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二十)
一個alpha是可以被另一個alpha達成臨時標記的, 不過, 生理課上講過,這對被標記的alpha身體會造成極大傷害。程朝震驚地將安格里勒往旁邊推了推, 小聲問:“你瘋了?” 外面的歐亞又敲了敲門,溫潤如流水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焦急:“安格里勒先生?” 門內的一人一精靈都無暇回答他的問題。 “你……難道是omega?”程朝遲疑地問。 除非安格里勒愛他愛到失去尊嚴, 只有安格里勒是omega這種情況才能解釋他此刻的失態。 水珠滑下光滑的鏡面,匯聚成斑駁一片水跡,清晰片刻, 又被升騰的霧氣再次覆蓋到模糊。 “不是。”鏡中的安格里勒回答。 程朝身上的水珠將安格里勒的正裝弄濕了一小片, 他意識到安格里勒看不到自己背后的六芒星紋身,這大概就是塞涅比給自己的月光石的效果,以免他被人誤會是魔族。 “你是不是在騙我……你為什么會把我抱到浴室里?” “不是。”安格里勒說。 他先前進入房間里,看到程朝渾身鮮血躺在床上, 心臟停跳一拍, 細細檢查發現程朝身上無一處傷口后才放下心, 將程朝抱到浴室清理。 “應該與魔族有關,”他說到這,語氣里藏了一絲幸災樂禍,“我感覺到了魔族的氣息,艾維斯恐怕……生死難料。” 程朝并不在意艾維斯的死活,只是略微有一些茫然。 艾維斯死了?就這樣在程朝進入夢境時死去了? 他還以為艾維斯會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大boss, 等著自己親自去挑戰通關呢。 精靈族內部出現魔族蹤跡是一件大事, 時間不早, 安格里勒只能熄了所謂不該有的心思, 扣上程朝的襯衫扣子,低聲問:“你和門外的那個omega是什么關系。” 安格里勒腕骨寬大,可以清晰看見雪白手背上的淡色血管,他平素使用弓箭,指側有厚厚的繭。這樣的手,適合用來把玩一些精致閃亮的小玩物,此刻卻在認真仔細地幫別人整理襯衫上的皺褶。 “同學。”程朝撥開安格里勒落在自己膝蓋上的發絲。 安格里勒俯身,冷笑一聲,“教廷的偽君子也配?” 程朝沒聽懂他的話,再度被抱起來——他其實不太喜歡別人抱自己的,尤其當兩人都是男人的情況下。 他試圖掙扎開,腳尖剛挨到地,又被安格里勒攬著腰抱起來。 “別動。” 安格里勒低聲吟唱,語氣輕柔地像在念童謠,口中唱出晦澀難通的古怪句子,程朝衣服里的水分一點點的散失,轉眼變得平整干燥。 這句咒語塞涅比教程朝念過,程朝聽到第一個音節就想起來了,是用于戰場上,吸干敵人體內的水分的,用在這里很奇怪。 兩人并肩出去。 出乎意料,外面不僅等著歐亞,格銳狄也在旁邊站著。 格銳狄冰藍色的眼睛掃過程朝手腕上的手鏈,語氣冷淡疏離,“好久不見。” 程朝莫名想起了剛才在夢境中遇見塞涅比時,他的那句“你三天沒來見我了”,回應格銳狄一個微笑。 旁邊的歐亞注意的東西更多——他的目光掃過安格里勒的背后,落入水霧未散干凈的浴室,浴缸里的熱水還沒有涼透,旁邊放了一件濕透的外套。 他忍不住開口:“你們……” 思及程朝并不愿意別人干涉自己的私事,歐亞又頓住了。果然,程朝并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拽了拽安格里勒的袖子,“我餓了。” 安格里勒瞥了一眼,小花精們立刻爭先恐后趕去準備晚餐。 現在竟然已經是傍晚了,夕陽滑落床邊,金紅色的光芒穿透貼著窗紙的落地窗。 雖然程朝很早就想殺了艾維斯,但艾維斯真的不明不白死去了,他內心里還是有些悵惘的,傍晚的霞光燒紅云頭的時候最適合傷春悲秋,程朝回憶起艾維斯生前的一切。 其實這個人也不算討厭到徹底吧,程朝記得自己剛被接回勞倫斯伯爵的府邸時,對艾維斯的第一印象非常差。 艾維斯正在處罰傭人,臉頰濺上一滴血,抬頭與程朝對視,然后露出一個微笑。至今想來,那個笑容里也充滿了病態的扭曲意味,想來艾維斯可能是真的有心理疾病吧。 而且他不明不白死了,自己回到勞倫斯伯爵的府邸時該怎么辦?程朝住了幾個月,連勞倫斯伯爵的面都沒見過,清楚勞倫斯伯爵更器重艾維斯。 程朝戳了戳自己的臉頰,倒在沙發上靜聽歐亞和安格里勒進行“成年人的交談”,聽了一會兒就嫌棄無聊,瞧見格銳狄放在旁邊的重劍。 