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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似乎揉成了一團,女人皺起眉頭,她晾在被子外的手臂上的鴿血紅刺青也像是變得扭曲。 瞬間睜開眼睛,李琊在還迷離之際看見沙發上的人影,驚聲吼了出來——她受不了尖叫,本能地以吼的方式“啊”出來。 葉釗也嚇了一跳,連忙走近說:“是我。” 李琊吁了口氣,皺眉道:“真的好嚇人!提前回來也不講。”但唇角也抿著笑,掩飾不了喜悅。 昨晚打電話過去說“想你”,醒來就能看見他,戀愛電影上映百遍的情節,親身體驗亦會動容。 葉釗揉了揉她的頭發,“陪你再睡會兒?” “好。” 躺下來,徹底躺下來,陷進柔軟的彈簧乳膠床墊,葉釗重返真實,又更似落入夢境。他擁緊籠一層淺淡香波氣息的枕邊人,猶如擁抱了童年的最后一顆奶糖——最純粹、最珍貴,卻又最易化的。 nbsp網址:接下來的一些時日,葉釗頻繁參與社交,說是這個飯局有哪位前輩,那個活動有什么負責人,不得不去、無法推脫,竟比初來那會兒拓展事業更忙碌。 李琊奇怪道:“你們做學問、搞藝術的,怎么跟生意人一樣天天應酬。” 葉釗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說:“交際是所有籍籍無名的人賴以生存的方式。” 李琊晙了他一眼,“要怎么樣才算名聲赫赫,上福布斯?……不對啊,你別不是在掙快錢吧。” 葉釗愣了愣,“什么快錢?” “商務應酬里的陪客之類的,就需要形形色色的角色來熱場,‘籍籍無名的作家’算是所需角色之一?” “官場看多了?” “那要我怎么想。難道你有情兒了?” 葉釗掐了掐她的臉蛋,“是,我傻了瞎了聾了還是失心瘋?” 李琊笑起來,提著他的腰背往外攆,“滾吧。” * 春寒料峭,返工返學返家的人回到地圖上標記著星星的城市,猶如千萬只螞蟻,只見烏黑黑的一片涌動,密密麻麻令人戰栗。 輸入胡同的小臉門兒的食店陸續開市,早點有白糕、包子、豆粥、豆汁兒,零嘴有麻醬燒餅、糖火燒、咯吱盒、烤板筋,走走停停吃吃,晚間再買只扒雞回家,市民美食愛好者定然大呼過癮。 現在這些吃食都擺在一方茶幾上,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引人來嘗,心灰意冷地散了熱氣。 李琊杵滅煙蒂,拍拍手去拆包裝袋,拿出一塊層卷薄脆的咯吱盒,嚼出清脆的聲音。她不能再刻意得問:“你們不吃嗎?” 唐季飛看了看其余的人,導游似地指著各個包裝袋介紹,“顧妞兒愛吃的糖火燒,季超愛吃的烤板筋串兒……還有半只雞,我都買來了,年前你們走得倉促,今天就當我們團年,都說說話行吧。” 季超笑笑,拿了一袋吃食,連說“來”,又道:“邊吃邊說。” 顧襄雙手抱臂,淡漠道:“說什么?” 李琊輕笑一聲,“怎么過了個年,您火氣還是這么大啊,我到底哪兒有得罪?” 龐景汶唯恐她們吵起來,連忙說:“按慣例總結工作吧,我先來說。這次的封面是我來設計還是換別的方式,照片什么的?” 顧襄說:“著什么急,專輯都還沒錄完吶,原定年前錄好的,不是拖了么,租錄音棚的費用又多一筆。” 李琊眉梢一挑,說:“你這意思怪我是嗎?” 顧襄彎了彎唇角,“不敢。” 季超來打圓場,“我這兒也沒別的人,都把話敞開了說吧。” 李琊點頭,“嗯,你們對我有什么意見盡管說。” 顧襄點燃一支煙,緩緩開口道:“既然不放我的歌進去,共同作曲那首也不要放了。” 李琊皺眉說:“我已經解釋了,你們每個人都要求放進來,我首先得根據整體來判斷吧,然后還得均衡各自的分量。不是不愿意收錄你的歌兒,如果你這樣認為,我真的無話可說。” 顧襄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你能不能也尊重我?那首歌兒我真不愿意讓你的詞兒給糟蹋了——” 李琊不可置信地說:“糟蹋?” 顧襄點頭,“我不想那首歌兒成了你寫給男人的。” 李琊呵笑道:“原來你們不是對我有意見,是對葉釗有意見啊。” 季超輕咳一聲,“不能這么說吧,我感覺你最近確實比較心不在焉。” 顧襄說:“為了給男人洗衣服導致排練遲到的人,你跟她有什么好說的。” 李琊無言,噎了半晌才說:“我他媽還不能給男朋友洗衣服了?都說了是洗衣機壞了,找師傅來修才晚了的。我承認這段時間我是有點兒問題,但live沒有放水吧。我從來不把這事兒當玩笑,心不在焉?真的過了。” 唐季飛接話說:“這我必須要說一句,山茶狀態其實比之前好很多了,不酗酒不惹事兒……” 顧襄打斷他說:“這點都看到了,但是她現在什么樣兒,完全縮起來了,一點兒都不像她。” 李琊將裝著咯吱盒的袋子摜到桌上,“像不像我要你來定義?”頓了頓又說,“那首歌兒我不用了。” 顧襄說:“這樣最好。” “沒什么好說的了,專輯你們愛怎么搞怎么搞。”李琊起身走去玄關,趿上短靴也不去拉拉鏈,直接擰開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