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八)
男人的身影越發透明, 程朝急切地問道:“我與旁邊那個人不熟, 怎么能認出那個和尚。” “他雖然帶發修行, 但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一名佛修。” 話音剛落, 男人的身影消失。 ———————————————— 幻境片刻消散,程朝盯著容四的側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怎么?”容四注意到他的眼神,低頭看他,眼底一直帶著溫柔的笑意, “如果我讓你不舒服了, 你直說就好,不必顧忌我的感受。” 程朝被他這么一說, 反而不好意思了,頓時明白容四剛才的云淡風輕是假裝出來的。對于程朝的不告而別,他內心里還是介懷的吧。 不過兩人只是點頭之交的路人,也不需要太多真情實感的歉意,程朝敷衍地道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我還有一個朋友在此處,我準備去尋找他。”容四道。 真是打瞌睡就被人送上枕頭,程朝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笑容。他連忙咳了幾聲,壓下唇角的笑意, 狀似不經意地問:“咦, 為什么你和你朋友是分開進來的。” 容四似乎沒有注意到程朝剛才眼里亂蹦的星星, 溫聲解釋:“我本來是與他約好一起來的, 不過他家中出了事故,所以比我晚一天進來。” 程朝的眼睛更亮了,道:“這秘境危險重重,我們還是結伴一起走吧。” 他修為比容四低,說是結伴扶持著前進,最后肯定演變成跟著容四后面躺贏。程朝說這話也不嫌臉大,彎著唇看容四。 容四垂著眼,不說話,看程朝的眼睫毛。程朝臉都笑僵了,疑惑地眨眼,才聽到容四低低笑了一下,應了聲好。 程朝覺得自己在幻境里待了半天,現在一看天色,還是明月高懸,不過離天亮不剩多長時間了。天色還有些昏沉,霧蒙蒙的,云低月暗。他們所在的地方還是一片繁茂樹林,粗/大的藤蔓橫/陳,樹影漆黑,走起路來十分麻煩。 程朝看不清眼前事物,總是不小心被石頭樹根絆到腳,好險被容四扶住。 容四蹙眉道:“樹太多了,我看不清路,換條道走吧。” 明明以容四的修為,就算天黑也能辨認方向,不像程朝還是半個凡人,要抓著容四的袖子才能走穩。容四的話,顯然是為了程朝,還特意照顧程朝的面子,換了委婉的表達方式。 不過程朝懷著反派仇視所有人的心情,不僅沒有對容四產生感激之情,還被激起半分想超越對方的志氣。但他生性咸魚,也不打算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是準備等附體到男主的戒指上后,靠男主來提升修為。 程朝裝作沒看出來容四用意的樣子,跟著容四換了條平坦的路走。 一只紙鶴忽然從遠方飛來,落到容四手上,容四展開看了一眼,然后將它收入袖口。 程朝猜測這是傳信的東西,果不其然,容四看向紙鶴飛來的方向,向程朝解釋,“這是傳信紙鶴,是我朋友寄來的,他已經尋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等我一起離開。” 程朝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位和尚,點了點頭,催促容四快點走。 容四看他這么急切的樣子,心中冒出一個猜測,問道:“剛才那位大能,對你傳音入密說了什么?” 程朝反問:“你怎么知道他對我傳音入密,難道你也收到了?” 容四坦然承認,“對,他問我有什么心愿要實現,我回答了,但是他無能為力。” 程朝道:“我沒有心愿想要實現。” 可能是撒謊的報應,程朝剛說完,就一腳踩空。 地面突然陷下去,程朝伸手去拉容四的手,兩人的指尖堪堪擦過。他的身/體抑制不住地下落,直到落到一張藤蔓結成的網上面。 藤蔓上滿是淡綠色的粘稠液體,聞起來是淡淡的草木味,想要站起來,身/體卻綿軟無力。與此同時,他聞到一種莫名的香氣,由自己身上往外散發。 很難形容的香,像是剛從脂粉堆里走出來,夾雜著草木香,好聞,上頭。程朝聞了之后,筋骨酥/軟。 程朝罵了聲臟話,連忙屏住呼吸。他緊緊抓著藤蔓,手卻在發軟,這藤蔓彈性極好,程朝稍微動彈一下,藤蔓就上下抖動起來,他只能保持住不掉下去。 只過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容四也落了下來。不同于程朝的狼狽,他穩穩地停在藤蔓之上,輕盈好似沒有重量。 聞到空氣中的香氣,他蹙了蹙眉。 容四一點也沒有受到藤蔓的影響,拍了一下衣服,去扶程朝。 “相思藤,通常是心術不正的修士買來討/好爐鼎所用。”容四與程朝對視,“爐鼎聞到之后,身上會散發出對修士來說大補的異香,只有……才能緩解。” “你是爐鼎體質?”容四捏住程朝的手腕,雖然是詢問,語氣卻是篤定的。 程朝擰著眉看他,手被容四牽起來,光滑的衣料順著他的皮膚往下滑,袖口落至手肘處,露出一截白皙如雪的小臂。 怪不得。程朝心想。 程朝恍然大悟,頓時明白為何容四一路上對自己表現得溫和體貼。直到現在,容四的險惡用心全部暴露出來。原來他早就看透程朝的爐鼎體質,是故意,想要利用程朝。 他掩下心中恨意,怒視容四,如今狀況騎虎難下,只有容四可以幫助他。 節cao這種東西,丟失過幾次就能習慣了。程朝收斂身上的反派光環,好久才憋出幾個字,“你能不能……” 容四低頭看著程朝,很為難的樣子:“我不是不想幫你,爐鼎會對第一次結契之人產生依賴。如果你我不是道侶,之后的話,會很麻煩。” 程朝迷茫地看他,雖然不明白依賴與成為道侶之間有多大關系,但還是順著容四的思路,聽了下去。 “想要成為道侶,必須先經過天道的認可,過程很麻煩,”容四為難地說,“我并沒有傾心的女子,為了幫你解決燃眉之急,是不介意與你結為道侶。只是怕你,不甘愿。” “結為道侶吧。”顛簸的視野里,溫度時高時低,程朝松開緊咬著舌尖的牙齒,模糊著聲音說。 伴隨這一聲落下,程朝覺得哪里出現了什么不同,什么不對勁。但他并沒有過多在意,伸手去抓容四,只抓住對方的小指,“容四。” 藤蔓在晃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堅強地承受住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程朝此時并不知道“道侶”這一層關系的重要性,以為與現代世界的結婚一樣,可以隨時反悔。他嘴上先應著,容四也不喜歡他,等解決完眼下的問題,隨時就能斷絕道侶關系。 反正程朝完成任務后就跑,也不會在任務世界談戀愛,誰也不知道他曾經和一個男人結成了道侶。 “既然已經準備和我結為道侶——”對方反手握住程朝的手,語氣溫柔繾綣,在程朝耳邊低聲道:“就別叫容四了。” 程朝睫毛顫抖著擦過容四的唇、鼻子……最后是眉骨。容四偏著頭,程朝的下巴被輕輕咬了一口。 容四輕輕捏住程朝的手指,用指尖在程朝掌心寫字。明明他的耳尖是燙的,指尖卻冰涼似雪。 眼前一切都是晃動的,失重感或者是其他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容四的手指落下最后一筆的時候,程朝在腦海里拼湊出容四在自己掌心留的字—— 容慕。 “乖一點,別哭。”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一葉之秋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