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家只能合作，絕不能針鋒相對。

    兩個人都沉默著，彼此對視，氣氛變得更加僵冷。

    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被莫家的主人莫云輕視如珍寶的情人，一個，是未來葉家獨一無二的當家，威震港島的葉家之主。

    連北羽一時間都有些恍惚，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這種地步的？

    說不清的滋味涌上心頭，北羽甚至想，是不是當時，他不那么拼命的救葉榮就好了？

    但是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立刻就被他自己掐死，一方面是這想法連他自己也覺得太過殘忍，另一方面，他跟葉榮的關系還沒有糟到那種份上。

    他真正想的是，如果只是救了他一命，沒有后面那些關注和接觸，也許葉榮就不會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他本該做的，就是馬上回到香港，去做他該做的事，而不是與莫家有什么牽扯，在這里跟他糾纏！

    可就是這么一個一閃而過的隱秘的念頭，北羽卻感覺葉榮在那一瞬間就捕捉到了。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當初沒有救我就好了？”

    北羽苦笑一聲，說：“我從來沒有后悔過救你。”

    他其實一直都很慶幸，如果當時他不在現場，如果當時他猶豫一下，就見不到現在的葉榮，也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

    他那次救他，只是一次契機，往后的發展，誰也不知道。

    所以就算再來一次，北羽也一樣會救他。

    葉榮微涼的手指滑過他的唇角，低啞的聲音說：“不管你后不后悔，你也救了我的命。”

    北羽躲了一下，卻被葉榮整個擁在了懷里。

    “……你說的對，跟莫家作對，的確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但你有個地方錯了……”也許是不習慣說這么久的話，葉榮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嘶啞，“你太低估自己了，小羽。”

    你以為我只是單純的把你當朋友，你以為是因為你救過我的命，我才會這樣對你。

    但你真不知道，我葉榮從來沒有過，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想要得到你這個念頭，已經超過了一切，一開始只是一朵小小的玫瑰花苞，只是驚艷而已，但是到了后來，那嬌艷的花瓣和誘惑的響起越發濃重，纏綿在我心底，一跟跟帶刺的藤蔓早已爬滿我的心臟，每一次動心都帶來無止盡的甜蜜和苦痛。

    那么美好，又那么殘忍。

    如果能得到你，就算拿一切去換又何妨？

    可你從來都不在乎。

    北羽感覺到脖頸上冰涼的觸感，慢慢滑進他的脊背，帶來一陣戰栗。

    那是什么？

    如果是淚的話，不應該是guntang的嗎？更何況葉榮這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哭的。

    哪怕雙手沾滿鮮血，他冰雪般的面容依然那么純凈冰冷，孤傲的站在權利的頂峰，居高臨下看著他腳下一個一個堆起來的尸體。

    那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而現在，他離那么位置已經不遠了，如果這時候出了一點差錯，一切就全盤崩潰，他那樣理智冷靜的人，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更不會栽在所謂的感情上面。

    那本就是他的本性，只是北羽一直覺得，還不到時間顯現出來，至少，再過兩年，等他當上夜家的主人的時候。

    可是沒想到，他清冷的外表下，感情竟是那樣熾烈、咄咄逼人。

    簡直推翻了北羽對于‘葉榮’這個人一切的理解。

    北羽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敢接到他溫熱堅實的肩膀和胸膛，原來不知什么時候，這個只能坐在輪椅上、蒼白虛弱的葉家公子，真的已經重新站了起來，而不久之后，他就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讓人敬畏。

    北羽覺得，這大概是他們作為朋友的，最后一次擁抱。

    可葉榮似乎并不這么想，他緊緊摟著懷里的少年，一手撩起他的手腕，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清冷俊美的面容緊貼著他的肌膚，細細點點的吻落在他手腕上的疤痕上，甚至在北羽愣神的時候，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陸北羽呆住了，隨即有些惱怒的想要抽回手，卻沒抽動。

    葉榮抬起眼睛，眸色暗沉又帶著幾分炙熱，“我想要得到的，從來不輕易放手。”

    平靜的聲音，卻帶著侵略般的宣告。

    北羽眼神一沉，另一手猛地推開他，冷冷的警告：“你不會想逼我的，葉榮。”

    既然真的想破壞這層已經不牢靠的關系，那就比誰更狠！

    葉榮勾起唇角，“你不怕我真的殺了他？”

    “他要真的那么容易死，他就不是莫云輕了！”北羽壓下心中有些激蕩的情緒，一字一句的說：“我以為你應該明白，我根本不想與你為敵，更不可能跟你走。”

    “你這么確定，自己不會后悔？”低沉的語氣，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會。”北羽回答的很干脆。

    如果只是這一年來的感情，他也許真的會遲疑一下，但是有了上輩子的基礎，他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北羽意志薄弱一點，或是心里沒有那個男人的話，也許一開始真的會接受葉榮的提議也說不定——因為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是真的想過要離開莫云輕的。

    可是他很清楚，即使他接受了，日后也一定會后悔。

    他依存著那個男人的愛為生，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只可惜，以前的他不夠堅定，總是理所當然的享受男人給他的保護和寵愛。

    這輩子他選擇的路不同，但即使再發生同樣殘酷的事情，他也不會再退縮。

    葉榮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久久的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他面沉如水的臉上才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像終于認輸了一樣，他伸出手來，溫柔的捧住少年略顯僵硬的臉。

    “別怕……”他湊到北羽耳邊，嘆息般的喃喃道：“我再也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

    空氣里突然浮現出一股奇妙的香氣，北羽瞇起眼睛，恍惚中聽到耳邊低柔的呢喃的聲音：“但你要記住……”

    記住？記住什么？