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好了,洗好了。”她仔細拿起帕子,將趙允承的手腕擦干,頓了頓,將之抬起來低頭親了一口,在郎君發呆的空當柔聲寬慰道:“夫君許是過于緊張了,其實大可不必,為妻的身體很健康,定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生產。” 趙允承正驚訝于秦三娘見縫插針地占他便宜,聞言心中不忿,難道受傷的他,不配叫小貍奴躲著他,偏要叫他躲著那小畜生,憑什么? 氣死他了! 偏心偏到咯吱窩里的秦三娘,怎就不明白,他要的是堅定的選擇,明目張膽的偏愛。 莫跟他講道理。 秦嫀牽他手,引出去:“郎君來上藥。” 雖然傷口再遲一些可能就沒了,但為了不讓趙允承覺得她不重視,上藥的環節需得安排上。 上眼藥失敗的攝政王,只能暫時放過那只小畜生,從長計議。 未免袖口摩擦傷口……上的藥膏,秦嫀剪了兩條紗布,仔仔細細給郎君包扎上。 “……”秦嫀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小題大做。 正在這時,趙允承滿意地瞥了眼包扎好的手腕,仿佛這樣才能彰顯他在秦三娘心中的地位。 郎君對新入駐的兔子似乎分外上心,只見他包扎好去看兔子,吃完飯去看兔子,臨睡前看兔子x3. 得虧兔子出生有些日子了,約莫介于將斷奶之間,喂些蔬菜水果倒也能養活。 秦嫀看在眼里,忽然福至心靈,這郎君……哪里是在惱貍奴撓他,分明就是喜新厭舊,被新來的兔子占據了心神。 怎么說貍奴也是郎君自己選擇帶回來的,這般行徑讓秦嫀瞧不過眼,待對方回來就寢,她略嚴肅道:“你惱貍奴撓你是假,喜新厭舊是真吧?” 趙允承躺下的背影陡然一頓,怎么回事?秦三娘竟然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 被踩到了尾巴的攝政王,騰地從榻上坐起來,忿忿瞪著秦三娘:“你什么意思?難道你懷疑我想扔了它?” 秦嫀一怔,這倒沒有,但郎君是不是太激動了點,她無奈道:“我只是擔心你有了小兔兔便不愛貍奴了,那它多可憐,對不?” 趙允承心想我本來就不愛它。 既然蠢秦三娘沒有懷疑他想扔了貍奴,他稍稍安心,不過就算懷疑又何如,抵死不認便是了。這點手段都沒有,學什么別人橫刀奪愛。 不過這次出手,卻是自損八百,徹底輸了。 攝政王恢復受害者的樣子,蔫蔫地哼唧了一下,滾進里邊安寢。 今夜那殺千刀的偏心秦三娘依舊不主動碰他,也罷,他剛敗了一場,正好自己靜靜,痛定思痛。 下回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說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人家心中的分量。 “……”趙允承無比難受。 第二日,晴,雖然不必上朝,但是在沈府受了些委屈,攝政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王府。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自那日,高遠在王爺門外,聽見一樁不亞于平地驚雷的驚天大秘密,他日夜思慮,頭發不住掉。 高遠都快瘋了,他的好王爺,做點兒什么不好,偏生要去招惹有婦之夫!依高遠對他們王爺的了解,那小娘子的丈夫之所以還活著,絕逼是因為身份重要不能死。 也即是說,這事一旦傳出來,絕對不能善了。 “高遠,你過來。”趙允承回來坐在那,已經有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始終意難平:“你說,正房養的小寵物與二房,在……她們夫君的眼里誰更重要?”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人更重要! 此乃意難平之關鍵。 “二房說到底便是妾室,若郎君不是那種寵妻滅妻的糊涂之人,理應是正房養的小寵物更為重要,為何這樣說呢,王爺且聽老奴仔細道來。”高遠不曾瞧見主子忽地面目猙獰,他兀自侃侃而談道:“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嗎?正房的小寵物便代表著正房,若是郎君因為妾室發作了小寵物,且不說那正房會不會惱了郎君,呵,但以后往死里磋磨妾室是肯定的。” 趙允承聽罷,不敢置信:“……你說的只是一般情況罷?那二房背景顯赫,自身也很有些本事,頗得……她夫君喜歡,即便發作了正房的小寵物又能如何?” “……”背景顯赫如何想不開去給人當妾了。 除非那女郎愛慘了郎君,那倒是情有可原,但這位有本事的女郎也太忒傻了些,高遠唏噓,說:“若是郎君有心維護,發作了倒也無妨,全看她夫君愛她幾分,是否能護她周全。”說到此處,高遠好奇道:“王爺所述的故事中,可是郎君為了二房發作了正房?” 趙允承瞥了他一眼:“……” 就是沒有才鬧心。 瞧王爺的神色流露,便知答案,高遠心有戚戚地唏噓:“天下烏鴉一般黑,依老奴之見,既然那女郎身份顯赫,自己又有本事,何必委曲求全。” 