凸起的骨節非常精致，用了一點力，把那道門縫一下推開了。

    門口的人手里抱著一摞卷子，頸側的眼鏡鏈隨著他的動作變換形狀，反射著細碎的光。

    陸言看清楚是誰，忍不住又把那句什么孽緣翻出來重新念了一遍。

    肖誠。

    肖誠笑著看了門外一眼，轉過來看見陸言愣了一下，馬上又懂了是怎么回事，“還真是熟人。”

    “朋友，是不是過來挨夸的？”

    學校也不知道是為了鼓舞人心還是怎么，排名冊弄得特別大，貼墻上跟壁紙似的，肖誠但凡過去看了一眼，肯定就能順著看到陸言的名字，除非這位朋友sao到壓根不從那過，盲壓自己是第一名。

    也不是不可能。

    陸言當著張霞飛的面還能吹自己兩句，但一見到肖誠，那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沒辦法，對面那位是實打實的年紀第一。

    開坦克碾壓的那種。

    陸言不知道說什么，干脆裝死。

    肖誠也不在意，一邊往里面走一邊跟張霞飛打招呼。

    “張老師好。”

    張霞飛“哎”了一聲，隨口問：“來放作業啊？”

    張霞飛這聲音一出來，門口立刻就一陣喧嘩，陸言看見辦公室的那扇木門很輕微地動了一下。

    “我去張老師也在？！！”

    “我不想進去了丟不起這人，班主任來了就說我病了，病得特別嚴重，燒腦子的那種，各位兄dei，我先退了。”

    “想挺美，你年級第三，正好是班主任炮火重災區好嗎，有你在我就算被訓也是聽個響，你看我像這么舍己為人的人嗎？”

    “瞧你們沒出息的樣，都冷靜一下，這么多人的丟臉根本不算什么丟臉好嗎，平均到每個人身上，我們每個人承受的其實根本不多。”

    “放屁！滾蛋！！”

    陸言：“……”

    張霞飛：“……”

    肖誠抱著卷子走過來，嘴里回著張霞飛的話，眼睛卻在看著陸言，笑著道：“不是，是逮人來挨罵的。”

    陸言沖他仰了一下下巴，意思很明顯，看什么看？

    肖誠走到陸言附近，上身朝他這邊湊了一下，陸言皺了皺眉，還沒問他想干嘛，肖誠已經借著那個動作把手里的卷子放在桌上了，就在張霞飛辦公桌的旁邊，然后整個人又悠悠閑閑地站回去了。

    陸言下意識往那看了一眼，那堆試卷都是這次考試的，結合門口那堆戲精的話，怎么回事也不難猜。

    實驗班的班主任來秋后算賬了。

    不過這是什么鬼安排，陸言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校領導把兩班班主任的辦公桌排在一排，不怕打起來？

    張霞飛略一想想肖誠的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了笑，沒說話。

    非常的云淡風輕。

    加上旁邊的陸言，就是寵辱不驚二人組。

    “都堵這干嘛，進去啊，怎么還要我一個個請進去不是？”

    非常干脆的女人聲音。

    張霞飛一下子正襟危坐。

    陸言：“……”見鬼的云淡風輕。

    話音剛落，門就被大大推開了，一個看起來大概三十出頭的女人站在門口，短發，眼神看起來有點兇，背后還千手觀音似的露出幾個人頭。

    扒著門框捂著臉，把“沒臉見人”這幾個字貫徹得非常徹底。

    肖誠在陸言旁邊找了個位置，笑得非常沒有人性，“王老師，卷子給您放這兒了，人也帶來了，您隨意。”

    陸言正猶豫自己要不要也跟著叫一聲，就聽見張霞飛指著他跟門口的人打招呼，“王老師，來，介紹一下，這我學生，陸言。”

    后面的年級第二雖然沒說出來，但也沒差了。

    炫耀得非常明目張膽。

    門口的那幾個人扭扭捏捏的動作一下停了下來，目光跟手電筒似的直直射過來。

    旁邊噗嗤一聲。

    陸言：“……”謝了，仇恨值一下給他拉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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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從今天起恢復日更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說一句，隔日更是真的爽。【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