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眼(十六)
將軍府的馬車里,楚離紹挑著眉笑:“這么說,你和程時吵架了,所以你來找我求救?” 程朝抖抖身上冰雪融化后的水珠子,毫不客氣地往楚離紹身上蹭,企圖蹭來點熱量,“還不是因為你?” 他的腰上沒有半分贅rou,連肌rou也沒有,細細窄窄,比一般男子要細一些。楚離紹將目光落在自己與他相觸的地方,呼吸略微低沉一些,偏偏程朝還沒有自覺,隔著薄薄一層外袍一個勁亂蹭。 “我?跟我有什么關系?” 程朝半遮半掩將酒樓里下藥的事情說了一遍,楚離紹聞言,揉揉鼻子,撒了個慌,“這件事不是我說的,二公子呀,你難道不知道燁王府的探子在京城里是出名的厲害嗎?” 程朝沒看出他的不自然,惱恨地撓頭,“誰知道啊。” 他到底是個外人,燁王對他再怎么寵溺,也不會告訴他一些私密之事。 楚離紹忽然湊近了一點,對著程朝彎著眼笑:“你就不怕……我比程時更兇。” 程朝看見了楚離紹的眼睛里盈滿了促狹的笑意,還有一點點……認真?還沒等他看清楚,楚離紹就移開了眼,倚靠在馬車壁上。 “所以說,你給程時下了什么藥,他竟然舍得把你趕出家門?” 程朝怎么敢說,掀起身上的外袍,指著腰上的青痕轉移話題:“你瞧,我哥打的。” 楚離紹細細一看,程朝腰上,果真有兩團淤青。 只是—— 他未經人事,實在看不懂,只覺得瞧起來心有點癢,不像是程時打出來的。 程朝凍得哆嗦,又往楚離紹那邊貼近一點。 哪怕楚離紹再怎么心思不細膩,也注意到程朝的不適,彎下腰握住程朝的腳腕。 他小腿纖細修長,楚離紹一手就能握住一圈,程朝的鞋襪早在與程時掙扎時脫掉了,上面沾著草屑與瑩亮的冰雪,通紅一片。 楚離紹腳上那雙鞋是軍中特制的鐵靴,估摸著這嬌氣小公子穿上走一會兒,腳就得磨出水泡。于是他并沒有將自己的鞋脫給程朝,而是溫柔地托起他的腳,用手心的溫度溫暖程朝的腳趾。 程朝被猝不及防接近的溫度癢得直晃,道:“別碰了,我怕你突然瘋病發作,把我的腿擰斷。” “……”楚離紹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將軍府一會兒就到了,程朝磨磨唧唧地道:“地上好冰。” 楚離紹很無奈地說:“怪不得程時嫌棄你嬌氣。” 雖是這么說,又托著程朝的膝窩將他橫抱起來。 從馬車到將軍府內,只有短短一截路,程朝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別人橫抱著十分丟人,便將腦袋使勁往楚離紹懷里扎,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估計是天太冷,楚離紹顫抖了一下,嘶了一聲,用下巴尖戳戳程朝的頭頂:“別動。” 他以這么溫柔的腔調說話,若真的乖乖聽話,那程朝就不是程朝了。 程朝愈發來勁,用手拽了拽楚離紹衣領,寒風灌了進去,胸口那一處皮膚rou眼可見地冒出一片雞皮疙瘩。程朝看著就覺得冷,還不嫌事大地往那處皮膚上吹了口氣。 楚離紹忽然加快了速度,程朝還沒反應過來就進入了溫暖的房間,然后被扔到床上。 床上墊著柔軟的被褥,其實不是特別疼,但程朝還是不可抑制地掉了兩三滴眼淚,丟人地捂住臉,“我不疼!” 楚離紹愣了一下,本想嚇一嚇他的心思也止住了,迅速將他扶起來:“對不起。” 程朝其實真的不是特別疼,他剛成為鬼的那段時間,每日都要忍受著太陽暴曬的痛苦,只是這具身體太嬌氣了,一點疼都受不了。 “沒事,你別把我送回去就好。”程朝揉著腰道。 他這么一說,楚離紹更是好奇他當時下了什么藥,“將軍府程時是認路的,說不定過會兒就能找過來。” 程朝聞言,苦著臉道:“隨便什么地方都好,等他消了氣,我才敢回去。” 他并不認為程時方才過線的舉動是想做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應該只是借此警告他。 想到這里,程朝突然明白了程時的良苦用心:程時故意舍下身段來強吻他,只不過為了告誡他以后千萬不要給別人下不可描述的藥,否則又會忍受一遍被同性侵犯的痛苦。 不然程時這種性子的人,怎么會說出那種話來。 如此想來,程時真的是用心良苦,而自己卻這樣對待他的好心,在楚離紹面前責怪他…… 楚離紹看他臉上表情時好時壞,托著下巴問:“你到底要不要回燁王府?” 程朝想起燁王府掛了一墻的家法棍棒,也不知程時消氣沒,燁王只在小時候拿家法處置過程時,但程朝連半點滋味也不想嘗,連忙搖頭。 “有一處地方,程時確實進不去,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了。” “什么?” “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