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輝和劉東對酒澆愁，回想那些年的往事時，江小虞在一列開往北京的火車上。

    她買到一張過路的直達北京的臥鋪票。一張普快的上鋪票，很安靜，沒人打擾，睡一晚就到了，小虞覺得挺好。

    額頭上的紗布還沒拆，mama說，你吃了啞巴虧啊，被欺負了也不找人理論？江小虞笑一笑，不想作答。

    找人理論？像個潑婦一樣去罵街，還是像莽夫一樣打過去？自己真的做不來！人啊，當你不夠有實力時，誰會把你當回事？只不過平添煩惱，給看客們多些談資罷了。

    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不和無聊的人和事糾纏。

    離家之前，她從銀行里提出一萬塊錢，拿回來放桌上。說：“爸、媽，我離家里遠了，不能隨時回來。這錢你們先拿著，家里有用錢的時候。等我穩定下來，我會告訴你們的。”

    爸爸說：“小虞，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正是需要錢的，你自己拿著吧！”

    mama瞥了她爸一眼：“小虞，我說你就不該離開，女孩不用掙什么大錢，趕快嫁人，有人替你掙！你弟弟明年上初中了，補課什么的，很花錢的，那我就拿著了。”

    家里一向都是mama說了算。爸爸想說什么，嘴角動了動，卻沒說出來。

    小虞拿出拉桿箱，裝了幾套衣服，剩下的都不拿了。證件都裝在背包里。黃昏時分，她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車。

    黑夜漫漫，列車‘哐當哐當’地前行，鐵路兩旁的建筑物‘唰唰’地往后退去。車廂里灰暗的燈光，投射在小虞的臉上忽明忽暗。

    四年多的時光，在這里播散自己的青春，有過許多的憧憬，有過無奈的掙扎。在這里，沒收獲青春的果實，有了很多的經驗和教訓。人嗎，不能在一個地方憋死，如果命運就是這么安排的，那就再見吧。

    江小虞這樣想著，心情倒有些愉快了。飛奔向前的列車和轟隆的聲響，讓她思緒翻涌，前面迎接她的將是什么呢？她的眼前浮現出幾張笑靨如花的臉，她們花一般的嬌嫩年齡，絢爛多姿的箐箐校園……

    1999年夏季，北大校園迎來了跨世紀的新生。莘莘學子，懷想著希望和憧憬，從祖國的四面八方，匯聚到這里。17歲的江小虞，從家鄉的小縣城，來到繁華的大城市，真實地見識了外面世界的精彩。

    和她一般年齡的同窗好友，安瀾算一個。安瀾，是北京本地人，高知家庭，為人謙和，舉手投足不一樣的氣韻。沐沐，大名徐沐語，快人快語，活潑熱情，父母對她很寵愛。開學那天，她是爸爸mama陪同，坐飛機來上學的。

    沐沐和小虞同一寢室。小虞先到學校報到，先到的寢室，她放下行李箱，挽起袖子就開始打掃衛生。沐沐一家人到時，只見窗明幾靜，床板、擱物架已擦凈，地板都是錚亮的。

    沐沐mama說：“姑娘，你真勤快，以后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沐沐爸爸mama放心地離開的。

    江小虞很勤奮努力，學習成績總是名列前茅。江小虞身上有一股斗志，家境好的孩子是缺乏的。

    沐沐說:“小虞，我從小被家里人寵得沒法沒天。有時，還對他們有怨言，我得多向你學習！“小虞喜歡她的活潑可愛，她對小虞的勤奮和吃苦耐勞很佩服。

    江小虞剛進大學滿自卑的。大城市的女孩子，家庭條件都好。她們一到周末，打扮得美美的，去逛街買化妝品和零食。秋天，去頤和園游玩和放松；冬天去郊外滑雪；春天去八達嶺攀登長城。不到一年時間，她們就把北京城逛了個遍。

    江小虞從不和她們去玩。好不容易上了北大，她很珍惜。她知道，家里經濟不寬裕，學習外的花費都沒必要。她從不亂花錢，周末找了一份家教，上麥當勞做小時工掙學雜費。剩下的時間寶貴，都是用來看書學習。

    北京是歷史文化名城，隨處一個景點，都有深厚的歷史底蘊。江小虞在北京一年，花錢買票的景點，哪個也沒去過。她唯一奢侈的，是不出去打工，也不學習的時候，在未名湖邊自在地看看風景。

    未名湖景色出眾，是北大風景的標志。環湖的楊柳，婀娜多姿，枝條低垂，溫柔地拍打著水面，博雅塔的倒影在水中隱隱浮現，讓她流連忘返。橫臥在湖中的有石舫，點綴著塔景的是湖中的小島。

    歷史上，清代未名湖一帶原為淑春園，乾隆將該園賜給他的寵臣和珅。和珅在此大肆營建，開鑿出大小湖泊，并用掘出的泥土來堆造湖中島。咸豐十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淑春園也難以幸免，僅留下石舫底座。

    未名湖離圖書館很近，江小虞看書累了，喜歡到這里走走。徜徉在書海，沐浴在未名湖的風景里，常常會忘記時間。她到哪里都不忘帶一本書，也常被沐沐喚做“書蟲”。

    沐沐畢業后，去澳大利亞留學，繼續專業的學習。她應該是學有所成，回來做事情的吧？

    列車轟隆轟隆地前行，江小虞迷迷糊糊睡著了。

    ……

    當東方剛亮出魚肚白，晨曦中，一列普快開進了北京。終點北京站到了。江小虞背著背包，拉著行李箱，順著人流走出了站臺。

    從出口走出來，終于又來到了北京。北京站還是那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從未停止過。人們從遠處奔來，在這里學習、工作、生活，留下來的，在這里生根發芽。

    站前廣場上，巨幅的“北京歡迎你，”赫然在目。江小虞看著這條幅，眼淚又開始泛濫，不爭氣地往下流。我又來了！

    “小虞，江小虞？”她循著聲音望過去，不遠處，兩個姑娘笑著朝她走來。

    “安瀾，沐沐？見到你們太高興了！”

    “小虞，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

    三個姑娘熱情地擁抱在一起。

    “小虞，你額頭這怎么啦？”細心地安瀾看到小虞額頭未拆的紗布。

    “真是的，小虞，混得丟盔棄甲了？還疼嗎？”沐沐伸出手，撩起小虞額前的劉海，仔細地看看，“還好，面積小，頭發可遮住！”

    “好了，上車！回去再聊，”安瀾接過背包，沐沐幫推行李，拉著小虞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