格銳狄正在很認真地注視扶手處裝飾的亮閃閃的寶石,程朝趁他看不見,偷偷去碰他放在一旁的重劍。 雙手握緊了劍,沒舉動。 程朝又試了一次,胳膊用力到酸痛也沒舉動。 后面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松松舉起了劍。 程朝一看,是格銳狄。 格銳狄舔了舔淡色的唇,雪白的皮膚看起來易碎極了,“喜歡?” “不不不!”程朝連抬都抬不動,覺得還是那把輕質的魔法杖更好。 格銳狄遺憾地垂下眼。 歐亞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姿勢端正到將程朝襯成社交禮儀的反面教材,“安格里勒先生,這段日子叨擾您了。” 艾維斯先前跟安格里勒商討的內容是,期末測評期間,程朝的隊友也會一起住在安格里勒家中,也不知安格里勒這種精靈怎么答應下這種過分的要求的。 程朝猜測艾維斯允諾了安格里勒什么好處,而且已經兌換,否則哪怕知道艾維斯可能死了,安格里勒看上去也是一副心情頗好的模樣。 若是往常,安格里勒可能對歐亞置之不理,此刻卻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教廷那個老家伙最近活得怎么樣?等他死了,你恐怕就能繼位了吧?” 歐亞愣了一秒,隨后含著怒意開口,“安格里勒先生,請您尊重教皇陛下,他當年并不是故意傷害您的老師,而且您的老師妄圖窺看天機,這是光明神降下來的責罰。” 安格里勒的臉色冷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程朝,終究沒有發作,咬牙切齒地說:“他沒有錯。” —————————————————— 晚餐準備好了,程朝嘗了一口,味道跟白開水一樣清淡。故而他只吃了個半飽,就放下刀叉,去看光明之樹。 如安格里勒所言,來凈化光明之樹只是走個過場,夜幕中這棵象征著希望的圣樹散發著讓人感到敬畏的圣輝,一點也不像被黑暗氣息侵染的樣子。 連塵埃都不敢靠近,它莊嚴肅穆,屹立在精靈族駐地,從人類誕生直至如今,隔絕燎原戰火。 程朝后背的紫色六芒星亮起來,又被手腕上的月光石壓制住,他隔著衣料觸碰發燙的后背,蹙了蹙眉。 歐亞神色虔誠地閉上雙眼,“光明神永恒。” 精靈族并不是真正的與世隔絕,精靈之森外沿有與其他種族交易的小市集,一到夜晚就很熱鬧,程朝有點想去玩玩,體驗精靈族的生活,提出要求時,沒有一個人反對。 “精靈族并沒有什么特別好玩,只有酒比較出名。”安格里勒有些詫異程朝會提出這種問題。 啊,程朝在心里吐槽,所以精靈族的旅游業發展起來,靠的全是碾壓普通人族的顏值? 精靈酒館正在營業中,安格里勒點了十瓶。 琥珀色的酒液裝在半透明的玻璃瓶里,看起來好看極了,像一面寧靜的湖泊。程朝晃了晃玻璃瓶,一口喝了半瓶。 嗯,度數很低,甜甜的,好喝,只略有點醉人,程朝一口氣喝了這么多,只是唇上染了幾分酒氣。 他遞給歐亞一瓶:“不醉人,你嘗嘗。” 歐亞乖乖地說了一聲“好”,抱著酒瓶一點點慢慢喝,喝完半瓶,栽倒就睡。 安格里勒冷哼一聲:“看我干什么,我酒量又不差。”說完他一口喝完一瓶酒,眼睛也跟著閉上。 至于格銳狄,只喝了三口就倒了。 程朝:“……”喝倒三個酒量并不好的人,真的一點也沒有成就感呢。 他一個人是扶不動三個人回去的,只好先試圖推醒歐亞。 即使是喝醉酒,歐亞也沒有要發酒瘋的跡象,只慢吞吞地抬起頭看程朝,又聽從他的意思喊格銳狄和安格里勒起來。 一時場中只有兩人醒著,程朝一邊用力搖安格里勒,一邊隨口問道:“剛才在精靈族圣地那里,你說光明神永恒,這是什么……”教廷的黑話嗎? 歐亞搖了搖頭,漂亮的紅眸蒙了一層水光,認真地注視程朝。 “光明神不永恒,你永恒。” ※※※※※※※※※※※※※※※※※※※※ 感謝在20191228 00:04:15~20191229 09:42: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溪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易翡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