這老貨所言甚是,的確是委屈了。 趙允承沉吟一番,越想越忿忿,握拳道:“若不是身子給了她,已與她暗結珠胎,必然是要離開她的。” 高遠搖搖頭:“那便沒辦法了,自己所托非人,自求多福。” “可恨!”趙允承被高遠的一番話,帶動得心緒澎湃,無法平靜,忽地怒拍了一下身邊的茶幾:“再有下次,一劍誅之!” 高遠:“……”猛地哆嗦了一下,攝政王要誅誰! “不。”趙允承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不能殺,殺了豈不是成了小寡婦。” 第64章 依高遠說,自古正房與妾為主仆關系,不可相提并論,那妾無論娘家顯赫與否,亦無法與正房比肩。 是以他無法感同身受,去理解自家王爺的不平。 別人不知曉高門深院里的嫡庶之爭,高遠還不知曉嗎? 哪家的妾不盼著正房早死,又哪家的庶子不盼著嫡子遭殃。 此等屁股決定腦袋之事,高遠決定識趣地閉上嘴巴,或許那自甘當妾的女郎,乃是王爺的相識,才得王爺這般抱不平。 仔細想來,王爺也非嫡子,不過在天家,有能力者居上,倒也不拘泥于嫡庶。 在宦臣面前拍桌摔盞,撒了一通火的攝政王,就當自個朝那不知好歹的秦三娘撒火了,旋即坐下來疲憊地灌了一口茶。 抬腕時包扎著紗布的手腕被高遠瞧見,那人一驚一乍,驚呼道:“王爺,您受受受……受傷了?” 趙允承睨了眼自個的手腕,神情一動,伸手撫了撫,感覺那秦三娘也并非不愛他:“無事,一點小傷。” 既然已經從沈府出來了,終于想起自己這陣子荒廢政務的攝政王,收拾收拾心情,做自己該做的事。 那后院終歸只是生活的調劑,趙允承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鑒于明日要上朝,他思索片刻,還是派人去紫金胡同說了一聲,告知那秦三娘他今晚歇在別處。 秦嫀聞此消息,不免詫異。 郎君已無職矣,即便要夜不歸宿,也該與她說明歇在何處。 聯想起郎君早上離開時的不快,情商不算低的女郎,隱隱察覺到郎君很有可能在生氣。 究其原因,卻是因為郎君與小貍奴鬧了矛盾,而她站在小貍奴的一方。 想通關節,秦嫀怔然,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婚后摩擦,它終究還是來了。 一整個白天,郎君的確未歸。 秦嫀寫信與新婚中的二jiejie秦娉,問她近來可好,順便孕期百無聊賴,已多日未曾出門,想尋些樂子。 至于為何不邀大姐,只因大姐拖家帶口,背后有著一大家子,出來消遣一趟不容易。 二jiejie知曉,meimei的身子骨素來令人羨慕,不似大姐懷胎時,消瘦虛弱,只能臥榻修養。 她在嚴家已與妯娌相處了月余,與三弟妹四弟妹相處得不錯,唯有那大嫂江氏,隱隱對她不喜。 接了meimei的信,秦娉便想著邀請幾位妯娌去聽戲。 三弟妹和四弟妹都欣然應允,只江氏拒了。 京門大戲院乃是當下東京城最受推崇的一間戲院,這里邊客流如云,角兒絕艷,是頂頂有名的銷金窟。 是以秦娉開口相邀,多少刺激到了大嫂江氏。 與日進斗金的商人相比,世家的進項便屈指可數了,除了郎君們的俸祿,便是一些鋪子的收入,想要維持體面的生活,幾乎只能靠省。 一擲千金這種事,在三流小世家是不存在的。 秦娉的兩位弟妹倒是很樂意同去,甚至有些興奮哩,第二日便早早起來裝扮,打算盡興地玩上一天。 嚴家主母也是受了兒媳邀請的,不過她很是會體惜媳婦們,笑道:“你們年輕人去聽罷,待下次有機會再一道去。” 有婆母在身邊,她們玩得總歸拘謹些。 更何況聽說,這次同去的人中還有那位沈三夫人,更是不好去打擾。 前陣子平郡王府擺流水宴向沈三夫人致歉一事,眼下還被人津津樂道,他們嚴府豈會不知? 也因是如此,嚴家主母越發慶幸,當初沒有拒了這門親事。 京門大戲院,二樓正對著戲臺子的雅間里,一位裝扮貴氣雪膚貌美的夫人,倚在丫鬟們布置過的軟椅上,吃著丫鬟剝好的鮮果。 不多時,門口傳來女郎們的嬌笑,正是那嚴府的三位妯娌,具都打扮華麗,惹人注目。 外人瞧她們被丫鬟簇擁著,朝那等千金難求的雅間走去,便知曉這群貴女身份尊貴。 “三位貴女,請,請。”戲院掌柜親自引路,不時說幾句奉承的話,叫貴女們聽了萬分舒坦。 嚴家三郎媳婦楊氏和四郎媳婦于氏,真真是頭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畢竟她們門第都不高,夫婿亦都是九品芝麻官。 在東京城著實卑微。 “三meimei!”秦娉一路走在前頭,進了雅間的門,笑容滿面地喚了一聲自家姐妹。 待在雅間中等待好戲開場的,正是秦嫀,聞聲轉過臉來,驚艷了嚴家妯娌,忙也開口稱呼:“秦家meimei。” ……好俊的一位女郎。 秦嫀比她們年紀都小,笑吟吟道:“jiejie們來了,快坐。月英沐芮,看茶。” “喏。”月英和沐芮,很有地主的派頭。 那嚴府妯娌的丫鬟們想幫忙,卻插不上手。 幾位具是年紀相仿的女郎,聊一聊很快便熟悉起來,那秦二娘子感嘆道:“三meimei怎這般好彩?此間戲院的天字號房可不好買。” 秦嫀笑道:“的確是我撿了便宜,昨日下午喚人來訂雅間時,撞巧有人退了天字號房。”于是她便重金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